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无人,只有微风轻拂而过,晃得角檐下的轻铃声响。
“不必劳烦哥哥了,我等会儿回了棠落园换一双便是。”
她又慌又急,转身欲走,却不妨他探手过来,一把握住了她裙下的脚踝。
“妹妹慌什么。”
他力气极大,脚踝处被他掌心握的发烫,云奚面上也烧得滚烫,想要挣开,那手掌却愈发收紧。
“哥哥这是作甚么?一会儿叫人瞧见了。”她实在急了,一时慌得口不择言。
谢珩却不紧不慢,轻轻撩起她的裙角,将那海棠绣鞋露了出来,执着帕子一点一点擦拭。
“瞧见了又如何?”他道:“妹妹前年来我这里时踩湿了鞋袜,还是我为妹妹褪下的,当时也未曾避讳过。”
“那怎么一样。”她低着头,声若蚊吟,“那时年纪还小,现下大了呀。”
及了笄的姑娘,自然得避嫌。
谢珩听出她话外意思,沉默许久,没说话。
云奚也抿着唇,不再言语。
她挣不脱他的禁锢,也不敢闹开叫人听见,只能由他去。
待那海棠花上的污渍擦干净,才忙忙把脚缩了回来,面红耳赤得低声道谢。
“妹妹客气了。”他起身,慢条斯理地将帕子叠好收去袖中,又垂眸来看她。
姑娘脸是红的,蔓延至颊边,耳后也是粉粉一片,唯有耳下那一点珍珠坠子是白的,圆润可爱。
他心满意足,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俯下身,靠近那珍珠坠子,缓缓开口,“妹妹做事小心些啊,再有下次,我就不见得能帮妹妹善后了。”
顿时,姑娘脸色褪得煞白,与珍珠坠子浑然一致。
*
两日后的秋闱谢珝果然去不成。
苦读十数载,一朝求问功名却出了这差错,他悔恨难当,更添心中郁结,病情愈发缠缠绵绵不得好。
这一病,足足在榻上躺了月余。
西院的方姨娘也经受不住此番打击,大病了一场。
这当头,金桂飘香,秋闱放榜。
谢家大公子谢珩得了解元,徐家的公子徐知简亦是三甲之列。
喜报传到谢府,谢老夫人喜不自禁,当即领着云奚和谢霜去香积寺中还愿。
正是遍野桂花生香的时节,南台山上烟雨空蒙。
云奚的心绪也似被这淋漓雨水浸湿了,阴压压的往下沉。
这些日子,她胆战心惊,过得很是艰难。
她猜不透谢珩现下的心思。
就如那日,她也想不透,为何他会碰巧出现在西院一样。
思绪纷纷扰扰,纠缠不清,搅得她日日难眠。
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却被她强按下去。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宁愿就这么浑浑噩噩得装模作样走下去。
好在自那日后,他再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说过半点不妥之语,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见面,他依旧是她眼里斯文儒雅,温和谦逊的好哥哥。
而她,也仍旧是他面前乖巧温顺的好妹妹。
而眼下,云奚独身跪在宝殿中,手捧着香对着佛像虔诚祈愿,“信女云奚,一生孤苦无依,颠沛流离,但求佛祖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