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七腊八,冻死叫花。腊八这天早晨,天空放晴,地上白雪依旧,寒风刺骨,人们纷纷躲在家中,老少爷们还在炕上猫着,勤劳的妇人们则在准备着一碗丰盛的腊八粥。
每逢腊八这一天,不论是朝廷、官府、寺院还是黎民百姓家都要做腊八粥。
人们更是要在腊月初七的晚上,就开始忙碌起来,洗米、泡果、拨皮、去核、精拣,然后在半夜时分开始煮,再用微火炖,一直炖到第二天的清晨,腊八粥才算熬好了。
魏妈掀开锅盖,一股香甜顿时弥漫开来。魏妈用大木勺子翻了一下大锅里熬得稠烂的腊八粥,道:“熬好了,开饭!”
魏喜和何英一碗碗的接过魏妈手中的腊八粥,端往大木桌上。
苟不理吸溜了一下鼻子,道:“何英,你去叫郎君娘子他们来喝腊八粥了,小顺子去叫老魏。“
张博的家风格外不同,少年家主几天回不了一趟家门,嘻嘻哈哈的都是兄弟姐妹没有一点架子,少女主母本身又是个小女孩也是不分大小,一家子人处得倒也和睦。
魏和打着哈气走了过来,接过苟不理递过来的腊八粥,道:“老苟,该找个婆娘了!”
老兵油子的苟不理居然变得有些扭捏,老脸一红,道:“相中了一个,就等着大娘子派媒婆上门提亲了!”
“哎呦喂,速度还挺快嘛!”
魏妈拍打了一下魏和,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着四六,蒙郎君和小姐开恩,让你脱了奴籍,赶紧找一位良家女,生个儿子去考取功名,魏家光宗耀祖的重担是指望不上你了!”
“魏妈,别这么说,老魏现在也是一名从从七品下的旅帅了!”张博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抄起桌子上的腊八粥,张口就往里倒。
“郎君,真的?”魏妈惊喜的问道。得到张博的肯定,魏妈喜极而泣,拉着魏和魏喜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不住的朝着张博磕头谢恩。
张博连忙扶起魏妈,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就是,魏妈,我可是喝你的奶长大的,你现在就跟是我的娘一般。”李依依搀扶着魏妈。
魏妈抹着泪,梗咽着说不出来。
张博道:“老苟,今后还得小心行事,一有不对立即飞马来报,这安胖子居然如此龌龊,他奶奶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苟不理张嘴就骂:“日他姥姥的,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三郎救他两次还想要杀人灭口,下次遇到非打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不可!”
“姐姐今天会搬到家里来住,你放心好了,量那安胖子也不敢到家中闹事,倒是你在外要小心谨慎。”李依依道:“我担心的是洛阳方面的消息,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偏袒安胖子。”
“没事,你们不要轻易外出。”张博道:“只要我不死,没人敢动你们。”
张博这话也属实,若是动了张博的家人,以他的实力,谁敢保证能逃脱得了暗杀。再说李依依还是李林甫的女儿呢,要动的人也得掂量掂量才行。
张博和魏和喝完腊八粥就骑马赶到了野营。一到野营,就看到崔铭大呼小叫的扑了过来,叫道:“三哥,我们十个人,已经确认加入野营了!”
七天前,慈恩寺一战后,正好在附近坊市视察的张九龄闻讯赶来,制止了张博逼问面如肝色的安禄山,让人抬着受伤的安禄山一伙人前往医治,让张博、崔铭、马方、尤世可和安禄山共同出钱赔偿了那位唯一倒霉鬼,就让众人一一滚蛋,自己则上表将事情经过告知了身在洛阳的陛下。
此事如何处置,就等陛下的旨意。
至此,张博和安禄山这对曾经的熟人,正式结下了深仇大恨。
安禄山和史思明已经是恨张博入骨。
而崔铭为首的一干少年郎则缠上了张博,虽年长一岁却终日三哥不停。一来张博也喜欢这群年岁相仿的人,二来对崔铁的武艺也很是欣赏,只是崔铭等都是出身清河崔氏,张博便让他们回去征求家中长辈的意思。
此时崔铭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已经得到家人的同意了,张博二话不说就让阿寿登记造册了。要知道良家子一但登记造册录进了兵册,那么想要脱离就非常困难了。
当然,对于无权无职的勋贵子弟来说,想要在十六卫和禁军中谋求一份队正以上的实职,也是很难的。
“伙长?”崔铭叫道:“三哥,这伙长也太小了,太屈才了吧,好歹也得给个旅帅,最不济也要一个队正吧?”
张博笑道:“现在整个野营还不到两百人了,给你个伙长还是看在你们正好十人的份上。”
“好三哥,通融通融。”崔铭哀求道:“好歹也挂个旅帅名号,这伙长说出去也实在太丢人了。”
“要当旅帅也不是不可以,你要是能拉来一百个精壮汉子,我就让你当个旅帅。”张博道:“要是不能,你就老老实实当这个伙长,要是伙长不想当也行,你们都给我当马夫去。别以为在野营当个伙长容易,没点本事你还当不上呢!”
预想太好,现实太打击人,崔铭等十个少年耸拉着脑袋。张博对着走来的南霁云道:“南大哥,这十个人就交给你了!”
南霁云挨个的拍打了一番少年郎们,很是满意,道:“这下我的那队人马算是不那么稀薄了。”
雷万春笑道:“你就算人数齐全了也还是垫底的命!”
张巡、岑参、高适和张重光等人皆是哈哈大笑,南霁云不服气的道:“三天后的比试,我绝对不会再垫底了!”
魏和拍着南霁云的肩膀道:“哥哥,这话可说不准!”
张博道:“是骡子是马不是靠吹的,到时候拉出来溜溜才能分个高下。”
南霁云对着崔铭喝道:“集合,列队。罗杰,你带他们先去换上集训服,再带他们先跑到趴下再说。”
罗杰跑了过来,对着崔铭等少年道:“都跟我来!”
崔铭看向张博,张博道:“野营自有野营的规矩,入了野营就要遵守野营的一切规矩,遵守不了,趁早滚蛋。”
崔铭道:“三哥,你就瞧好吧!”
雷万春道:“这些少年不错,基本功很扎实。”
张博笑道:“雷大哥,其中一个叫崔铁的人,你还不一定能打得过呢!”
南霁云一听起了兴趣,道:“真要如此,那就好玩了。”
张巡问道:“他们姓崔,看着像是大族出身的,不知是清河崔氏,还是博陵崔氏?”
高适笑道:“是清河崔氏,也只有清河崔氏会用五行当偏首的名字。”
雷万春道:“这等世家阀门子弟,为何会到咱们野营来,可是有何目的?”
南霁云接着道:“莫不是不得志的旁系?”
“不是,都是清河崔氏直系!”高适很肯定的说道。
“不可能啊,清河崔氏在朝中为官者比比皆是,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直系子弟怎么会来野营?”一直默不作声的岑参开口道。
南霁云不在意的道:“管他是什么人,来了野营只要呆的了三个月,那就是咱们野营的人。”
“这话在理。”张巡道:“依我看,清河崔氏不会有任何目的,野营名不经传的小小一个不满编的营,况且三郎先是恶了李相公,又与安禄山形成水火不容之态,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呢。”
岑参道:“我也认同二哥的说法,想必是这群少年仰慕三郎的缘故,至于清河崔氏,至少是持中立态度。”
高适笑着说:“老二老三,你们别把三郎瞧得太低了,现在大家都在观望,三郎和安禄山,陛下会如何处置。”
高适、张巡和岑参三人朝夕相处,不但一起吟诗作赋还参赞军事,志气相投学那桃园三结义结为了兄弟。
张重光道:“我估计的是陛下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多各打二十大板。”
一旁的癞痢头问道:“六哥,这是为何?明明是那安禄山先动的手。”
魏和自小长在李府,大人物的行事风格也算是见惯了,于是笑道:“平衡!”
张巡赞道:“就是老魏说的这样,三郎居然成了这般人物。”
癞痢头喜道:“那三郎岂不是注定要高升?”
高适道:“这可能性很大,但过程会很艰难。”
雷万春大笑:“艰难不怕,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同样,雷万春,焦木、孟固、南霁云、魏和、张重光和癞痢头七人也结为兄弟。
两拨人有意无意的都把张博排除在外,可把张博郁闷得够呛。
最后,见他们之间哥哥弟弟的叫得亲热,气不过的张博将十人统称为三疯七傻。
后来,三疯七傻名号,居然传扬天下。当然,这是后话。
这个直属营里,崔铭十人的到来,正好凑够了两百之数,而直属营属于上府编制。全营满员是三旅六队三十伙,合计三百人。
野营属于高配,张博为从六品下的校尉,雷万春、南霁云和魏和为从七品下的旅帅,焦木、孟固、武大、熊二、齐欢和舒克为从八品下的队正,就连癞痢头、阿寿等三十个伙长都得到了从九品下的官职。
至于高适、张巡和岑参三人的目标的科举,而张重光则是盯上了明年的武举。
野营是一个废弃了十数年的军营,直属营被赶出城外来到此地,简直是如获至宝。
除了张博,其余人不是文人墨客,就是草莽英雄,对军旅要么一窍不通,要么纸上谈兵,对练兵事宜各有各的看法,争论不休下,张博拍板:“各练各的,三天一小比,七天一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