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反正有我记得就好了
源稚生的视线对上了恺撒没有温度的目光，他把蜘蛛切收回刀鞘，从车厢上跳了下来，放弃了对恺撒的居高临下。
“这位是？”源稚生看向恺撒肩上的少女。
“麻生真，别告诉我你忘记了。”恺撒面无表情。
“真小姐？”源稚生迟疑了一下：“我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她差点死在这里，就在刚刚。”
“抱歉，这一切都是我……”
“不用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恺撒露出了厌恶的神情，看向周围老老实实抱着脑袋不敢抬头的暴走族：“感谢你的招待，让我们刚从海中逃生不久就受到了一帮发疯的暴走族的围攻，差点全军覆没。”
“抱歉，都是我的责任。”源稚生仍是鞠躬，实际上击溃了暴走族们最后战斗意志的人正是以秒杀姿态制服猴脸男人的他，可现在的他却像是个战败的暴走族成员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着抱歉。
“这些暴走族成员会由家族看管，我保证后续的处理结果会让诸君满意。”源稚生说。
“够了。”恺撒摆手：“你要怎么处理这些小屁孩我不在乎，日本人的家务事你们日本人自己解决，真小姐和路明非需要立刻得到治疗，至于……”
“我还活着，恺撒。”身后传来楚子航的声音。
“很高兴楚君安然无恙。”源稚生抬起头。
“我当然知道你没死。”恺撒回头，此时楚子航上身的短袖已经消失了，他浑身湿透，冒着炽热的白气：“怎么做到的？”
“运气好，二楼是土耳其浴室，我跳进了浴池里。”分明经历了一场生死边缘的危机，不过楚子航依然是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仿佛事不关己，他不过是敲了敲木鱼便活了下来。
“那是某种能够活化龙血的药物”楚子航看向猴脸男人的尸体：“源君，你不该让他服下那种药的。”
“一时好奇他想搞什么名堂，确实是我的失职。”源稚生说。
“你对他这么客气，是旧情未了么？”恺撒在一旁揶揄。
“你很清楚跟这件事无关。”楚子航摇摇头：“如果不是源君到场，现在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还很难说，我相信源君会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是自然。”源稚生立刻接话：“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劳烦诸君移驾别处，也为了真小姐和路君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诺诺在哪里？”恺撒问。
“陈小姐她……”源稚生话音未落，引擎的咆哮声先至，黑色的悍马撕破夜幕，沿着山路直冲上来。
这狂暴的驾驶方式与方才的恺撒如出一辙，在一记重刹过后，压出了两条明显车辙的悍马车停在了路面上，驾驶座的门打开，秘书打扮的女孩甩飞高跟鞋跳了下来。
她先是扫了一眼恺撒三人所在的方位，然后又开始左顾右盼地四处张望，最终视线定格在了一辆报废的跑车边，一个少年正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天。
女孩迈开长腿跑了过去，在一处处积水坑中接连踩起了道道水花。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女孩的前进，她以近乎冲刺的速度奔向了路明非，然后又是急刹，止步在了他的身侧。
“师姐？”路明非问：“是你吗？”
“是我。”诺诺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俯下身子，撑开了路明非的眼皮，在简单检查过后将手掌贴在了路明非额头上：“你发烧了，体温很高，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两条腿有点发虚。”路明非还是仰着头：“第一次发现月亮这么美。”
“那不是月亮，只是被反射而来的月光而已。”诺诺说：“还有，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视力是无法看清的，你违反了医嘱，我甚至无法确定你是否还能看清我的脸。”
“师姐，如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别再怪我啦。”路明非笑了笑：“老大和师兄都拼命了，我不拼命只是在旁边看的话，也不好意思。”
“我不骂你，你做的很好，也很勇敢。”诺诺把额头顶抵在路明非滚烫的面颊上：“现在你可以休息一会，都没事了。”
“不，还不能休息。”路明非忽然把手撑在地上，有些焦急地说：“师兄还在火场里，他肯定是中了暴走族的埋伏！还有真小姐……不知道老大有没有救下她，不行，我必须……”
“我说过，都没事了，大家都没事。”诺诺轻声说。
很显然高烧已经让路明非无法保持清晰的神志了，视力受损在一定程度也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他对于战局的理解还停留在五分钟之前。
“楚子航还活着，正在跟恺撒说话。”诺诺耐心地说：“至于真小姐……我看到了一个被恺撒扛在肩上的旗袍女孩，应该是她吧？看上去也没事，大概是因为虚弱晕过去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路明非松开了手，整个人像是泄了力气般地瘫倒了下去，还好诺诺反应及时，把他揽进了怀里。
“师姐……在水下的时候我留了遗言……你有听到么？”路明非断断续续地说。
“还没有，我觉得你还活着，所以没有听。”诺诺轻轻说：“我记得‘夔门行动’的时候你在下水前也没留遗言，为什么这次会留？”
“不知道啊，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这次要挂了。”路明非的声音越来越低：“师姐你没听我就放心了，其实我说了什么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大概是些肉麻的话……还一直担心你听到了要说我恶心……总之千万别听，师姐。”
“好，那就不听。”诺诺笑了笑：“不过我猜也能猜到咯，你无非是回忆回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然后又想劝我万一你死了也别太难过，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什么的。”
“不是说往事随风么……就让黑历史见鬼去吧……”路明非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啊……”
“不要道歉，在发烧的时候一切说过的话都没法做数，说了也是白说。”诺诺打断了他：“等你醒来后又是新的一天，不是你说的么？让黑历史见鬼去吧。”
“可是……”
“我说会忘记，就是会忘记的，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可以不作数。”诺诺低下头，有些冰冷的唇轻轻在路明非的嘴上点了一下。
“反正有我记得就好了，李嘉图。”她在昏迷过去的路明非耳边说。
……
恺撒扭头看了看四周，又是悍马车，又是中间的座位，只是和那晚不同的是，车里很安静，所能听见的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和窗外细微的雨声。
源稚生在开车，副驾驶座上，诺诺正抱着昏睡过去的麻生真，而恺撒的左手边是同样昏迷的路明非，另一边是正看着窗外、嘴里吃着红豆夹心面包的楚子航——不同于吃了拉面加卤蛋的路明非，楚子航自海上逃生以来，是真的什么都没吃上。
老实说，场景一下的变换让恺撒都无法快速适应，他还没从刚刚的激战中完全回过神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救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少女，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发出叹息声的男人是否存在、那柄与他调换位置的苦无又是谁掷出的、这一切到底是神迹还是其他自己认知之外的力量？
在场似乎没有人能给恺撒一个解答，只是所幸结局是好的，恺撒小组全员幸存，自己欠了人情的麻生真也安然无恙，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神迹显然是不可能的，加图索家对于上帝的虔诚只是表象，作为世袭龙血的混血种家族，他们并不真的相信世上真会有神迹降临，因此恺撒对上帝的尊重也只是有限。
不过信仰在某些时候确实有用，就比如说现在，恺撒在内心里就乐观地决定不再深究此事，只当是上帝他老人家对于自己这个落魄少爷做出的一点补偿，并暗暗下定决心，每年去教会参拜的行程要从一次增加到两次。
“你准备把我们带去哪里？”恺撒开口。
“源氏重工。”源稚生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恺撒：“你们试图通过电脑联系诺玛的行为已经被辉夜姬发现，执行局的人正在赶往那间网吧，樱会努力拖住他们。除此之外，我能在他们之前赶到，还是要多亏了陈小姐协助，是她帮我指明了安全港的位置。”
副驾的诺诺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被偷袭打晕的事在她这里还没翻篇，如果不是因为心系恺撒小组三人的安危，她绝不可能跟源稚生合作。
“看样子，你也骗过了你的同事。”恺撒哼了一声：“如果他们知道少主大人有背后通敌之嫌，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为什么要去源氏重工？”楚子航问：“日本分部的叛变不是假情报吧？源君让我们去那里，是因为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源稚生点头：“在家族的认知中，恺撒小组包括陈小姐在内的四人目前全部处于失踪状态，所以他们一定会认为你们躲藏在远离东京市区的地方。这样一来，源氏重工内部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在那里我也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
“正好樱来电话了，有些事就让她来帮忙解释吧。”源稚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恺撒。
恺撒接过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大家长，执行局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您那边处理好了么？”电话里传来樱的声音。
“大家长？叫错人了吧？”恺撒问。
“加图索先生？”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很高兴您安然无恙。”
“为什么叫他大家长？”一边的楚子航问。
“在龙渊计划结束后的第二天凌晨，政宗先生就宣布了自己将辞去大家长的职位，并且推荐由源家家主接替他的工作。”樱说：“当然，因为家族最近内务繁忙的缘故，正式的就职仪式还没时间举办，准确来说现在还是临时的大家长。”
“哦？怎么听起来有点弃帅保车的味道。”恺撒看向源稚生，源稚生没回话。
“诸位这是要前往源氏重工么？我这边立刻吩咐乌鸦去准备房间。”樱适时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樱小姐，听你们的意思，那帮暴走族的行为是跟蛇岐八家无关咯？”恺撒说。
“是的，在我们得知了安全港的位置后，考虑到那是一个偏僻的镇子，唯一能动用的只有一个暴走族帮会，原本是想让他们先向诸位提供保护的，但大家长说那只是一帮玩摩托车的孩子而已，让我们不要这么做。”樱说：“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们的预料，在我们没有下达任何指示的情况下，赤备们忽然就获得了情报并且出动了。大家长立刻命令彻查幕后之人，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头绪，等事情有了结果，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诸位。”
“不只是情报而已。”恺撒摇头：“那种帮会人人能装备一把猎枪就顶天了，可那帮小屁孩居然还武装了大量的伯莱塔的mp7，我不觉得凭他们的能力能弄到这么多杀人的武器。”
“嗯，相信这会成为很重要的线索。”樱滴水不漏。
“那种药。”楚子航忽然说：“那种能瞬间强化龙族血统的药，樱小姐有了解么？”
“关于这个恐怕……”樱迟疑了一下。
“无妨，这件事不必隐瞒他们。”驾驶位上的源稚生开口了。
“是。”樱说：“实际上，执行局在过去就发现曾过类似的药物，服用那种药物会导致混血种体内的龙族血脉纯度迅速上升，身体各处也会因此产生各项属于龙类的特征，代价则是会丧失神志，与此同时，生命也会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直至彻底堕入深渊。”
“也就是说，获得力量的代价，就是成为死侍么？”楚子航问。
“没错，但不同于本部的是，在日本，我们称堕入深渊之人为……”樱轻吐出一个字：“鬼。”
明儿恰逢师兄生日故休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