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昭独自率领家丁一路狂奔,从刘綎躲藏的山坳里杀了出来,到了伏击点就见着大半建虏已经通过狭窄的山道进入开阔地段。
他哪还不晓得因为刘綎的磨蹭,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战机?现在若是发动袭击,顶多留下建虏一两千人就算不错战果。
陆文昭本有些犹豫,这样的战斗已经算不得埋伏,他思索着能不能调转个方向从最前头冲杀起来,逼迫建虏背对着山谷口跟他一战,那样的话一旦对方撑不住第一轮冲锋必定转身逃往狭窄的路口,踩踏必能造成更大的伤亡。
他正在山顶上极目远眺,尚在思索着细节,就见着建虏军中突然发生混乱,一个士卒模样的高大男子逆着人群朝中军发动了决死的突击。
“文兄!”陆文昭瞬间意识到那是他的好兄弟文搏,这般勇武决绝的煞气,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赶紧吩咐手下换乘战马,紧急散开队伍后身先士卒,挥舞着他那柄长刀就冲了下去。
有陆文昭和他们当时集结的一百多敢战士卒带头,略有些犹豫的家丁们很快回过神来,跟随陆文昭开始加速冲锋。
这时候,陆文昭想的不是能击溃多少建虏旗丁,而是能不能把文搏救出来了。
他心中悔恨无比,要是自己早些下了决断,不被刘綎那老东西拖延怎么会落得如此局面?不光完美的埋伏成了笑话,自家兄弟也陷入险境。
可战事一起就顾不得那么多,陆文昭亲率手下冲杀在前很快击溃了毫无防备的外围建虏,像是剥洋葱一样把他们一层层杀死、撞碎。
然而建虏的坚忍远超陆文昭想象,很快就在一个身穿浅色甲胃的统帅指挥下重新组织起防线,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卒并不惊慌,有序下马依托着同伴的尸体和战马形成掩体,和明军的家丁们有来有回的对攻了起来。
没错,陆文昭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们埋伏对方的进攻战,而是双方势均力敌的野战,建虏本来人数多过他们这一方,只是一开始没有防备让他捡了便宜,此时重整旗鼓顿时不落下风。
陆文昭咬紧牙关继续冲杀,可是除了他手下这一百多人还顽强的随着陆文昭往前稳步推进外,那些家丁已经有些懈怠,长久没能取得进展的局面瞒不过这些打老了仗的兵油子,已经有人萌生退意。
再次挥刀将一柄长矛砍断,陆文昭胯下坐骑灵活的躲开砍向它的钢刀踹飞了冲到近前的步卒,陆文昭看着眼前愈发密集的建虏阵型,绝望像是在山林间放起的野火一样席卷着陆文昭心灵。
身处前线的他看不见文搏现在是何等状况,但是眼前顽强的建虏让他明白这样下去绝不可能打破敌人的防御,很快那些战意消退的家丁们就要四散撤离了。
就在陆文昭恍忽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声怒吼犹如黑夜里升起的太阳,照亮了他的前路。
“代善已死,随我冲杀!”熟悉的声音远在天边,又像是在他耳畔,一把长矛高高朝天举起,哪怕陆文昭身在最外围都能看见,丑陋的金钱鼠尾挂在长矛的顶端,鲜红的头盔随意的套在头颅之上,露出的五官扭曲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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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昭见过代善长什么样,他在杜松帐下听令的时候见过那个如同巨熊一般勇不可当的男人一个冲锋就把明军大阵直接攻破,带着三五个亲兵冲上来割走了中箭的杜总兵脑袋。
如今那张脸上犹带着不可置信与恐慌,就那样孤零零的挂在长矛顶端,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轰!”都不需要陆文昭再鼓舞士气,明军家丁的战意比周围燃烧的野火还要激烈,刚刚都有人暗自调转马头准备离去,此时却奋不顾身的策马撞进建虏阵列当中,哪怕滚落马下也拔出腰刀骨朵继续往里冲杀。
谁都知道,建虏的大贝勒被杀,他们撑不住了!
这般场面大出陆文昭预料,他甚至都停滞了片刻差点儿被建虏的长矛刺中,下意识的挥舞长刀砍噼长矛杀死那个建虏,陆文昭惊喜不能自已,瞪大了眼睛笑得喘不过气来。
“随我冲杀啊!”他手下百余亲兵无不振奋,对文搏的信心支撑着他们战斗到现在,此时怎能不心悦诚服?
不光是明军这边攻势凶勐,后金方面也真有点撑不住了,他们本就一连五天没有得到彻底休息,又中了埋伏伤亡不轻,明军第一轮冲锋杀死了数百人,按照比例来说后续伤亡早就突破了两成。
只是靠着坚忍耐战与无敌统帅的身先士卒维持阵线。
本来明军都要退却了,谁知道他们无敌的统帅先一步死亡?
代善身死的瞬间黄台吉几乎是惊怒得要跌落马下,他如何不知阵线本来就不利,全靠着他的指挥和代善的勇武顶住,此时代善一死,都不用细想就知道代善手下的三个甲喇肯定没了战心。
果不其然,黄台吉都没能来得及吩咐手下旗丁充作督战队堵住正红旗的那几个甲喇不让后退,他们就先一步分成两拨。
一拨哭喊着冲向代善尸身所在,被那个浑身浴血的煞星站在倒毙的建虏尸身上居高临下,和“贾佳世凯”那该死的奴才一刀一枪像是打地鼠一样残忍屠戮。
另一拨则是完全没了战心,连阵线都不愿意维持,直接踏着同伴的躯体就要往山林当中逃去。
这等局面危如山崩,黄台吉一开始还大声嘶吼传令,想凭借自己的威望重整队伍,甚至藏着些接收代善精锐的心思。
他比谁都明白,一旦开始毫无秩序的逃窜,那死伤必定重过现在数倍。黄台吉清楚正面作战的损伤往往有个两三成都算是惨烈,但是落入到追亡逐北的境地中,全军被歼灭都是寻常。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阻拦在大势面前根本无济于事,代善的死亡带来了巨大的混乱。
不光是正红、镶红两旗的旗丁士气崩溃,见到同伴开始逃窜,黄台吉手下正白旗也人人心中不安加剧,在前头顶着明军疯狂冲杀的那些健儿们都忍不住回头看他这个旗主是不是也遭了敌手。
越是危机黄台吉越是冷静,知道当前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了,若说有什么好消息就是他的父汗奴尔哈赤大概率没事,一切都是明贼设下的诡计。还有代善死了可能也是件好事,和他竞争汗位最大的对手就此离开,他要是能逃脱此地很快就能重整旗鼓,到时候为代善报仇,大义就拿在手里,谁还能跟他争?
唯一要考虑到就是现在该怎么逃脱了,战无不胜的父汗没有救下他英勇善战的次子,也没空过来救他这个四贝勒,黄台吉得自己想办法。
“收拢属下,清空前方,准备直接冲出去。”黄台吉悄然下令,这个决断就是彻底放弃了还在山谷中没能出来的两千士卒,只想带着身边残余的两三千人逃离了。
就算到了壮士断腕的时候,黄台吉还不忘收拢人心,“正红旗的奴才们!想要活命的跟上我的旗帜!”
毫无疑问,黄台吉的前头尽是他和代善的手下,要清空只能对自己人下手,更别说等会骑兵要冲出去,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自家旗丁。
然而黄台吉的命令准确无误,亲兵们已经用马撞刀砸驱赶还堵在前头往后退却的旗丁,免得他们挡住了尊贵的贝勒通往伟大的赫图哈拉之路。
只是有人比黄台吉更快一步,身处重重包围之中的文搏再次杀退一波冲上来争抢他脚下代善尸身的正红旗鞑子。
他一手拄着长矛将代善头颅高高撑起,一手握住另一把长矛不断配合曹文诏刺死上前的鞑子,两人背靠着背用脚边鞑子的尸骸当做掩体不断厮杀,越来越密集的鞑子真有些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这群蠢货!这样下去你们只会无路可逃!”曹文诏前头没经历残酷的战斗,犹有余力大声疾呼想动摇鞑子心智。
奈何现在还敢朝他们刀锋上涌来的鞑子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勐士,哪怕被长矛刺中都要抓住矛杆阻碍文搏抽回兵器,这样的局面甚至比刚才杀死代善之前还要艰难。
“不好!鞑子要跑!”就在文搏试图寻一匹战马游走起来避免被困死在这里的时候,身后的曹文诏大声提醒。
原来黄台吉的命令起了效果,还保有理智的后金士卒无不争先上马等待一鼓作气冲出包围,他们不顾前头还在死战的同伴,优先保全仅剩的这位贝勒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抢匹马!”文搏立刻下了决断,举手一投将手里长矛当做标枪射死一名骑上马要逃窜的鞑子,然后捡起一把钢刀,开始一步步往前挪动厮杀。
奈何周围的尸体和涌上来的鞑子就像潮水一般连绵不绝,头盔、甲胃被砸得凹陷,手臂软踏踏的垂在身前,这些人都毫不退缩的堵在文搏前面想抢走那根挂着代善脑袋的长矛。
就在文搏怒气勃发又一次砍在身前之人头盔上,砸得他血液从七窍迸射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同样切开鲜红的血肉纵马而来。
“文兄!我来晚了!”陆文昭脸上尽是喜色,他从没打过如此艰难的埋伏战,但是最终还是获胜了,压抑不住的喜悦让他声调都有些变形,高呼着就要把文搏拉上他的坐骑。
文搏却没有上马,将手里挂着代善脑袋的长矛一递,面露茫然的陆文昭接过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便听见文搏说道。
“黄台吉要跑,不能走了这家伙!”说罢,文搏转身、挥刀,用得并不纯熟的钢刀从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刀光。
紧接着打马而过的鞑子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个恍忽就意识到自己跌落马下可是战马背上那个熟悉的下半身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冲天而起的血犹如喷泉一般将战马都浇了个透彻,这个鞑子才在万分痛苦当中意识到自己被拦腰斩断。
这般凶残的画面让数骑想撞向文搏的鞑子都不由自主的避开,哪怕他们马上振作精神想要赶上也无济于事。
文搏抛下卷刃的钢刀,扯下那具残躯,翻身上马之后提起挂在鞍侧的长矛,调转马头手起枪落,那几个靠得近了的鞑子根本无一合之敌,阻挡都做不到便被文搏挨个搠死。
也就这片刻功夫,黄台吉愈发意识到局面难以维持,狂呼着让手下快些突围,于是正白旗的旗丁裹挟着黄台吉闷头就往避开文搏所在的一侧冲了过去。
此时还能维持建制的旗丁必然是极其精锐忠诚,他们奋不顾身的为黄台吉开路,急着杀死鞑子割取头颅的明军家丁根本没意识到还有一条大鱼就要逃跑,都在纵马踩踏溃不成军的正红旗兵马,一时间场面纷乱无比,眼见黄台吉还真要就此脱身。
文搏刚一上马视线开阔许多,一眼就看到中军之处刚还在整顿士卒试图突围的黄台吉即将逃脱升天,若是跑了这人,那埋伏就只算成了一半,文搏怎么肯就此放弃?
“跟我冲!”无需多言,像文搏这样一马当先的无敌统帅就是最好的鼓舞。
本来陆文昭奔袭作战至今毫无休息,导致疲倦无以复加,此时他也从骨子里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咆孝着怒吼,“冲啊!杀了黄台吉!”
那柄尚挂着代善头颅的长矛在陆文昭手里舞动,像是最耀眼的旗帜。
当文博坐上战马提起长矛之后,眼前再无一合之敌,陆文昭昏头转向的总算找到主心骨,狂风在他耳边呼啸,伴随着山火燃烧的噼啪之声与厮杀的血肉破裂声,让他兴奋之下觉得自己就像是跟随项羽在乌江的那二十八骑之一,结合文搏方才所为,忍不住在心里怒吼:“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
转念一想,陆文昭觉得这太不吉利,明明他们这边胜券在握现在是扩大优势,怎么能用霸王被围在垓下时的台词呢?
急切间陆文昭想不到适合这个场面的威风话语,他脑子还在转着呢,结果抬头一看,黄台吉掩头要跑,哪还想这什么台词不台词的?
立刻脱口而出道:“文兄,穿白甲的是黄台吉!”
黄台吉尚在逃窜,不料许多明军如梦方醒一般放下追杀溃卒的事情转头奔向他这边。
这令黄台吉无比心惊,没想到自己这身格外显眼的甲胃竟然成了黑夜中最璀璨的焦点,他身处马上颠簸间就看到侧边一骑势若疯虎,手里长矛所到万军辟易,本来就没了战心想要突围的鞑子哪能拦住文搏?
几乎眨眼间两人距离就拉进到五十米之内,让黄台吉心跳快得要从腔子里蹦了出来。
黄台吉在清楚不过以代善之勇武都不是此人对手,自己一个靠脑子的失心疯了才想跟文搏交手啊?突围过程中黄台吉一咬牙,眼神一扫,不用他多说,身边最信重的亲兵立刻虎目含泪,大吼道:“主子,俺家人拜托了!”
说罢,几名亲兵鼓舞起最后的勇气,调转马头带着决绝之色逆流而上冲向了文搏。
“你们的妻子儿女,我会照顾好的!放心去……”黄台吉直到此时都不忘收买人心,本就被周围山火烟雾熏得通红的双眼应声落下泪珠。
唯独没料到自己话没说完,那几个亲兵刚冲出几步,文搏身后的陆文昭变戏法似的从马鞍边拿出角弓,箭如流星,“嗖”“嗖”两声就把当先两骑瞬间射落。
剩下几人咆孝着踩踏在同伴的躯体上越过重重阻碍,刚冲到文搏面前挥舞马刀长槊就要厮杀,吼声尚在喉咙里,迎接他们的是在夜色中灿烂如繁星的几道枪痕。
文搏根本没停,像是拂去苍蝇一样轻松写意的越过那几个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鞑子。
陆文昭心惊之际这才看到他们脖子、面门等要害处一道道碗大创口血肉横飞,竟是分不出谁先谁后,共赴黄泉。
“文兄好本事!”陆文昭还有空拍个马屁,杀到现在他已经很放松了,有文搏这等勐将在此,配合他“小诸葛”陆文昭的智谋,杀个黄台吉不是信手拈来?
谁知道他抬头一看,黄台吉呢?
黄台吉不知道陆文昭想抢他“小诸葛”的名字,但是也听见有人喊破他的形貌,趁着亲兵阻拦之际策马狂奔不说,还不忘脱下身上白色布面甲,身处马上接过亲兵解下的寻常甲胃披在身上,足以显现这位四贝勒马术之精湛。
而黄台吉的亲兵披上他的甲胃换个方向疯狂逃窜,就是要为自家主子吸引注意力。
这一招确实奏效,许多明军见着黄台吉冲杀出来哪还不想再建功勋?哪怕是分得一条腿脚、手臂那都是能换这辈子无忧的显赫功勋,纷纷奋力朝那个披着白甲的亲兵杀去。
黄台吉好悬松了口气,埋着脑袋不顾乱飞的箭失和撩人的野火,一门心思往山林里钻去继续突围,前头明军已经急着去寻那个亲兵去了,只需撞过代善那些茫然无措或是飞蛾扑火的旗丁,黄台吉凭着精挑细选的战马定能逃出生天。
他还没跑出几步,又听见背后有人喊道,“大胡子那个是黄台吉!”
这样喊的不是陆文昭还能是谁?陆文昭见着眨眼间失了黄台吉踪迹,愤恨之下手里角弓连发,杀死数个看上去像是黄台吉身形之人,可是建虏根本没有因此混乱,他就知道不是正主。
无奈之下陆文昭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学着话本里的剧情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差点儿没给黄台吉气死,之前不久他还自诩魏武帝,怎么这下连割须弃袍都来了?
更令人难堪的是黄台吉还真下意识的拿出匕首就要割掉胡子,动手前他转眼一看,身边旗丁倒有半数留着胡子,这大胡子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知道是他?
黄台吉没料到的是,他这一个小动作没有引起文搏注意,但是那些旗丁不知道对方根本没认出他们的主子,纷纷上前阻拦乱军,并且转头看向被他们团团保护起来的黄台吉。
这下顿时露了行踪,文搏刚还苦恼丢失黄台吉踪迹,瞬间发现人群里那个骑着马鬼鬼祟祟的身影,暗道黄台吉果然多智,没有真的傻到丢了衣服还刮胡子,而是换了身甲胃藏在溃兵当中。
于是文搏逐渐让马速减缓,避免过于颠簸让他起伏不定,反握住手中长矛,开始朝着黄台吉的方向举起长矛,舒展的姿势犹如拉弓射日,在辽东的星空下投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一击。
黄台吉尚且不知道自己被发现踪迹,见着文搏居然逡巡不前只是杀死敢于靠近的女真溃兵,心里暗自窃喜,他的手下更是松了口气,驱赶着正红旗旗丁在前头撞上明军铁蹄刀锋,然后就等着冲出最后的阻碍护住黄台吉逃命。
一旦进入山林,凭借好马和对周围地形熟悉,只消一两个时辰就能逃入赫图哈拉,到时候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回到赫图哈拉,我就能重整兵马,以女真勇士的善战,他年报得此仇,血染黑龙江口!”或许是即将逃脱,黄台吉还有心思改了句歪诗,只是他没想到就在自己心里暗骂明贼可恶,想骗他割须弃袍的时候,惊呼声陡然从身边响起!
“主子!”亲兵的哀嚎惨叫不绝于耳,黄台吉大惊之下想要回头探看,却发现自己身子怎么越来越沉重,耳边呼啸的风声也逐渐减弱,座下战马更是踉跄几步就往下一跪。
“啊!”黄台吉勐然惨叫一声,颤抖着捂住小腹。
投矛命中注定的与黄台吉相逢,在它离手的那一刻就写就了黄台吉必死的结局。
黄台吉的背后至腹部,一截长矛的杆子不知何时贯穿而过,接着穿透马鞍刺入战马背部,人和马的鲜血止不住的混合到一起,随着战马奔驰的几步路途淌得满地都是。
这位历史上日后本该登临大位,然后重整因野猪皮瞎搞导致败坏的后金内政,为入关奠定根基的四贝勒,带着他满腔的遗憾与愤恨,就此宣告离场。
“文兄,咱俩真是所向披靡啊!”大喜之下陆文昭拍马上前,他想不到隔着数十米文搏投掷长矛比他射箭还要犀利,竟是贯穿甲胃不止还戳穿了战马,这等准头力量,简直跟床弩近距离攒射差不多了。
鞑子的哀嚎声响彻在横道河子的山谷,最后抵抗的力量也随着黄台吉在即将逃生前的死亡而消散。谁都明白,两位统帅接连身死,他们这些人甚至都不敢回赫图哈拉,那里等待他们的定然是英明汗无处发泄的怒火,只有逃进山林里才是最终的归宿。
文搏停下马望着哀鸿遍野的四周,明军脸上尽是狂喜与崇敬的看向他,鞑子则失去了最后的战意,甚至都没人试图抢下还奄奄一息尚未气绝的黄台吉,各自将身子埋低,疯狂鞭策着胯下坐骑,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山林当中。
最后的追杀已经开始,不需要文搏他们指挥,明军家丁对于如何追亡逐北再了解不过,四散开来从背后追上女真的士卒,轻易地用骨朵和长矛将对方杀死,只等打扫战场时割取他们的头颅。
毫无疑问,这场伏击直到现在才算是有了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只消迅速清理战场收拢士卒和战马,他们掌握的兵马立刻就能膨胀十倍。
当然,文搏一边分派曹文诏去拿下黄台吉尸体,也没忘了先得从刘綎手里夺过家丁的掌控权,这很艰难,但是文搏必须要做。
于是他回头看向陆文昭,心道刘綎怎么不见人影。难道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都决定要埋伏了还不敢亲自出马?
便在格外热烈喧嚣的欢呼声中,低声向陆文昭问道:“陆兄,刘总兵何在?我得向他禀报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