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也未入睡,开门来见是云奚,又诧异又欣喜,“妹妹怎么来了?”
她忙踮脚捂他的嘴,“嘘”一声,悄声道:“别说话,小心叫她们两个听见了。”
两人牵着手进屋,陈淮安将她手里的灯笼搁去桌上,领着她去榻边坐。
淡月纱窗,两个身影依偎着坐在一处,说不出的脉脉含情,数不尽的情意绵绵,欲语还休。
“淮安哥哥……”姑娘自他怀里抬起眸,一双眼里含羞似怯,看着他,“哥哥娶我,日后可会后悔?”
“怎么会?”他亦回视她,眼神清醒又温柔,“妹妹放心。江州那里,我日后自会去周旋,绝不会叫妹妹受委屈。”
他懂她所有的胆怯与担忧,也知她今夜为何过来,“妹妹且再等等我罢。明日……不,天明,天明我就将妹妹娶回家。”
眼下距天明不过几个时辰。
她微微吁一口气,又满心愁绪,低敛着眸问他,“我是不是很坏?”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坏。
好好的一个郎君,叫她困在这小院里,办这样荒唐的一场婚事。
往后回了江州,还不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骇浪惊涛。
“我比妹妹还要坏。”他低头吻她的额,点到即止,“是我非要缠着妹妹,不远千里地寻过来。若是真有错,也皆是我一个人的错,与妹妹无尤。”
姑娘漂泊无依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翌日天微亮,清音落苏两个便伺候云奚梳洗起榻,凤冠霞帔穿上身,眼前又落了个大红的喜帕。
遮住了姑娘的眸,也悬起了姑娘的心。
自会有人过来安抚她,牵着她的手,慢慢引着她往前路去,也会趁着爆竹喧嚣时在她耳边悄声说一句,“妹妹莫怕,我来娶你了。”
她低低垂眸,欢喜的笑意从眉眼弯弯里跑出来。
拜天地,敬高堂。
没有高堂,村子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坐在上堂,捋一把银白长须,和蔼点头笑,“好好好!”
夫妻交拜。
两人各执红绸一端,相对而拜。
再起身,便听两旁宾客喧闹起哄,“入洞房咯!”
鼓乐吹打声起,庆贺恭喜声绵延不绝,喜帕下的新娘子紧紧攥着手里的红绸,脸上的娇羞嫣红似血。
从今日后,她便是陈家妇。从前所有,尽化尘烟去。
“哐当”一声,突如而来的声响惊醒了她虚无缥缈的梦。
院门被踹破,有衙役鱼贯而入地跑进来。
来贺喜的宾客都是当地村民,何曾见过这种架势,皆惊骇不已,战战兢兢。
喧嚣霎时即止。
最后缓步进来的是一位年轻郎君,芝兰玉树,斯文儒雅的出挑相貌,眼里含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妹妹大婚,怎么也不通知我这做哥哥的一声?”
喜帕下的姑娘骤听得这一声,满脸血色霎时褪尽。
突生变故,陈淮安面色还算沉稳,先行上前去,“原来是行知来了。”
他只装没见那剑拔弩张,含笑邀他入座,“原是我的不是,没有通知行知。这样,我自罚三杯,算是赔礼。”
提壶倒酒,却叫来人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