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到了苏州,杨霖是人生地不熟,强龙不压地头蛇给了朱勔几分薄面。
先是和他虚与委蛇,剪除了他的羽翼,然后才举起屠刀。
既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
现如今,通过一次平定方腊的大战,杨霖把江南各处基层都按『插』上了自己的人,那真是呼气如云,吐气成雨。
万岁营跟随他下江南的校尉,不下两百人,还有一千是京营禁军,排成阵势在城郊等候杨霖的车驾。
李彦等人心怀鬼胎,迎了出来,在万岁营的注视下,等了半天杨霖才姗姗来迟。
掀开车帘,杨霖迈步走下马车,众官员赶忙迎了上来。这一次他是自己前来的,早就把方妙怜和杨天乐送到了苏州同乐园。
当先一个死太监,必是李彦,这厮手段毒辣把江南惹出一场滔天民变,没想到看上去倒不像是个恶人。
杨霖仔细一想便了然,这也难怪,赵佶那厮是个颜控,长相凶恶的一般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所以不管是蔡京、童贯、王黼、杨戬包括被杀的朱勔以及现在的李彦,长相或是儒雅或是温善或是刚猛,就没有一个长得猥琐的。
包括现在御前第一红人,少宰杨霖也是一个十足的美男子,正经起来有一股俊逸出尘之气。
杨霖呵呵一笑,上前道:“这位想必就是李大官,幸会幸会。”
李彦眼神一转,笑道:“久闻少宰大名,缘悭一面,今日终于得尝所望。”
“本官代天巡狩,行至江宁,当于李公公这厢讨杯酒喝,结个善缘。”
“若是少宰赏脸,寒舍可谓是蓬荜生辉。”
李彦的“寒舍”后院庭轩虚敞,丝竹声声,管弦繁繁,摆酒宴款待钦差。
杨霖坐在上首,笑『吟』『吟』地和几个人把酒言欢,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身后几个带刀的魁伟军汉,几乎是寸步不离。
李彦暗中观瞧,也看不出一点异样,心中不禁嘀咕,难道真的是来打秋风索贿的,那我给他十万贯又能怎么样,只要这厮不要在江宁生是非,花多少钱买平安咱家也愿意。
杨霖叹了口气,道:““有酒无乐,煞是无趣,既是摆宴,江宁府富贵繁华地,花鸟风流乡,席上怎么没有『妓』1女。”
李彦告罪一声,随后一声拍手,四个花枝招展的舞『妓』应着女乐丝竹节拍翩翩而出,向座上众人行礼毕便长袖一拂,飘然成列摆舞起来。
杨霖看上去渐渐被婆娑舞姿所吸引,拍掌喝彩,席间酒兴更浓。
酒宴一直到了夜里,华灯初上,朗月清辉。
就连跳舞的舞姬,都已经来回轮换好几次了,累得她们脚酸麻。
杨霖还是丝毫没有散席的意思,李彦心中七上八下,恨不得马上把这尊瘟神送走。
杨霖喝的脸上红扑扑的,凑过去和死太监李彦勾肩搭背,道:“府上这几个舞姬不错,是哪个楼的姑娘?”
宋朝官员,以狎『妓』为风流韵事,并不讳言。
李彦脸上干笑道:“少宰喜欢,咱家给你买来送去。”
“本官等不及了,让你的人在府上给我收拾一间厢房,本官就宿在这里了。”说完走到中间,搂着两个舞姬,在众人的目光中,大声喝道:“府上的下人死绝了么?来一个带路的。”
李彦眼神阴鸷,轻轻一挥手,他府上的老都管带着杨霖往后院走去。
六个歌舞伎,簇拥着杨霖,笑语晏晏地往后院走,步履蹒跚的杨霖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李彦朱勔是一丘之貉,其中李彦在江南造成的危害,比朱勔还要严重,因为他的官大。
在汴梁的时候,李彦就是大内总管,内侍省梁师成以下第一人,稳稳地压着杨戬一头。
历史上这个人后来到了西北,把西北搅扰的地番天翻,破坏力可见一斑。
他还是梁师成埋在江南的一颗钉子,江南是杨霖重点布局的地域,这个李彦必须拔掉。
老都管引着杨霖来到一处颇为豪奢的厢房,几百个亲兵马上将此地围的针扎不进。
门一关,杨霖的醉意尽去,区区低度酒,还没后世的果酒度数高,简直就跟饮料一般。
杨霖接过舞姬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脸上笑的十分阴沉。
六个舞姬都是江宁的花魁行首,往日里多少富商士绅豪掷千金,也只能谈谈心下下棋,排场大得很。
此时面对的确是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杨霖沉默着不说话,她们也不敢上前,纷纷垂手站在一旁,手指绞着襦裙,平日里的八面玲珑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反而全部有些紧张。
杨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暗自盘算自己反倒没事,想到自己的毒计,这李彦必死。
此地天高皇帝远,就算有什么纰漏,大不了到了汴梁再扯谎圆回来就是了。
只要不失了赵佶的宠信,在外面把天捅破了,回去也能脱罪,这是杨霖总结出来的在赵佶手下当天子近臣的经验之谈。
六个舞姬眼看着少宰笑的越来越坏,推出一个名气最大,模样最俏的出来,敛裾道:“少宰,要歇息么,我们姐妹伺候少宰就寝?”
杨霖这才想起还有六个人,轻笑着拍了拍桌子,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这时节哪是睡觉的时候。来,你们六个头顶着头,在这里跪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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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霖挥汗如雨,转了还不到一半,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人喊马嘶,『乱』声不止。
啪啪两声脆响,杨霖轻轻一拍,笑道:“外面的事和我们无关,都别『乱』动。”
“不好了,走水了!”
府内亲兵与下人早就『乱』成一团,锣声阵阵,不少人拿着盆拎着桶跑了出来,却不知道往哪里救火。
“哪里着火了?”李彦喝问。
“不知道啊。”
“你听谁说的?”
“不是你说的么?”
众人七嘴八舌,却没一个说得清楚。
李彦被杨霖带着吃喝坐了一天,累的腰酸腿疼,刚想歇息就被吵了出来,心情坏到无法形容。
一巴掌扇在下人脸上,骂道:“没事不要『乱』喊!”
“不好了,着火了!”一个黑影又蹦了出来,大呼小叫个不停。
李彦忍无可忍,一步跃上,抓住来人脖领子,“不许『乱』叫,咦,你是哪个?!”
“李大官这般健忘,下官早随少宰给您问过安的,下官是万岁营都虞侯陆谦呐。”来人一脸错愕,反问道。
李彦不敢得罪杨霖,松手放缓语气道:“原来是陆虞侯,哪里着火,还烦请说个清楚。”
“马厩啊。”陆谦手向远处一指。
他话音刚落,众人随着他的手指望去,西边果然隐隐有火光。
几个万岁营的校尉,借口喂马把李府马厩内小厮杀了,随手放起火来,丢下火把见火势烧了起来,便开始大喊救火。
『乱』哄哄的李府,到处都有火光,夜『色』里也看到有多少人在奔走救火,反正『乱』成了一锅粥。
陆谦在一边拖住李彦大呼小叫:“我们的仪仗里有陛下御赐的金龙白璧,马厩还有陛下御赐的踏雪乌骓马,这要是烧坏了可如何得了。”
李彦想着去看看,却被这个昂扬武将揪住,半步也动弹不得。
突然,李彦心底一寒,一股冷气从脚心直冲天灵盖,他们要做什么?
这个叫陆谦的武将,不动声『色』控制住了自己,根本连动也动弹不得。他脸上的阴沉沉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情急所致。
自己怎么就一时大意,被人擒住了呢,李彦懊悔万分,却不敢直接求救,只是小心地提醒自己的心腹,扳着脸大声道:“还请陆虞侯放开咱家,你这是何意?”
前来救火的万岁营校尉,正把一捆捆的的违禁品,在李府到处『乱』扔。
在江宁外围,近千名京营禁军,看到城中信号,抽了守城小兵几个巴掌之后,打开城门直奔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