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散落在身边的竹竿踢开,文搏扶正了条凳,大马金刀地坐下,视还站着的两名武师为无物。
他冷笑着说道:“只是来拜访陈师傅,没想到遇见了这么一场好戏。”
文搏的话让在场之人无语至极,明明这家伙在这里大闹一通,还事不关己的模样着实可恨。
奈何形式比人强,文搏强势的击败了所有人,剩下几个武师加起来估计也不够他打的。就连压制着耿良辰的几名武师也尴尬地扶起他,顺便讨好的帮他拍打身上灰尘。
邹容面色不改,对文搏话中带刺充耳不闻,微笑着说道:“巧了,我们今日也是来拜访陈师傅,只是没想到恰好遇见文师傅,造成了小小的误会还望见谅。”
这女人绝口不提双方之间剧烈的冲突,对于属下重伤甚至残疾都好似不在乎。
这般冷酷的行事作风让耿良辰和他师娘两人不免内心为之一寒。
文搏并不答话,他此时正在回忆原着里是否有这么一段故事。思忖片刻想起好像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实际上,耿良辰之前连踢八家武馆,下一个就是中州武馆,作为馆主的邹容能坐的住才怪。可是邹容手底下武师有几斤几两她也清楚,所以邹容想保住武馆的名头就得来点盘外招。
比如跟陈识达成某种默契,不论是友好的方式,还是强迫。
如果今天没有文搏前来搅局,邹容的如意算盘还真说不定就成了。
可惜事情没有如果,文搏既然来了,邹容就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文搏沉默不言,周围武师们便自顾自的开始帮衬彼此,有几个伤的实在很重的也在同伴的扶持下靠在墙边。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凝固,文搏才有空注意到院子的主人,耿良辰的师娘——赵国卉。
不得不说陈识的眼光确实极为独到,至少文搏也觉得她挺好看,然而看过便罢,他向来对于女色并无太多喜好。
文搏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邹容身上。
昨天虽然他已经见过邹馆主,可当时文搏并未细细打量,此时一见,才感慨这位女强人样貌与赵国卉相比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如果用文人墨客的眼光来描写,那可以说邹容“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也可以说像是“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总之邹馆主其余部分看似并不出奇,甚至因为刻意的打扮有几分男子的英气,但是她眉眼当中的风韵,只怕轻易能使涉世未深的汉子折腰。
不巧的是文搏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觉得邹容现在看上去很平静很克制,内心里却很不服输,很欠打。说起来的感觉就是,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打起来一定会肿很高。
所以文搏就遵从自己的本能,坐在条凳上的身影陡然间迸发出压缩到极致的力量,像一条弹簧一般飞了出去,随之砂锅大的铁拳顺着他的暴起已然轰出!
“住手!”
即使被忽视了不知道多久,邹馆主旁边那位鼻青脸肿的中年武师也不曾忘记自己的职责,而且他面对文搏就像一个猎人屏息凝神的对峙老虎,一刻也不敢放松。
虽然场面上看起来好像已经消停,可中年武师面对文搏就像猎人在林间遇着老虎,那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所以文搏动手的瞬间他就如临大敌,脊椎从下到上传来一股战栗般的惊悚,连带着他身躯随之而动,一脚踢出朝着文搏腰肋而去。
可踢到半路没想到文搏太快太快,和邹容间的距离真如缩地成寸一样瞬间消失。
“咔嚓!”
两声响起。
一声是椅子被踢碎的声音,文搏坐着的条凳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上,此时椅子随着中年武师一脚化作了碎木头。文搏就是用这张凳子当做盾牌格住了对手的横扫。
另一声是手腕脱臼的脆响,邹馆主的右手手腕拧成一个极为不自然的角度,手里一把袖珍的女士手枪握在两个人手里,朝着天。
一个是邹容的洁白小手,另一个是文搏满是老茧的粗粝大手。
“文师傅,请放手。”邹容满头大汗,眼角因为疼痛抽动,但还维持着稳定的语气朝文搏开口说道。
“求饶不是这样的态度。”文搏脸色冷厉,把袖珍枪从对方手里夺走,也不管邹容满头汗水的捂住手腕朝他露出可怜神色。
“愿赌服输,文师傅请手下留情!邹馆主万万不是想对您动手,只是……只是面对您这样的高手,一介弱女子难免胆寒所以……”中年武师磕磕巴巴的解释,心中却是恨死了邹容胡来,怎么来陈识家里威胁人家居然枪都带上了。
带上枪也就罢了,还没威胁到人不说,这下被人捏在手里生死难料啊。
中年武师绝不怀疑文搏是个没见过生死的雏儿,这家伙心狠手辣一看就是亡命之徒,别说手里没枪,空手都把他们一伙人给打爆了。
邹容怎么敢手里摸着枪啊?!
邹容也是心里冤枉,她虽然一直带着枪却从没想着在这儿对文搏动手,只是文搏陡然间暴起冲她而来。邹容到底还是紧张之下忍不住掏出枪来试图阻拦对方,谁料文搏五步之内快若雷霆,邹容枪刚掏出来就被文搏扭住手腕折断了。
文搏更是心头一跳,她只是想先擒贼擒王拿下邹容,这样才好解决眼下的事情。
谁曾想文搏一动手却发现邹容手里还真有手枪,这东西对文搏现在可真是实打实的威胁。
“两位,两位都请不要紧张……”旁边的中年武师脑袋上汗水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还在勉强用笨拙的口舌解释道:“这,这是误会啊。”
“好说。”长久的沉默,让一旁的耿良辰都觉得过去了一年,直到文搏开口。
原因到并不是文搏宽宏大量到被人拿枪指着都能放过对方,而是文搏从邹容手里夺过手枪后,把弹夹拆下,发现里头空空如也,枪膛里也是干净如新,这手枪居然压根就没上弹。
“您看您看,这就是个收藏、摆件!邹馆主绝无歹意呀。”看到这场面,中年武师终于有话可说,忙不迭的为邹容解释,心中暗道侥幸,庆幸邹容没有胆子真拿实弹出来。
“我被拿枪指着,就算是空枪也不行,我很不高兴,需要赔偿。”文搏懒得听对方解释,开门见山准备敲个竹杠。
没法子,总不能真把人家全杀了——至少得弄个不在场证明,准备好逃跑的后路再说。
“没问题没问题,敝姓翁,街面上大伙给面子叫我一声翁师父,您叫我小翁就行,赔偿问题保准让您满意。”听到文搏可以谈条件,中年武师乡音都出来了,赶忙做出承诺。
“好,我的事容易,若是不服下次继续便是,我接着。”文搏不以为意,谁想打他他就打谁,谁要杀他他就杀谁,十分符合华夏传统美德,但是他也没忘记耿良辰,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耿良辰之后,文搏说道:“可你们跑人家家里闹事,总得给陈师傅几分面子,做个交代吧。”
“绝,绝不敢再打扰!也请耿师傅替我们多多美言几句,这事是我们做得差了,今天之内必定为三位送上赔礼,我亲自登门道歉。”翁师傅还真是能屈能伸手腕灵活,妥帖的做出安排和承诺,期间邹容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翁师傅的决定。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下次……下次就是不死不休!”耿良辰大概是被枪吓到了,平日里好勇斗狠的嘴巴都有点儿不利索,但依然不忘警告中州武馆众人,心里却打定主意劝陈识搬家,这地方太偏僻太危险,得搬到租界里就绝不敢有人冒然闯入闹事。
“走吧,还要我请?”文搏摆摆手说道,这会儿他已经重新找回了最后一张凳子,优哉游哉的坐在上头畅想美好生活,他算了算刚刚一场大战得到的斗战点数居然足有二十,将本来的二十四点几乎翻了个倍,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凑齐50点斗战点数升级某项天赋了。
今晚还得加加班,南城的混混们要遭殃了。
见到文搏发话,这些人哪敢逗留,就算是断了腿的那位也在同伴的扶持下紧赶慢赶的跳了出去。
“我们走吧。”邹容脱臼的手腕依然没有接上,她默默起身,虽然疼得面色发白也没喊出一句疼,跟着一行残兵败将灰溜溜的离开。
“师娘没事吧?”耿良辰看到这些人走远,这才浑身灰扑扑的跑过来,先给他师娘问候,得到了无事的回复后这才想起还得跟文搏介绍一下,但是他这会儿倒是显得嘴巴笨拙,还是那女人接过话来。
“我叫赵国卉。是小耿的师娘。刚刚真是多谢你,否则我跟小耿……”
看不出刚刚经受过惊吓的赵国卉恢复得挺快,颇有涵养的跟文搏交谈了两句,可是两人并不是同一路人,文搏也是个不热衷交际的,说上几句就又陷入沉寂当中。
耿良辰这时候虽然灰头土脸,但是他也不太在乎,自顾自的忙上忙下把院子洒扫一番,然后端来清水给师娘和文搏送来,顺便问了一句。
“喂,你怎么知道那娘们要拿枪对付你啊?”
“我不知道啊。”文搏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你为啥……为啥冲了过去。”耿良辰突然觉得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难道不是文搏眼明手快提前判断邹容手里有枪?
对了!这人难不成强到看见枪之后才动手,却能后发先至拿下对手?!耿良辰不可思议,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尽量高估文搏,结果现实比想象更惊人!
“没有,我就是单纯的看她不爽,想打她一顿。”文搏诚恳的说道,他把邹容留下的袖珍枪放到桌上,解释了一句,“结果好像吓到她,这可能是误会吧。”
耿良辰目瞪口呆,“那你,那你怎么还问她要赔偿。”
“我也帮你们要了赔偿呀。”文搏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另一件事,“要不你找她回来说清楚?”
“我觉得是该好好赔偿一下,你看师傅家凳子、晾衣杆都坏了。”耿良辰马上改口,拍案敲定了结果。
徒留赵国卉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心中打定主意要跟陈识说道说道——多要点补偿,这贫民窟老娘再也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