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刺史府。
刺史田仁琬端坐在客堂里,说道:“自从京城一别,已过十年,那时的摩诘老弟是何等的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着实令人羡慕!”
听田仁琬提到十年前的相见,王维也不由得回想到十年前的那次聚会,想到已经逝去九年的岐王,心中满是悲戚。
岐王对王维不但有知遇之恩和举荐之恩,当初要不是岐王设法将自己举荐给了长公主,那么自己得不到解头应试,未必就能中了状元。
那一年,王维二十一岁。
那年,王维将应举,同岐王商量,希望得到歧王的推荐。可是当时有一个叫张九皋的人,使人走通了长公主的后门,公主曾授意京兆试官,要以张九皋为解头。
歧王得到这个消息,却是无可奈何,说道:“我这点低微的权势哪里比得上长公主,实是不能与公主争,我们只能智取,你要以自身的才华去争取公主的举荐才可。”
岐王想了个办法,如此这般地安排了一番。过了几日,岐王让王维穿上锦绣衣服,鲜华奇异,带着琵琶,一起到了长公主府邸,岐王一见到长公主就笑道:“弟寻到一位音乐奇才,特来为长公主奉宴。”
长公主正听厌烦了这些宫廷酒乐,闻言大喜,见王维是个皙白少年风姿俊美,非常惹人注目,好奇的问岐王:“这是何人?“
岐王笑着回道:“是个懂音乐的。“
岐王就让王维给公主独奏新曲。王维朝长公主行礼,长公主见王维不但长相秀美,而且为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于是心生好感,说道:“毋须多礼,且弹来!”
王维端坐琴旁,弹抚琵琶,声调哀切,听得满座为之动容。
长公主听完一曲问王维道:“这是什么曲子?“
王维起身答道:“回长公主,是《郁轮袍》。“
长公主甚感惊奇,非常高兴。岐王趁机对长公主说道:“此人不只长于音律,若说诗学,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还有这等才情?”公主更感惊异,问王维:“你现在是否有写就之诗?”
“回长公主,这是维所做的一些拙作,请您斧正。”王维从怀中拿出数卷诗上前双手献上。
小黄门从王维手中接过诗作,转呈给长公主,长公主接过,一一看过之后,顿觉得惊奇不已,说道:“这些都是我所诵习过的,从前以为是古人之作,原来就是你写的!“
长公主于是让王维更衣,不作伶人看,而升于客人之列。那时的王维的确是风流蕴籍,而且说话风趣,大为座中各位贵人所钦重。
酒过三巡,岐王见时机成熟,便说道:“若教京兆府今年能以此人为解头,诚为朝廷的荣光。“
长公主说道:“那为什么不教他去应举?“
岐王回道:“听说长公主已经有了嘱托,解头不是要给那个张九皋吗?“
长公主闻言笑道:“那是因为他人求情,哪是我要给张九皋,况且张九皋的才情哪里比得上摩诘。“长公主随即回头对王维说道:“你要取解头的话,我当全力举荐与你。“
就这样,长公主果真全力举荐了王维做了解头。王维也是不负众望,一举登第。
想到如兄如友的岐王早逝,王维想起之前二人的情谊,潸然泪下。随即王维醒悟过来,致歉道:“维失态了,还请田公见谅。”
“哈哈,摩诘乃是性情中人,这点正合我的脾性,要是你的薄情寡义之人,我就不会让你登这个门了!”田仁琬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更加欣赏王维。
田仁琬随后又道:“野营乃是一群粗野匹夫,摩诘如此大才屈就在野营实属浪费,不如到我这里当个长史,摩诘以为如何?”
王维站了起来,朝着田仁琬鞠了一躬,说道:“维先谢过田公厚爱,维接了圣旨暂时还脱不开野营,待维能离开野营的时候,届时还请田公收留。”
“哈哈!”田仁琬大笑道:“我这刺史府的大门,随时为摩诘敞开。”
王维再次朝着田仁琬鞠躬,说道:“维再次谢过田公,维此次前来,还有~”
王维话未说完,田仁琬又哈哈大笑:“摩诘难得来我易州,咱们就别重逢,今日不谈他事,只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来人,摆酒,上歌舞!”
在歌舞酒宴中,王维数次要提起所来的目的,都被老奸巨猾的田仁琬打断支吾过去,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待王维出了刺史府,此行目的没有办到,却也得知了田仁琬的立场,那就是两不相帮,任由你们狗咬狗。
这样也好,野营本也就对此行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反正也找过你们了,是你们不搭理野营的,届时事情闹大了,可别怪野营没打过招呼。
没错,王维找田仁琬的目的原本也简单,就是让田仁琬派出数百壮丁给野营征用,既然如此就自己招募了,反正还有天子剑在手呢,你田刺史可以当作视而不见,那些小官小吏总不能不听命行事吧!
刚出刺史府,王维就得到王成的报告,说是尤世可和平卢军的人打了起来,雷万春带着纨绔旅已经赶过去了。
等到王维等人刚到高阳军的驻地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垃圾,还有摊摊血迹,上百名高阳军军士正在打扫现场。
王维看到现场没有一个野营将士和平卢军的人,于是拉过一位高阳军军士问道:“打架的人都哪去了?”
那位军士见王维穿得华贵,不敢怠慢,回道:“被我家将军隔离,分别关押了起来。”
事情便不是之前尤世可的三十几人揍安野的二十几人那个小场面。
就在尤世可的货殖旅行动队将安野等人打得哇哇叫的时候,一队上百人的队伍正好开了过来,这支打扮成行商的队伍见到打斗场面开始还看得有趣,接过发现是安野等人被打,顿时大怒,冲了过来。
这支队伍是平卢军派来支援安野的先头部队。于是,现场发生了逆转,变成尤世可等人被人追着打。好在两方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在城里动真格的杀人,那样可就真的是坏事了!
因为朝廷绝对不可能容忍这种行为,这种几乎等同于造反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