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很实诚,摇摇头。
他私心里其实也觉得自家姑娘狮子大开口,实在过分,可还是将她的话完完整整转述过来,“我姐姐说了,公子金尊玉贵,岂止一百两。”
这便是实打实的讹上了。
顾君言顿时被气笑,原还当自己遇上了好心的菩萨,却没料这菩萨钻钱眼里去了。
倒是也阔气,“行,过两日有人来寻我,我便将钱给你们。”
钟离转头,又将这话转述给云奚,同时忍不住皱眉问她,“姐姐,这钱我们还真要啊?”
“要。”
为何不要?
他们辗转这些地方,已经耗费了不少银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送上门的尚书公子,明晃晃的财神爷,此时不狠狠敲一笔更待何时?
果然两日后有人来寻。
顾君言休养了这些时日,也好得差不离,拿了一百两的银票来向云奚辞行,“承蒙姑娘相救,这是此前说好的诊金,还请姑娘收下。”
云奚倒是坦荡,颌首让钟离接下,又催促,“公子身子既然已经好了,还请早些离去。”
得,真金白银的一百两只换得个扫地出门的结果。
顾君言到底没忍住,咬了咬牙,挤出个笑来问她,“相识一场,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萍水相逢,不需留名。”
“姑娘这话可就说错了。”他坚持,“您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回去之后,得给姑娘上个长生位,日日焚香供奉才是。”
“不需要。”云奚不欲与他多纠缠,淡着眉眼道:“这一百两,已两厢抵消了。”
顾君言终于带着人离开,出了姜湾村,驾马直往边境军营去。
云奚也带着钟离几个,收拾好了行囊,预备第二日一早便启程。
这夜里,新月如钩,有人就着月色绵延万里寻来,在门外敲门。
“来了来了。”钟离披着衣裳从被窝里出来,一开门,瞧见门口的郎君,愈发没好气,低声嘟囔一声,“白日那个才走,又来一个。”
又挑眉问他,“你找谁?”
门外的人斟酌一番,才迟疑着问他,“阿宁姑娘可在这里?”
“你找我姐姐何事?”
少年突然警惕,一面问一面提防着挡住门不让他进,自然也没落下郎君骤然欣喜的眉眼,“她果然在这儿?”
“阿陵,是谁在外头?”
里间,阔别已久的熟悉声音传来。
紧接着,姑娘披着外衫提灯款款走了出来。透过钟离,她依稀瞧见了门外的郎君,手里的灯笼扑通落地。
“淮安哥哥……”她喃喃出声,似是不可置信。
此地已近边境,离江州何止千里。
“妹妹……”他看着她,亦是喃喃。
风尘仆仆赶来,好歹,没有枉费一场。
“哥哥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云奚邀他进屋,两人坐在一处说话,桌上放着冷津津的茶,是方从井里提水冲的。这样燥热的夜里,喝下去最是凉爽。
陈淮安也实在是渴了,自从得知她可能在姜湾村,便昼夜不停赶了过来,连水也未来得及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