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让乔嬷嬷叫她近前来,问她,“你是谁的丫鬟,叫什么?”
丫鬟垂首答,“奴婢叫云奚,是大公子送给姑娘的。”
“云奚?”谢老夫人忍不住皱眉,“这名不好。若是叫别人知道,还当是姑娘故意欺你。”
她想了想,“你们姑娘的生辰在六月,往后你便叫荔月吧。”
她温顺应下,“是。奴婢荔月,见过老夫人。”
她转身下去,谢老夫人却瞧着她的背影失了神,许久,才喃喃道:“你瞧,她是不是和兰儿生得有几分像?”
兰儿是江家主母的闺名。
乔嬷嬷亦是点头,“是啊,刚刚那一恍神,我也只当是瞧见了咱们姑娘。”
可是到底只是像。
这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便是遇见了也没什么稀奇。
另一边,陈淮安赶着云奚临行前,进棠落园见了她一面。
姑娘一见着他,眼里就淌下泪来,极是哀婉可怜,“淮安哥哥。”
“妹妹莫哭。”陈淮安在榻边坐下,温柔拭去她的泪,轻声安抚,“妹妹放心,我已去信秉明了父母。我们的婚事暂且搁置,等妹妹病好了,我便来娶你。只是耽搁些日子,不妨事的,咱们后头的日子长着呢。”
不说还好,一说姑娘的泪落得更凶了。
何其心酸。
他在这里满心满眼想着娶她,自己却在苦心谋划如何离开。
云奚的心啊,简直叫人揉碎了。
她拽着陈淮安的衣角,将自己的一截小指绕进去死死勾住,想要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不想和他分离。
可是却叫人轻轻拿了出来,谢珩将她的手掖进被里,转身对陈淮安道:“淮安且宽心,待妹妹好了,我便将她送还给你,绝不叫你牵肠挂心。”
他语带促狭,是平常兄长宽慰之语。
陈淮安虽觉他方才行为有异,似是过于亲昵,却也叫他这话打消了疑心。
*
江州与上京,本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陈淮安到底放心不下,亲自护送马车行了一段。
到淮河渡口,才拱手向谢珩道,“此次来阳夏匆忙,也未来得及与行知叙旧。待下次和行知你相见,定要坐下来好好与你喝几杯。”
又去马车旁对云奚道别,“我虽不知妹妹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不愿嫁我。但我想,妹妹自有妹妹的道理。”
姑娘猛然撩帘,眼里是被揭露后的惊慌,喃喃唤他,“淮安哥哥……”
他苦笑,“无妨,我在江州等着妹妹。妹妹回心转意了便叫人传个书信给我,可好?”
他殷殷期盼,看着她。
姑娘却不敢接,避眼躲开了去,心底里数不尽的心酸苦楚,化到嘴边只变成轻飘飘一句,“忘了我罢,淮安哥哥……”
他值得更好的归宿。
会有人满心满眼欢喜他,全心全意待他。他们会成亲,生子,夫妻和顺美满。
天热了有人会给他递一壶凉茶,天冷了又会为他热一盏暖酒。
她光是这般想着,都心如刀绞,珠泪禁不住地滚滚而下,“我这样的人,原就不值得你喜欢。淮安哥哥日后会遇上更好的姑娘,她温柔善良,才是哥哥画里真正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