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轩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刘世铮不但答应转交物品,而且还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照顾一下老两口,这属实太难得了。
他连忙道谢:“这就已经很感激了,我这里有五十斤全国粮票和二十块钱,麻烦你方便的时候转交给他们。”
岳文轩掏出粮票和钱来,交到刘世铮的手中。
“放心吧,明天我就回农场,回去之后,我就把东西交给他们。”刘世铮答应的很爽快。
岳文轩又掏出三张布票来递给刘世铮,“我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是三张军用布票,算是我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给孩子们做身衣服穿。”
刘世铮瞄了一眼这三张布票的面额,都是二十市尺一张,三张加起来就是六十市尺,做两身成人衣服都足够了。
岳文轩并不是空着手上门,他带来的两只兔子和两只野鸡就在堂屋里放着,这样一份见面礼已经不算轻了,刘世铮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收下这三张布票。
他推拒道:“给孩子的见面礼太重了,我不能要。
老田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你是他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没必要这么客气。
不过就是顺带着转交点东西,也就是顺便手的是,你放心好了,我肯定能办好这件事。”
已经拿出来的礼物,岳文轩当然不会再收回去,很诚恳的说道:
“刘大哥,我这真不是和你客气,我手里不缺布票,你就放心收下好了。
我的工作特殊,平常收到的各种票证比较多,可惜咱们本地的很少,不然的话,你就算是需要自行车票、手表票,我也能拿得出来。”
刘世铮又同他客套了一番,看到岳文轩确实很有诚心,也就把三张布票收下了。
顺带着把阮冰凌的最大心事解决,岳文轩也就离开了符松,又去其他地方收购了一部分东北特有的珍贵药材和山珍。
忙完了自己的私事,一周之后,岳文轩才赶到吉春市,连续为吉春市的两个单位演出了五天,才算是结束了这一次的东北之旅。
岳文轩返回魔都,没有急于回自己的宿舍,还是和往常出差回来一样,带着大兜小包的行李,率先回到家里。
自从参加工作之后,岳文轩就经常出差,但这一次是他出差时间最长的一次,看到他回来,全家人都很开心。
对于三姐的婚礼,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关注,不等他喝完一杯水,家里人就不停地问出各种问题。
岳文轩都耐心的一一给予答复,哪怕是小妹问出的问题有点幼稚和好笑,他也没有厌烦。
把三姐结婚的所有细节都问清楚,家里人这才停止了提问,开始关心岳文轩出差的这段时间累不累、辛苦不辛苦。
就算岳文轩一再的表明自己并不辛苦,老妈王丽英还是觉得他饿瘦了,出差的这段时间肯定没少吃苦。
为了给儿子补一补,王丽英亲自下厨给儿子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无论什么时候,老妈亲手做的饭必然都是记忆中最美的味道,岳文轩也是如此。
吃罢晚餐,整个人都充实起来,在那坐着,舒服的一动都不想动,别提多惬意了。
出差这么长时间,岳文轩也有点疲惫,回到家里之后,身心都放松下来,一连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时间,才前往单位报到。
他刚刚出差回来,单位里也不会给他安排什么任务,和同事们说说话、聊聊天,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下班之后回到石库门宿舍,阮冰凌已经先他一步回家,正在灶披间里忙碌着。
“今天做的什么菜,怎么这么香?”岳文轩站在灶披间门口问道。
“你上一次放在家里的腊肉一直都没吃,我做了一个回锅肉炒蒜苗。
下班的路上,我很幸运的买到了一个鸡架,特意熬了一锅菌孤落凤汤。
这道汤是我们家的秘传,每一个喝到的人都说好,等会儿你尝尝看。”
阮冰凌是一个很虚心的人,既然她对这道汤有着这么大的信心,想来肯定错不了。
闻着灶披间里不时飘出来的香味,他对今天的晚饭更加期待了。
炖汤耗费的时间比较长,直到七点半钟,二人才吃上晚饭。
岳文轩离开之前,本来就只剩下一小块腊肉,阮冰凌又不舍得都切上,所以,这一道回锅肉炒蒜苗里面几乎都是蒜苗,腊肉总共也没有几片。
肉虽然不多,但用来提香却足够了,再加上蒜苗鲜嫩,这一道改良版的回锅肉炒蒜苗,味道还真是不错。
岳文轩品尝了一口之后,赞不绝口。
看到岳文轩吃的欢快,阮冰凌很开心,亲手盛了一碗汤放在他的面前,说道:
“这道汤的做法不算麻烦,要点就是几道特殊的左料,恰好家里都有,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对于这一道阮冰凌极具信心的菌孤洛凤汤,岳文轩也极为期待。
这道汤还没有品尝,一股特殊的浓郁香味就已经飘到了鼻端。
岳文轩舀了一汤匙浓汤放入口中,一股鲜香浓郁的异香,顿时在味蕾上炸开。
“落凤汤的名字名副其实,这是我品尝过的最鲜美的鸡汤之一,尽管只是一副鸡架子熬成的汤。”岳文轩不吝赞美。
“既然喜欢,那就多喝点,你出去这么长时间,肯定没好好吃饭,正好给你补一补。”
虽然两人已经分别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但两人之间没有一点生疏感,反而因为长久离别,相互之间多了一分关心和思念。
两个人相互问了问这段时间各自的工作,可能是今天的晚饭太过美味,也可能是久别重逢后,有很多话要说,这一顿晚饭,就算没有喝酒,也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
阮冰凌收拾碗快,岳文轩坐在一旁同她聊天,等灶披间收拾利索之后,岳文轩说道:
“这回去东北,我顺便去了一趟符松,原本准备去一趟三零六农场,但我通过朋友认识了一位在三零六农场工作的退伍干布,相处之后,聊的还算投机。”
听到这里,阮冰凌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忍不住问道:
“既然你这位朋友在三零六农场工作,又是一位退伍干布,那我如果通过他给我爸妈转交一些粮票,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当然方便了,他答应的挺痛快。
如果转交的只是粮票、现金、药品等普通物资,那就没问题,但如果是信件等敏感物品,那就不行了。
毕竟农场有规定,管理也非常严格,就算是转交物品也有一定风险的,我这位朋友不得不慎重。”
阮冰凌赶紧说道:“你不要误会,能转交粮票,我就已经万分感激了。再说了,我也没有其他物品可以让人转交的。”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惊喜了,难道还有更大的惊喜吗?”
岳文轩说道:“当然有。我这位朋友叫刘世铮,他还答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会多照顾一下你的爸妈,至少不会让他们被别人随意欺辱。”
听到这个消息,阮冰凌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她略有一些哽咽的说道:
“上次我去农场看望我爸妈,正好看到他们被一个普通的农场工人给训斥的抬不起头来。
我爸妈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人,现在却被人随意呵斥,甚至都不敢反驳一句。
当时看到那个场景,我的心都要碎了。
现在好了,终于有人为他们出头。同吃苦比起来,他们更加在意的是尊严,只要尊严能够得到保障,哪怕日子苦一点,他们肯定也能坚持下去。”
岳文轩出言安慰:“苦难总会过去,不可能一直都这样,最多在坚持几年,我相信你爸妈肯定能够重获自由。”
“我也相信必然会有这么一天,但时间想必短不了,这一点最让人绝望。”
阮冰凌对未来虽然抱有憧憬,但更多的还是对于现实压力的真切感受。
岳文轩刚刚回来,阮冰凌不想让自己的伤感影响了他的心情,刻意转移话题道:
“你那位叫刘世铮的朋友帮了大忙,我必须要写信感谢他,顺便再给他寄一点小礼物,聊表心意。
你方便给我他的家庭地址吗?”
“当然方便。地址还在我的行李箱里,我上去给你拿。”
“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知道方便吗?”阮冰凌问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一个老爷们,又没有什么私密,以后你想进就进,要是能帮我收拾一下房间,那我就更感激了。”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从明天开始,我就帮你收拾房间。”
岳文轩不声不响的给她帮了太多忙,而且都是那种足以影响她人生命运的天大恩情。
虽然岳文轩从来都没有主动提及过这一点,但阮冰凌却不能不记在心里。
这么大的恩情,就算让她付出一切,她都心甘情愿,收拾房间这种小事更不在话下。
阮冰凌跟随岳文轩上了楼,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看到房间中的摆设和布局,阮冰凌微微有些诧异。
岳文轩住的是整个石库门条件最好的前楼,房间的空间大一些,通风很好,阳光也能射进房间,比起阮冰凌居住的亭子间,条件确实好了很多。
阮冰凌出身不凡,以前住的是小洋楼,这样的一间房在她看来也只是一般,还不至于让她感到诧异。
让她诧异的不是房间本身,而是房间中的那些独具匠心的摆设,以及那些非常有艺术气息的小摆件。
房间里的摆设也只是一般的家具,但就是这些普通的家具,却在岳文轩的巧妙布局之下,搭配上一些精巧的小摆件,呈现出别样的艺术气息。
“随便坐,我给你把地址找出来。”
岳文轩打开行李箱,很快找出了刘世铮的地址,给阮冰凌抄录了一份,交到她的手中。
“我已经给刘世铮留了五十斤全国粮票和二十块钱,让他转交给你的父母。
农场里边眼睛太多了,至少一两个月之内不适合再给他们寄东西,东西寄得太多,一旦被有心人注意到他们的生活改变太大,说不定会有麻烦。”
岳文轩的话,让阮冰凌的心中又多了几分感激。
她相信,如果不是为了提醒她,岳文轩给她的父母留下钱和粮票的事情,绝对不会告诉她。
岳文轩总是这样默默的帮助她,让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如果没有岳文轩给她的帮助,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一个什么状况。
她和岳文轩本来没什么关系,而她却一直都在接受帮助和馈赠,这让她心中有愧。
她一直都想回报岳文轩,但却不知道该怎样回报他。
此时岳文轩就站在她的眼前,两个人面对面的说话,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岳文轩的呼吸。
岳文轩明明只有十七岁,但却没有一丝年轻人的青涩,说话办事比成年人还要稳重。
就是这样一张略显稚嫩的英俊面孔,偏偏给了他最大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那她就无所畏惧。
不是她自己有多么强大,而是她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打击,眼前这个男人都能为她披荆斩棘,解决一切难题。
像岳文轩这样的男人,相貌无可挑剔,才华顶尖,站在人群之中,一定是最光芒夺目的那一个。
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有哪个女人能不心生喜欢呢?
尽管阮冰凌比岳文轩大了十岁,又离异过一次,但她始终都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同岳文轩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难免心生爱意。
但她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和岳文轩各方面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岳文轩的身边。
正是因为有着清醒的认知,所以她和岳文轩的相处一直都没有突破同事的界限。
也许是此时此刻岳文轩看向她的眼神太温柔,也许是突然间的怦然心动给了她勇气,她主动抓住了岳文轩的大手。
既然无以回报,既然心有爱意,只要她不索取什么,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