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得越距了,另一个婆子推她,“小声些,还有旁人在呢!小心叫有心人听了去,妄生事端。”
那婆子转头来瞧。
是有旁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领着一个丫鬟在后头挑看布样,年岁都不大,看着就绵软可欺的模样。
于是放下心来,“没事没事,你胆儿也忒小了,她们能知道什么。”
等那两个婆子走后,莺时才看着云奚,怯怯开口,“姑娘……”
先前挑好的布匹也不要了,云奚直接丢开手,领着莺时和门口守着的阿裴回桐花巷。
霜华在院子里收拾,瞧见她们双手空空回来,正要问。
姑娘脸色阴沉,已经先一步提裙上了台阶,回房关门,里头摔得哐当作响。
霜华叫这阵仗吓得不轻,回头看莺时。
她俯过来身来,凑去她耳边将方才听到的事细细说了。
霜华讶然。
其实早知这一日迟早要来。
养在外头的外室不都要面对这么一日,眼看着平日里耳鬓厮磨的枕边人娶娇妻,纳贵妾,不能妒,不能怨。
可她偏要怨。
要闹到宅子里上下都不得安宁,要闹到谢珩的耳里去,叫他也不得安生。
可他实在是忙,临近年关了,翰林院自是不必说。
谢定方前几日又来了上京,要与长宁侯府商议他与赵卿卿的婚事,他在中间斡旋应酬,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头,栖迟又来报。
桐花巷里的那位砸了屋子里的东西撒气,已经一整日没用过饭了。
他手揉着紧锁的眉头,叹口气,到底推了面前所有的事去哄他那位心尖尖上的娇姑娘。
只是云奚却不许他进房,一道门紧紧锁着,要跟他断绝来往。
谢珩沉着脸,冷冷吩咐栖迟,“砸了。”
于是那道姑娘锁上的门被砸了个稀碎,他踩着满地狼藉进去,看云奚抱膝坐在榻上,红着眼看过来,泪流满面。
满腹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他坐去云奚身旁,指腹擦去她颊边的泪,轻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怎么还生这样大的气?”
她睁着双水雾迷蒙的眼,仰头看他,埋怨,“哥哥没有心。”
“我怎么没有心?”他失笑,抚了抚她乖顺的发,“我一听你生气就赶过来了,什么也顾不上。妹妹还说这样的话。”
“哥哥有几颗心呢?”她幽幽问他,“赵姑娘那里有一颗,我这里有一颗,往后哥哥还会纳妾,府里的通房……”
“傻姑娘。”他将她绵软的身子揽进怀里,谆谆教导,“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圣上有三宫六院,官员有三妻四妾,就连百姓,也会去青楼楚馆寻欢作乐。妹妹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先前心心念念要嫁徐家的时候,妹妹可不是这样的。”
的确不是这样的,她那时通透,豁达,都不需人提点。
“可是现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云奚自他怀里抬眸,幽怨黯淡,“哥哥会一直这般喜欢我吗?总会有个期限的罢,五年,十年,二十年……等我容颜不再,面老色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