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老远瞧着,扶着秋月的手,胃口忍不住的翻江倒海,阵阵作呕。
云奚脸色也是生白。
那一日落胎她虽没瞧见,可也能想到大抵就是这个样子,身不由己的抽离,一个生命的悄然逝去,不是猛然袭来的疼痛,是反复拉扯,反复撕拽。
痛彻心扉。
她几近晕厥,勉强撑着廊柱才堪堪站着。
后来谢珩来了。
一双沉稳的手扶起她,轻轻拢入怀里,熟悉的杜若掩盖了那浓重的血腥气,给她带来了些许清明。
云奚迷迷糊糊抬头看,眼前晕眩,便是连郎君的脸也看不清,只能瞧见廊檐灯笼下摇晃的影子,如雾朦胧。
她在这无意识下闭上眼,任自己昏厥。
醒来是在棠落园。
赵卿卿已经生了,孩子足了月,个头大,她受了不少罪。对外却只说,子大难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掩盖了所有怀疑窥视的眼。
云奚好些了,就过来看她。
赵卿卿在月中,额上束了条深蓝色抹额,虽是难产,瞧着气色却还不错。见了云奚,招手叫她来榻边坐。
“孩子呢?”云奚看见空荡荡的摇篮。
“奶娘抱去喂奶了。”
“你怎么样?”她又看赵卿卿,“用这么惊险的法子,若是真的难产可怎么办?”
云奚一眼便看穿,哪有什么台阶摔跤,子大难产,一切都不过是掩饰她未足月便要生产的事实。
“再惊险,这不是也过去了么?”赵卿卿淡淡笑,“我没你心狠,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我已做好了万全把握,摔跤其实是假的,我往裙里藏了些牛血。”
她提前吃了催产药,只要在发作时抠破了血袋子,佯装摔倒,这难产一事便坐得实实的了。
只是没想到吓坏了云奚和谢霜,一个晕得不知事,一个吐得天昏地暗,好几个丫鬟上前扶着她,才上了回尚书府的马车。
“你怎么样?”赵卿卿问她,“我刚生完就听说你晕了,现下可好些了?”
云奚点点头,“已经好了。”
又笑着对她道恭喜,“生了个小公子,现下你也算安心了。”
“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赵卿卿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他生在我肚子里,算他命不好。”
“如何命不好?他是这翰林院谢大人的嫡长子,母亲又是长宁侯府嫡女,往后扶摇直上,是多少人艳羡的好命数,怎得到姐姐嘴里就成了命不好?”
云奚在提醒她,往后这种惹出是非的话莫要再说。
赵卿卿也反应过来,勉强笑,“原是我糊涂了,说错话,多谢妹妹提醒。”
云奚略坐了半晌,奶娘抱着小公子回来。
襁褓里,吃饱喝足的孩子沉沉睡去,小小的脸,小小的手,无一不是绵软的。
赵卿卿让她抱一抱。
云奚摇摇头,“我不敢。”他实在太小了,她怕弄伤了他。
却也好奇,探头去摇篮瞧他,这样小的人儿啊,让她的目光都柔软了几分。
若是当初她肚子里的平安长大,出生时也该是这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