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东西!当年你害了岳大哥满门,今日老夫就替天行道!”
“岳山自己都没意见,李渊你逞什么能!”
西寄园中,用以关押俘虏的院子底下就是贮藏冰块的地窖,人们称这个院子为西冰库。这会儿院子里鸡飞狗跳,席应施展身法躲避间不忘反唇相讥,激得李渊愈发愤怒,奈何席应就算有伤在身,轻功依然凌厉。若不是不敢逃离西寄园,又怎会被李渊逼得上蹿下跳。
文搏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经过数日奔波后他带着李渊终于回到长安,将其扔到关押席应和左游仙的院落之中,不料双方大打出手,让他看了一场好热闹。
文搏也终于可以休息一回,免得应付李渊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李渊的状况的确出人意料,他似乎神智清醒甚至有些亢奋,但是认知好像出现了误差,无论如何都认为文搏就是岳山,执拗到文搏摆出证据也无法说服李渊。
文搏都告诉李渊,如果岳山活着都七老八十,怎会像自己这般年轻?但是李渊认为功力深厚如岳山者,样貌年轻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例如祝玉妍就看不出年岁,何况功力更强的岳山?
文搏又拿出面具让李渊好生分辨,可李渊反而觉得如果不是岳山本人哪里这样清楚岳山的样貌细节?甚至更加热切的认为文搏这是故意欺骗他,不愿相认。
李渊为此还找到了自洽的逻辑,认定文搏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如果换成岳山才理所当然。加上之前各种江湖传闻,李渊认定了根本不是文搏扮成岳山在江湖中闯出威名,而是岳山装成文搏,否则阴癸派凭什么也如此服膺于他?还不是跟祝玉妍是老相好?
实质上现在阴癸派中祝玉妍的影响力已经很低,就连最后的底牌,洛阳商会荣凤祥也已对文搏投诚,祝玉妍又跑去追杀石之轩自顾不及,文搏掌控魔门已成定局,阴癸派中当然没人发出反对文搏的声音。
说起来也是凑巧,石之轩与石青璇已经启程去往巴蜀幽林小筑,找石青璇过来讲述岳山晚年过往或许能让李渊死心。
如今李渊和席应打得正欢,文搏也不担心出什么事端,因为关押俘虏的事情交给了侯希白处理,有他在看管着,只要不打出人命就行。
“说来好笑,若不是见识了文兄一步步踏上如今地位,小弟也会觉得文兄是岳山才合乎常理。”侯希白苦笑着摇动折扇,扇上美人栩栩如生,却掩不住他如今意气风发。
毕竟石之轩出家为僧,侯希白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即将临近的二十八岁需要面对邪王倾力一战。而且侯希白逐渐掌管魔门中诸多事物,虽然疲倦但也分外充实。
除此之外文搏对于《天魔策》也不藏私,任侯希白观看参详以提升武道修为。甚至侯希白还成天带着李秀宁游览关中河山风月,好不惬意——李秀宁也是阶下囚,同样归侯希白看管,但是待遇显然不跟席应、左游仙同日而语。
就是不知道柴绍若是知晓此事如何看待,不过柴绍的意见没人在乎,谁叫他岳父都被关押。
对于侯希白的感慨,文搏笑道:“李渊不管怎么认为,如今他对外的态度只能认定我是岳山,否则不论从颜面还是李阀利益来看都极为被动。只要他一口咬定我就是岳山,那么他如今就不是阶下囚,而是和岳山重叙旧情。李阀起兵反隋也不会被传扬成遭到威胁不得已而为之,反倒是跟魔门合作。唐国公老谋深算得很呢,不过管他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认定我是岳山,他在我手中,李阀也已经起兵反隋,事情就算是达成目的了。”
侯希白若有所悟,但回顾李渊举止,又觉得有些古怪,因为如果李渊这是装的,那未免也太像了。他倒是觉得李渊如今状况有点儿像魔门中那种偏执成性之辈,认定了某个事实之后别人的一切疑点都被置若罔闻,反而会想尽办法的欺骗自己,以此达成逻辑的自洽。
不过文搏说的也是,不管李渊真认为文搏是岳山也好,假的也罢,魔门如今声势已彰。天下无人不知新任“邪帝”单枪匹马杀入晋阳宫掳走阀主李渊,更令人侧目的是李阀无能为力,对魔门如此行事保持沉默,转头举旗反隋,令人不由遐想双方到底是合作还是胁迫。
很快李渊在长安中出现遇见知名不具的老朋友独孤峰时就大肆吹嘘他和霸刀岳山的兄弟情义,从他没成为阀主开始说起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总之李阀对外的口径迅速成型,就是阀主李渊与岳山关系莫逆,双方在长安把臂同游,唐军政务交由长子李建成,兵事交由次子李世民处置。
至此,不论是隋室旧臣还是群雄反王,天下所有势力近乎全都揭竿而起,仅剩洛阳周边,以及江都附近区域尚且属于隋室掌控之中。
反王之中势头最盛当属李密、杜伏威和窦建德。
其中李密见到李阀终于起兵亦是戒备非常,因为李阀地处晋地,居于两京之间,不取长安便取洛阳。如今李阀莫名其妙的和魔门似乎有所联系并未直接兵发长安,而是全取晋地之后在魔门应允下控制部分关中区域,为商路保驾护航,以此作为和魔门合作的标志。
接着得到补充的唐军虎视眈眈的望向北齐故地,也就是窦建德如今盘踞的地段。
但是李密知晓不管李阀和魔门是合作还是胁迫,唐军确实开始得到了来自东溟派和飞马牧场的兵甲、战马用以武装精锐,实力大涨后不论是否击败窦建德,下一步用兵目标就是洛阳。
因此李密不得不分散精力防止唐军先取下洛阳,率先大肆勐攻,与王世充无日不战,然而瓦岗军终究还是因为火并翟让之事难免士气下滑,人人自保,因此难有寸进。
反倒是江淮的杜伏威、辅公佑、李子通接连大破隋军,声威一时无二。萧铣以梁朝后裔之名起兵,南方被压迫得极惨的世家大族无不纷纷响应,迅速占据了两湖地区。
而宋阀秣兵厉马,虽未正式举旗,可谁都知道宋缺只是等待一个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大业十三年末,在江都的十万骁果军思乡心切,奈何杨广不愿回京,由此产生叛变之心。宇文化及认为如今天下大乱、群起反隋,而他手握精锐禁军,正该干出一番夺取天下的大事业,重现宇文阀当日声威。
于是宇文化及借助骁果军思乡之情扇动叛变,自领骁果军精锐自玄武门入,其属下裴虔通与元礼直入宫中搜捕。杨广听闻惊变,试图藏匿却发现四周被堵得水泄不通,尽是反叛的骁果军。
绝望之下的杨广反而回光返照一样恢复了了青年时的英明神武,他大笑道:“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随后被宇文化及缢杀,隋氏宗室、外戚在江都宫中者皆被杀,只有秦王杨浩因为和宇文智及交往密切,没有被杀死,并被立为新帝。后宇文化及自为大丞相,宇文智及为左仆射,准备率骁果军十余万众西归关中。
由此天下正式步入乱世,风起云涌,无人知晓谁能问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