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州,韩世忠大营。
主帅帐内,几个哨探浑身是血,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
韩世忠等几个主要将领,围着他们,细细询问。
“女真兵马频繁调动,在松子岭一带,有大军驻扎,而且一直有物资运抵。”
韩世忠低下腰,问道:“大概有多少兵马?”
“看旌旗和营帐,不下十万。”
帐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韩世忠点了点头,眼皮一抹,道:“看来是又要打了。”
“前段时间,王禀派人来说,野狐岭的完颜娄室,也有增兵之举。如今看来,这几个都是宗翰的人,这厮一直想要南下,也不排除是他故作姿态,引俺们军马出击,他好有南下的借口。
宗翰在金国地位不低,他若是一直贼心不死,鞑子南下是早晚的事,俺们不能傻乎乎地等着挨打,马上上报朝廷,再讨些兵员盔甲,等着开战便是。”
韩世忠到汴梁,参加过杨霖封王的密谋,他心里清楚少宰不想现在打。
他在等更好的机会,少宰说过,有八成的胜算打起来都有两成几率败北,他在等九成甚至十成的胜算再打。
杨霖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知道新政的厉害,只要步入正轨,国力将得到前所未有的飞跃。不过韩世忠作为一个宿将,对此并不了解,也不认同,在他看来若有六成胜算,就该追亡逐北,杀出长城。
这几年下来,长城兵团的战力,得到了显着提升。
几次大战,锻炼了将士,充足的粮饷、日夜的操练、完备的后勤,让整个大营中战意满满,气势如虹。
朝廷派来的文教教官,初时觉得聒噪,后来学多了,韩世忠惊奇地发现,竟然有助于提高军纪。
刚刚拿下的幽燕之地,经过金辽宋几次易主,当地百姓已经是十存三四。
朝廷设立的奖惩机制,让许多营中将士,拥有了土地。
前段时间新政推行,又有很多的地方吏目、差役需要人手,于是很多将士都举家搬迁至此,成为了幽燕人。
他们在此生根,也更加安定起来,军营中的氛围,已经和先前大有不同。
韩世忠虽然自诩为良将,但是自问也是做不出这样的改变的,只能说朝廷的新政,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几匹快马,从军营中奔出,卷起一路烟尘,直奔汴梁。
和平了不久的边关,再次厉兵秣马,准备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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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辽城内,耶律大石站在城楼,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了敌人。
远在波斯的塞尔柱帝国,是如今西亚的霸主,也已经派人前来修好。
耶律大石心中清楚,在自己的这个大辽附近,如今唯一的敌人,就是这个塞尔柱帝国和反叛了他自立的花剌子模王朝。
这两个国家在历史上都曾经盛极一时,占领了后世的整个中东和现在辽人占据的高加索一道。
在历史上他们也都曾经败于耶律大石的西辽之手,不过如今耶律大石为了躲避更加强大的宋、金,一口气跑出了漠西,失去了蒙古诸部的支持,也得到了更稳定的环境,和更安逸的领土。
耶律大石的目光,已经放在了西边,一个地方不许有两个强国存在,这是耶律大石这类人的共同想法。
这类似于一山不容二虎,当初赵匡胤,也说出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一阵脚步声之后,几个官员跟着相国耶律鑫登上城楼,见到耶律大石后,上前拜道:“陛下,塞尔柱人的使者,已经到了城内。”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笑道:“朕在城头,已经看到了他们的仪仗,这些人还真是豪奢,一个使者的马车,也用金布遮盖,是怕朕不知道他们的富庶嘛?”
耶律鑫上前一步,问道:“陛下,难道要远征塞尔柱?”
耶律大石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当年俺们的幽燕和云内,是怎么一步步丢失的。”
耶律鑫咬牙切齿,恨道:“都是宋人无耻,居中使了奸谋。”
“计策只有管不管用之说,哪来的忠奸之分,宋人拿回幽燕的过程中,先是和大辽议和结盟,又在居庸关和金人议和,马上撕破脸皮重新和大辽议和。短短一个月内,他们几乎是兵不血刃,拿到了幽燕,还打退了威胁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女真东路军,杀了主帅吴乞买。”耶律大石说起旧事,丝毫没有挫败感,那段时间他可是作为杨霖的俘虏,在城中被囚禁了很久。
“做大事者不能因为你在一件事中失败过,而选择逃避,不去回想。朕时常对此事反复琢磨,宋人用最小的代价,拿下了最大的利益,这就是好计谋。现在塞尔柱和花剌子模,彼此互有争斗,若是我们悍然南下进攻,反倒会让他们结盟起来,对抗大辽。朕要用宋人当初的计谋,为我们大辽拿下这片更加广袤的疆土。”
耶律大石看着金光闪闪的使团,脸上流露出自信地笑容:“远交近攻,先和塞尔柱结盟,共取花剌子模!”
花剌子模是突厥人种,当初也是从契丹旧土被打出去的,那时候他们面对的是盛唐。
这些人被赶出了东亚草原,在西亚为所欲为,一度成为波斯的主人。直到后来,被同样来自东亚草原的铁木真的远征兵灭国。
塞尔柱帝国垂垂老矣,这个花剌子模却是刚刚崛起,以前作为极盛时期的塞尔柱的附庸,一旦他们衰败,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这样狼一样的种族,是不会和自己刚刚建立的新辽和平共处的,耶律大石心中有数。
他此时还不知道,如今正是自己脚下这片土地,难得的一阵宁静平和的发展期。在这段时间,这片土地上,逐渐凝聚出自己的民族,阿塞拜疆族。
在后世的历史上,从花拉子模和塞尔柱争霸成功后,就马上出兵占据了此地,从此这里就沦为强者的附庸,直到后世也没有再翻身。直到千年以后,此地也是或被大国吞并,如同车臣等,或者穷困不堪成为大国的附庸,如阿塞拜疆,格鲁吉亚...
如今因为喀喇汗被大宋提前占据,而与之接壤的蒙古诸部,因为茶马古道的原因,变成了亲宋一派,耶律大石的西辽破不得已来到更西的地方,提前奴役占领了这片得天独厚的土地。
耶律大石的想法,本是生聚十年,隐忍之后,挥师扩张领土,准备和宋金争锋。
但是此地的敌人,实在是和宋金有些差距,就像是你预算一个工程,本来是准备盖摩天大楼,突然换成了小平房,自然会大大缩短工期。
他已经开始觊觎南边的土地了,首先第一步,就是灭掉这股花剌子模的突厥人。
突厥,作为一个长期活跃在草原的人种,实际上并不是单一的民族。是历史上活跃于蒙古高原和中亚地区的民族集团统称,也是中国西北与北方草原地区继匈奴、鲜卑、柔然以来又一个重要的游牧民族。
而契丹,则是出自后世中国东北的一个单一民族,早期分契丹八部,唐初形成了统一的大贺氏联盟。唐太宗以后,唐置松漠都督府,赐姓李。大贺氏联盟瓦解后,契丹人又建立了遥辇氏部落联盟,曾经长时间依附于后突厥汗国。
如今这两个曾经汉王朝的北方大敌,要在西边,决一雌雄了。
辽人皇帝,耶律大石,于此时意气豪雄,顾盼生威,俯瞰这片陌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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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春光明媚,鲜花丛中几个官员在此聚饮。
今日是为了庆贺越王杨霖的纳妾之喜,杨霖如今的地位之高,可谓是权赫熏天。
他本身也不是凉薄的性子,既然小试牛刀,俘获了两个少女的芳心,便派陆谦各自下草帖,纳为妾室。
杨霖的地位,在大宋,只要他想,已经少有得不到女子。
纳妾不需要那繁琐的流程,即使是亲王纳妾,一天之内也能办好。河南府上得了台面的几个官员,尽数到场庆贺,杨霖坐在上首,身穿一身红色袍子,越发显得风1流倜傥,脑袋上还十分骚包地簪了朵牡丹花。
河南知府笑着起身敬酒,这时候外面来了一个行色匆匆的驿卒,从怀里掏出一个密信。
杨霖看后,神色微微一动,然后收到怀中。
“少宰?可是有甚公务?”
“无妨。”杨霖心中有数,不是很慌,自己在边关的布防,进攻尚未可知,防守万无一失,这些女真鞑子,随意越过长城的时候,已经一去不返了。
他举起酒杯,道:“来,尽饮此杯!”
喝完之后,杨霖回过头,对陆谦说道:“派人只会韩世忠、宗泽、姚平仲,静观其变,固守长城,迎头痛击,必要时候有合适战机,也可以主动出击。大将在外,岂能靠朝廷的指示打仗,我保证他们的后勤不缺就是了。打得好嘉奖,打不好换人。”
黄府内,两个少女并在一间房内,彼此看着都有些不顺眼。
迎亲自然不能从上清宫下来,所以张长清干脆将女儿也送到了黄府,倒是更加方便了。
两个曾经的闺中小姐妹,如今发辫都已经被打散盘成妇人发髻,如玉姿容上的少女绒毛正被五彩丝线缓缓绞去。
这叫做开脸,亦称绞脸、择脸、升眉等。是传统婚姻礼仪之一,用绞合的双线绞去新娘脸上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修眉毛扮妆的仪式。女子一生只开一次面,作为嫁人的标志。多由父母儿女齐全的全福人或新娘的妯娌开面。
一般是先在少女的额前、两颊、眉毛四周,嘴唇上下和下巴各处汗毛多的地方,擦上一些“开面粉”,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双股棉线,拉成夹子状,用力依次在额、颊、唇、颏等汗毛稠密的部位反复绞夹,直到把汗毛绞得干干净净才罢休。经过如此一番的“开面”,新娘鬓角整齐,线条分明,眉弯如月,唇、额部光洁、白皙,一下子平添了几分姿色,靓丽了许多。
开脸之后,又有几个妇人丫鬟过来帮着上妆,一个正在为灵云换翘头弓鞋的婆子,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姑娘好福气,那亲王府,哪是一般的人家能进的。你们看这妆奁,我这么多年好没见过这么体面地呢。”
两个人毕竟是多年的闺友,互相不搭理了一段时间,又忍不住了。
黄玄芝指着灵云的眉毛道:“你这儿却掉之后,好看了好多。”
“你也俊俏不少。”
两个人一旦破除了敌视,便笑着互相点评起对方的嫁衣来。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嬉闹起来,毕竟才是豆蔻少女心性欢脱。这时候,一个婆子推门进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带着图画的小册子,笑着上前讲解起来。
顿时房内没有了嘻闹声...
上清宫内,张长清面色凝重,几个徒弟在一旁不敢说话。
我给女儿掐算过,命相中贵不可言,杨少宰他...
如今正是我修道的关键时期,若是真有那改朝换代的大事,岂不是要影响我清修。最可恨是如今因着灵云,与我有了羁绊,不行!
张长清站起身来,朗声道:“你们听着,我要去秦陇终南山中苦修,尔等好生看觑上清宫。”
“师尊何时回来?”几个徒弟急声问道。
张长清已经快步走出,只留下郎朗声音:
“吾今获轻举,修道终南山。
三界尽稽首,五行在指尖。
徒儿不识数,问吾何时还。
待升九天后,华表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