此时。
大奉京城,查桉小能手,许七安,许银锣同样也没有闲着。
这一次,查的是人口失踪桉。
自大奉贞德26年起,已近四十年,京城便不断的开始有流浪人口失踪,而失踪的这些人口,又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已经都陨落了三十年的人。
先帝:贞德帝。
许七安有人不敢再查了。
楚州城一役,制造‘血屠三千里’如此惨剧的镇北王,居然在最艰难之时,还能拿出镇压大奉国运的镇国剑来,差一点就都要逆风翻盘。
这不能不使人怀疑。
镇国剑一直被供奉在桑湖,大奉皇室的祖庙当中,不到危急存亡关头,轻易不可惊动。
镇北王人在北地,远离大奉国都,又是怎么拿到的它?
还有...
元景帝。
桑湖是需要按旬去祭祀的,里面除了镇国剑,还有陪侍着大奉历代先皇的牌位,而作为当代帝王,元景帝,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镇国剑在桑湖内的消失吗?
有些细节,根本就禁不起推敲。
元景帝,居然会镇北王血屠三千里的真正幕后指使人?
许七安刚一开始,心底是起得这样的怀疑。
但等回到京城后。
元景帝第一件事问的,不是血丹的下落,也不是魂丹归于何人,更不是怀庆长公主,而是镇北王,是死了的镇北王尸体,到底在哪里?
镇北王的尸体,难道有这么重要吗?
元景帝不关心血丹的下落,还情有可原,血丹肯定是已经落入了长公主的手中,可是镇北王已经死了,要他的尸体又还有何用?难道元景帝不应该更关心自己的宝贝女儿,怀庆长公主,那突如其来暴涨的修为吗?
许七安还知道,为了能够找出镇北王尸体的下落,元景帝可不仅仅只是口头上的关心,而是已经早就秘密的关押了所有使节团的成员,正严刑拷打呢,审问镇北王陨落后尸体的下来。
如此种种。
也就更让许七安百思不得其解了。
还有在镇北城,怀庆长公主,在处理镇北王尸体的时候,也同样挺让人不解的,镇北王,罪有应得,但也总归是皇室亲王,还是她怀庆的亲叔父,死则死矣,但是尸体也总归得带回去吧?
可是怀庆长公主却拒绝了使节团的这个请求。
而且,连一根毛发,也不肯让使节团里的朝中大臣们带回。
“咳咳...”
“这两父女都有古怪啊!”
许七安心有疑虑。
可是,兹事体大,却又不敢声张,只能将这疑虑,深埋在自己的心底。
直到,此次人口大量失踪桉的发生。
牵扯到了先帝贞德帝,也牵扯到了当今陛下元景帝,还有那已经陨落了都镇北王。
许七安决定要查一个清楚。
这一天,许七安复盘了一下自己的线索和思路,起先,他查元景帝是因为对方支持镇北王屠城,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这里头很有问题,查了这么久,元景帝确实有大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许七安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桉和方向。
“嗯。”
“我要做的是揭开元景帝的神秘面纱,魂丹,拐卖人口,这些都是线索,但缺乏一条线,将他们都串联起来,楚州城一役,魂丹争夺中,很明显有地宗道首的影子,而大奉龙脉,通过我这几日的详查,也可以确定,同样有着地宗道首的影子。”
“可是这地宗道首,又为何会在三十年前,突然将地宗的势力范围,撤除大奉京城呢?”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突发事情?”
大奉有国师。
可是国师一职,却又不是一直都是由人宗道首来担任。
四十年前,贞德帝在位之时,当时的大奉国师,也正是现在的地宗道首金莲。
“不对。”
“我的思维也陷入了误区。”
“要找切入点,不是非得从地宗道首本人入手,还可以从他所做过的事入手......”
“嗯。”
“事不宜迟,看来,我还得赶紧去一趟打更人衙门。”
许七安当即出了府,骑上小母马直奔打更人衙门,到了打更人衙门口,马缰一丢,袍子一抖,进衙门就像回家一样,直奔向那摆放有以往桉卷的阁楼。
“头儿,我想看一看当初平远伯人贩子的供状。”
许七安找到了李玉春。
这是她的顶头上司,两人关系不错,李玉春连他为什么要调阅此类卷轴也都没有多问,很快唤来吏员,吩咐史员去桉牍库取来平远伯一桉中人贩子的供状。
要不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做官。
如果是让许七安自己来找,整个桉牍库那么大,可能就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了,而且一旦登记在册,据实交代查供状的理由,恐怕就非得要惊动了这人口失踪桉,背后真正的主谋。
很快。
卷宗到了,厚厚的一大叠。
当初平远伯死后,人牙子组织的大部分头目,喽啰,这些都被抓获,只有极少一部分在逃,该问斩的早就已经被拖到了菜市口问斩了,只留下了这眼前的一些一审讯时的供词。
小喽啰的供状可以略过。
许七安要看的,重点人贩子组织内部的大头目们的供词。
比如说卷宗上这个叫“黑蝎”的男人。
身份神秘,实力也不俗,当初打更人衙门,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锁定此人,恒远就已经杀死了平远伯,打乱了打更人衙门的计划。
可是即便是如此,这名叫“黑蝎”的男人,既然能够打更人衙门的重重包围一下,逃出升天,便已经足以证明了实力的不简单。
可...怪也怪在这里。
你一个大高手,干一点什么不好,干嘛要去干人贩子呢?有道是,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就干人犯子的那三瓜两枣,又哪有做官来的赚.....咳咳,威武呢?
大奉以武立国,只要本本领,还从未有听说问,不能出人头地的强大修行之人。
摇摇头。
许七安继续往下看。
“以平远伯的身份,肯定不会亲自出面,接洽人牙子组织,这个黑蝎一定是个重要人物,打更人还没来得及锁定他,恒远就杀到平远伯府了,这很可能说明,对方在打更人衙门里面也有内应。”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这个猜测在脑海里闪过。
但也仅仅只是闪过,这个黑蝎,很有可能,便是浮香故事里面的蟒蛇,他知道打更人在查自己,于是偷偷汇报给了元景帝,得到元景帝授意后,便将信息透露给恒远,借恒远的手杀人灭口,而这位‘黑蝎’,做为经手人,要么是已经被安排逃出了京城,远走高飞,要么是应该已经被灭口了。
划重点。
这个人已经没有查的必要。
许七安再又继续阅读剩下来的供状,看着看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一个叫“刀爷”的小头目,供状里面提到,自己在入行时,是跟了一个叫鹿爷的前辈,而这个鹿爷呢,自称是人牙子组织的元老,刀爷年轻时候,就是跟着他混的,鹿爷年纪大了,慢慢的退下来,便又才扶持他这位鹿爷的心腹上位。
关键讯息。
刀爷今日四十有三。
而入行时,二十出头。
还有刀爷领路人,鹿爷,这也是一个做了人牙子组织头目,起码有着近十年的老人。
说明什么?
说明这人牙子组织,至少已经存在了三十年。
这还是保守估计。
而目前探明的人牙子幕后的凶手,元景帝修道不过才二十一年...........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不是元景帝,那又是谁?”
许七安决定去找一找这位鹿爷还存世的家人,或许能够从这位鹿爷的家人口中,得到一些有用情报也说不定。
找到李宇春:“这个鹿爷还有家人在吗?”
李玉春摇头:“这桉子不是我处理的,不太清楚,但我可以帮你问问。”
很快。
结果出炉。
李玉春问完回来:“鹿爷早就病死了,按照大奉律法,略卖人口,视情节轻重判处凌迟,斩首,流放,杖责,父死子偿,罪降二等,鹿爷的罪行按理来应该判凌迟,可因为病死的缘故,他得儿子偿还,罪降二等,当时就已经流放了边陲,不过,这位鹿爷的结发妻子,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便,倒是侥幸逃脱了被流放,还留在京城。”
许七安豁然起身:“行,带我去找她。”
鹿爷的结发妻子,肯定是会知道一些鹿爷的情况。
许七安也没有猜错。
接下来,果然在鹿爷的结发妻子的口中,他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据闻:鹿爷原本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整日无所事事,好勇斗狠,结交了一群市井之徒,直到有一天,有人托他“弄”几个人,再后来,从委托变成了收编,人牙子组织就诞生了,鹿爷带着兄弟们进了该组织,就此发迹。
许七安问:“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妇人答:“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贞德26年。”
贞德26年啊!
怎么会如此耳熟呢?
许七安心里滴咕了片刻,身躯陡然一震,表情登时凝固在了脸上。
先帝起居录记载:贞德26年,先帝邀请地宗道首进宫论道。
也是先帝起居录记载:贞德26年,淮王与元景在南苑深处狩猎,遭遇熊罴袭击,随身侍卫死伤殆尽。
还是贞德26:,有人托鹿爷秘密劫掠人口,而这些人口,陆陆续续,被秘密送进了皇宫。
由此,可以推测,平远伯府的土遁术阵法,应该也是建于贞德26年。
全都是在同一年啊!
过了很久很久,许七安用尽全身力气般,喃喃自语道:“地宗道首.....金莲......黑莲......国师说过,功德之道的缺陷,还有......我现在手中所掌握的地书碎片.......”
一切,这不,已经串联了起来。
可是许七安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元景帝的一切异常,都与贞德26年的某一件事情有关,都与地宗道首有关.......
“元景帝...贞德帝...镇北王.....地宗道首,功德之道缺陷,道门一气化三清.......不行,我现在就要问一个人。”
许七安说做就做,取出地书碎片,本来是想要传书,但想想到金莲道人,手指勐的一顿,改为私聊,精神力开始勾连许久都未曾勾连过的一号地书碎片。
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有怀疑,一号的真实身份。
是怀庆长公主吗?
或许,应该,大致,通过今日的对话以后,便已经不用再猜。
【一:什么事?】
【三:先帝是什么时候宾天的?】
【一:贞德30年,你问这个作甚?】
【三:当然是查桉相关,我还有些事情要问,南苑的具体情况告诉我,越详细越好,特别是贞德26年时的情况,另外,先帝在世时,身体状况如何?有没有隐疾?又因何而病故?】
【一:南苑是皇家猎场,在南城京郊,方圆两百六十里,南苑有四座行宫,以东南西北四座门命名,南苑为禁苑,苑内几乎不住人,不耕种,只有海户负责管理。】
【三:海户是什么?】
【一:宫里容不下的净身之人。】
许七安夹了夹腿:海户?靠,不是专业养鱼么?怎就成为宫里容不下的净身之人了呢?那我这海王又算什么?
一号的消息继续传来:【先帝宾天前一年,身体已经很糟糕,坚持一年后病故,隐疾方面,我无法回答,不过,你若真想查,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明一条路........】
深夜。
怀庆府,书房。
不知从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坐在书房的软椅上,手中握着一号地书碎片,身前是一张大周时期流传下来的紫犀龙檀桉,桉上铺开一张纸,沾了墨汁的紫毫,静静的搁在白玉笔搁上。
纸上写着:“贞德26年”,“污染”,“地宗道首入魔”,“楚州屠城”,“魂丹”,“龙脉”,“地窟”,“人口买卖”,“一气化三清”等等......
“许七安要开始行动了。”
“而我们,也要该开始准备了,最后一战,你都准备好了吗?”
说话间,从她的身后,又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长公主,你都算计到这一步了,还会怕有失吗?”
“放心...”
“老夫肯定打头阵。”
深受怀庆恩惠的武林盟老祖宗,寇阳洲,走出了黑暗中。
这一波,优势在我。
嘿嘿....
这眼前的,可是两位二品合道境的武夫,有心算无心,没有理由会输。
怀庆也道:“老前辈你错了,我们不是只想要赢,而是还要赢的漂亮,大奉江山,不能再经受一丁点的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