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救我!”
范长明咳血大叫,随着气力一点点流逝,他已如困兽般,眼中闪烁着痛苦与希冀的光泽。
他仍抱一丝希望。
自己掏心掏肺,挚爱一生的女人,一定会救他。
对,一定会的!
徐云凤知道戏还是要演的,要不然以后会摊上薄情寡义的臭名,在没有练成拈花指绝顶神通之前,最廉价的撷取之道仍是傍男人。
她不能把后路给走死了。
想到这,徐云凤哭着冲了过来,抱住了范长明:
“长明,长明,你别吓我,呜呜,我好害怕啊。”
“你说什么?”
果然,她还是爱着自己、关心自己的。
范长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运足最后的内力,发出游丝般的声音:
“夫人,禅房有……有补……补心丹,速取……可保我性命。”
“你说啥?”
“我听不见啊,长明,长明,你大声点,说清楚点,有什么。”
徐云凤雨落梨花,演的那叫一个凄楚、不舍。
“补……补心丸。”
“什么丸?”
“补心……丸!”
“补啥?”
“补……心……丸。”
“啥心啊,长明,你倒是快说清楚啊,呜呜!”
“你挺住啊,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你让我还怎么活嘛。”
徐云凤一边来回抹泪扯皮,顺带用腰别了下竹剑。
“呜!”
“贱妇……你,你!”
范长明终于意识到这个蛇蝎般的女人,纯纯在戏耍自己。
徐云凤在盼着他死!
他试着看向周围的人,李管家,还有那些巴结、谄媚他的商人、下属。
然而,每个人的眼中都是无穷的冷漠,根本无一人伸出援助之手。
像是在看一场最讽刺的闹剧。
“谁,谁来救救佛爷,求求你们,快打电话……”
“大师!”
徐云凤见他求生心切,猛地把范长明的头摁在自己温软的怀里,楚楚可怜的向四周的人求救。
果然有人开始打120。
空见刚要迈步上前,却被夫人暗中狠狠瞪了一眼。
这位慈悲为怀的高僧,暗叫罪过,念着佛号又悄悄退了回去。
“呜呜!”
范长明在温软中,被闷的快要窒息。
他手指扯着夫人的婚纱,试图挣扎着,引起边上李管家等人的注意。
可惜,夫人只是抱他更紧,哭的更伤心了。
在外人看来,绝对的重情重义、恩爱贤妻。
“贱人,你……你好……好毒啊。”范长明发出游丝般的声音。
“长明,谢谢你爱过我。”
“只可惜你根本不是猛虎,你斗不过秦小春。”
“你只是一条死不足惜的可怜虫!”
徐云凤哭哭啼啼的凑在他耳边,森冷笑道。
“毒……毒妇!”
“你,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范长明瞠目欲裂,想要杀了她,把这个爱入骨的妇人一同带入地狱。
然而,他根本用不出一丝气力。
他艰难的挣扎着冲空见的方向张了张手。
只要师兄出手内力续命,再服用补心丹,他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阿弥陀佛!”
空见纹丝不动,闭目长声诵念佛号。
“别指望了,你这位大师兄比我还盼你死呢。”
“李管家没告诉你吗?”
“就在半个小时前,我穿着你精挑细选的婚纱跟空见先行了夫妻礼。”
“他对我很满意,传授了我拈花指绝学哦。”
“也是多亏了空见来了,要不我这次真是血亏了。”
徐云凤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怎么想跟你的大师兄作最后的告别,好啊!”
她松开范长明,哭泣着扶住了他,正冲向空见。
“呜呜!”
范长明口中血水狂涌,已经说不出话,双目滚圆恨意滔天的瞪着空见。
“南无阿弥佗佛!”
空见问心有愧,默默合十低下了头。
“长明,去吧。”
“来世莫要再爱上我这种心里长了草的女人,真的,不值得。”
“别了,我的老公!我的爱人!”
徐云凤感受到他气力的溃散,喃喃作了最后的告别。
“毒……妇!”
范长明用尽最后一丝气息,终是没能骂出口。
那双死鱼般鼓突的双眼,盯着天际的骄阳,往事如云烟,在这一念间萦绕而过。
他想到自己孤苦一生,在寺庙里每日苦修,终是闯过了木人巷,来到了凡尘。
凭借着一双铁手,愣是打造了这片江山,成为了人见人畏的佛爷。
他盖高楼,宴宾客,一掌楚州,是何等风光。
“叔叔,跑快点,马儿,马儿跑快点。”
“驾驾!”
他想到了雪凝小时候,趴在身上骑大马,他在院子里一圈圈的爬着,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叔叔,我好爱你哦。”
“等我长大了,我挣多多的钱钱,给叔叔买糖吃。”
“丫头,那叔叔以后七老八十,走不动了,你还会喜欢叔叔吗?”
“喜欢,叔叔是最好的,等你走不动了,我就养你啊。”
……
“丫头,丫头。”
范长明眼神渐渐柔和,只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丫头,蹦蹦跳跳身影渐渐模糊、远去。
渐渐的,一袭白裙的夫人,如初见那日般宛柔。
她是那么的圣洁,那么的美。
如同一道璀璨的亮光,照亮了他心头角落里的阴晦。
“佛爷,我叫徐云凤……”
“夫人,长明此生得妻如此,当是不负如来不负卿,若负你,必堕阿鼻地狱永生永世受难。”
……
“生亦何欢,死亦太苦!”
“都说佛可断情,经可了念,到头来痴痴怨怨,报应不爽。”
“去尼玛的……普渡众生!”
这位楚州雄豪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虎目中的光芒终是黯然。
他盖高楼,宴宾客,风光无二。
他楼塌了,人去了,贱如草狗。
“长明!”
徐云凤发出一声凄厉大叫,只恨不能同去。
“夫人,节哀!”
秦小春缓缓走了过去。
“秦小春,你个恶贼,是你害死了我的长明!”徐云凤厉声呵斥。
“骚货,别装了,累不累啊?”
“愿赌服输,麻利的,给老子炒粉去。”
“敢放老子鸽子,屁股都给你打烂了。”
秦小春看着这没良心的婊儿,没好气提醒了一句。
“小奶狗,算你狠!”
“你赢了!”
徐云凤爱恨交加的偷偷白了他一眼,然后大喊了一声:“长明啊……”
像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快要晕倒一般。
“还愣着干嘛,快扶夫人下去休息。”
李管家很会来事,连忙招呼人过来,簇拥着夫人母女俩,护送进了禅房。
“老范,你蠢啊!”
“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就她这演技,你也敢接盘,哪来的勇气呢?”
秦小春蹲在范长明的尸体旁,同情叹息了一声。
“怎么说呢,咱俩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往日无冤无仇,你就是演过头了,非得断我财路,砍我兄弟的手!”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砍他一刀,我便要刺你一刀喽!”
“不过呢……”
“我既然圈了你的庄子,你的产业,这帮毒妇、重情重义大师兄不管你,我得管你啊。”
“放心,我还会放线,让徐大壶这颗灾星继续去祸祸别人。”
“有的是比你更惨的接盘侠,这才哪到哪!”
“瞑目吧,老范!”
秦小春拍了拍范长明的肩膀,笑语几句后,伸手抚上了他的眼睑。
“天华!”
“你不介意送他一程吧。”他转头看向了任天华。
“当然!”
任天华吹了吹额角的黑发,与阿豹托起范长明的尸体,放入了棺材中。
不大不小,刚刚合身。
“范爷,我那日警告过你,你不听!”
“江湖早就不是打打杀杀了……”
任天华唏嘘一笑,砰的一声盖上了棺材。
“今日就借佛爷的宝地,顺便把商会给开了!”
“各位,入座吧。”
秦小春处理了范长明,朗声笑道。
“小后生,未免高兴的太早了吧。”
一旁的空见发出一声佛门狮子吼,如惊雷阵阵,震的众人是两耳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