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达一楼。门刚刚打开,源稚生就带着夜叉和乌鸦扑向停车场,樱已经提前到达停车场,那辆红色的法拉利599Gtb已经被发动,发出震耳的吼声。
“提供线索的人是谁?”源稚生面无表情。
“还不确定,但已知的是目前全日本的帮会组织成员都收到了短信,短信末尾还附带着家族那三十亿日元的悬赏备注。”夜叉说:“带着绘梨衣小姐去那家中餐厅的是一男一女两人,根据恺撒小组的人员分配习惯,很可能就是路明非和陈墨瞳。”
“据说他们在情报泄露后,又被餐馆的清洁工偷拍,现在那些照片作为重要线索,被炒到了五十万日元一张。”乌鸦补充了一句。
“把那些照片全部买下来!”源稚生心中震怒,恺撒小组拐带绘梨衣这件事本就已是离谱至极,而现在他们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带绘梨衣出去吃晚饭……
“已经买下来了。”乌鸦把手机递给源稚生,照片中央是一张四人坐的餐桌,一男一女的背影入镜,而他们的对面坐着的就是正在喝柠檬水的绘梨衣。
源稚生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照片中绘梨衣的表情有些呆萌,很显然是十分信任对方,所以才衣冠楚楚地出去吃晚饭……那几个神经病居然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成功扭转了绘梨衣的心中“值得信赖的人”的排行榜,彻底逆袭了本属于源稚生的头牌地位,这真是太荒诞了!
感受着身边逐渐降至冰点的气氛,乌鸦一缩脑袋,跟夜叉对着眼色。看源稚生这么紧张,这俩货又开始猜测起绘梨衣和源稚生的关系来。源稚生跳进樱驾驶的法拉利,乌鸦和夜叉还是如以往那样狼奔豕突地跑向那辆悍马。
“开车!”源稚生说。
他知道夜叉和乌鸦私下里八卦他和绘梨衣的关系,确实他们并非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他又是绘梨衣最信赖的人。在外人看来,两人身份地位容貌都相当,如果能结婚那简直是家族的幸事,没准能生育出更优秀的后代来。可源稚生非常清楚,家族是不会允许绘梨衣爱上任何人的,作为被龙血污染的、非常罕见的半进化体,她是极恶之鬼,比任何天生的鬼都更危险。她的所有后代都该被直接处死!
最近的东京实在是太乱了,半个小时前他才刚从红井回到源氏重工,立马就有一二三四份猛鬼众相关的文件被送上了他的办公桌,本家在黑道的战争中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是多日过去了,王将、龙王和龙马的下落却仍然未知,很多家族旗下的帮派成员都声称自己发现了那三只恶鬼的下落,可到头来不是乌龙事件就是虚晃一枪。
在如今的时局下神随时可能苏醒,车库的外头就是凄风苦雨,可蛇岐八家的最终武器、被自己视作妹妹的绘梨衣却和别人优哉游哉地吃晚饭……
源稚生觉得心很累,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要跟身旁的樱吐槽,这几件些事在他心中的荒诞排名比重。
“情况很糟糕。”樱先开口了,她单手驾驶着法拉利化作红色的电光冲出车库,另一只手开启了导航:“最开始那则消息只是在部分黑道成员中传播,到后面被通过手机不断转发,您发布的悬赏是30亿日圆,那笔巨大的悬红会令全东京的暴走族、讨债人和打手都涌向那间餐馆。”
“必须先把绘梨衣从那里带出来……”源稚生看着导航上的屏幕,忽然有些不解地问:“你不认识路吗?”
“不,我只是在查看交通路况,”樱指点着屏幕,“您看一眼地图就明白了,整片街区的附近都是一片红色,照理说晚高峰已经过去,路面应该已经清空。可那边聚集了无数的车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几百个人已经先到了。更多的人正向惠比寿花园靠近,很快那里就会聚集成千上万的车辆,各种人为了高额悬红而不惜动武,情况很棘手。”
“见鬼!”源稚生攥紧拳头:“撤销悬红是不可能的,那会造成更大的冲突。动用我们在警视厅的关系,让他们把惠比寿附近的路都封锁了!”
“已经打电话过去了,现在惠比寿地区至少集中了两百名交通警察,如果不是那两百名警察那些人已经冲进餐馆了……”樱忽然顿了顿,因为她和源稚生的手机屏幕上同时弹出了一条信息。
“本家发布紧急消息,悬红增加到五十亿日元,优先把照片中的女性交给家族的人享受这一笔悬红。因捕获该名女性导致的一切违法行为都由本家承担后果。”
“谁敢发布这样的信息?”源稚生惊呆了,他和樱收到这样的消息,说明其它人也收到了,这是有人在冒充蛇岐八家向整个东京黑道下达命令。50亿日元,这是一笔会让人发疯的巨款,还附赠本家的免责承诺……今夜的惠比寿花园会在片刻后立刻变成违法者狂欢的乐园,那两百个交通警察即将成为摆设,距离局面彻底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橘政宗还在路上,源稚生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了解绘梨衣,这个女孩的情绪一直处在极不稳定的状态,是一颗一触即发的炸弹,那些疯子的行动会令她失去心理平衡,到时引发的后果……
樱把油门一踩到底,法拉利的引擎厉声咆哮起来。
“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餐馆。”源稚生的脸色泛白:“如果他们惊吓到绘梨衣……后果不堪设想!”
……
“悬红被增加到了五十亿,而且蛇岐八家还会替成功者担下一切法律方面的责任。”樱井小暮放下了手机:“今晚的惠比寿花园已经彻底沸腾了。”
“蛇岐八家这是疯了么?!”恺撒惊呼:“五十亿外加不用承担法律责任,足够把正常人也催化成亡命之徒!”
“这很显然不是蛇岐八家发布的消息,他们比谁都明白人在金钱的催动下会衍生出多么恐怖的念头。”樱井小暮摇头:“发布消息的另有其人……应该说,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也有理由去做这件事。”
“你说是……王将?”
“只可能是他。”樱井小暮叹了口气:“王将就像是一条阴毒的蝮蛇,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击,利用自己毒牙将致死的毒素全部注入进猎物的身体,静待猎物死亡之后再张开巨口吞食尚有余温的尸体。”
“看来今晚的饭局不得不暂停了。”恺撒起身道:“我去看看楚子航借车借得怎么样……”
“恺撒!”楚子航在这时冲入店内,朝恺撒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车钥匙:“车借到了,准备出发!”
“预祝两位今晚一切顺利。”樱井小暮也起身,对恺撒和楚子航的背影缓缓鞠躬。
“承你吉言!”恺撒回身朝她摆手。
……
歌舞伎町的街头有些此时萧条,平日里穿着黑色衣服收保护费的家伙这会儿压根见不到半个,街头那些贴着花花绿绿贴纸字符的机车也几乎消失得一干二净,想来是全都向着惠比寿花园进发了。
“哪里搞到的车?”恺撒手上拿着头盔,坐在一辆银色的哈雷复古机车的后座上:“品味倒是不错。”
“还记得坐在吧台的那位老人么?”楚子航已经戴好了头盔:“我出门的时候正看见他坐在这辆车上,就上去询问能不能买下这辆摩托。”
“他就这么卖给你了?”
“不,他说这辆车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淘到的,没有卖的打算。但可以把车借我,只要明天再把摩托开回这里还他就行。”
说话间,楚子航把一只手提箱递给身后的恺撒:“他的箱子落在车上了,你记得保管好。”
“不舍得卖的摩托车,还舍得无条件借你?完全说不通的逻辑,对玩车的人来说机车可比女朋友还重要。”恺撒顿了顿,伸手接过皮箱,一愣:“这箱子怎么这么沉?”
“我也觉得说不通。”楚子航发动引擎:“但是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了。”
“不用浪费脑细胞了。”恺撒用手指抿了抿皮箱的正中央处的表面,望着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恺撒忽然笑了起来:“这材质一摸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皮箱,中间的部分被薄膜纸掩盖,猜猜我撕掉那层伪装之后看到了什么?”
“什么?”
“银色的铭牌,上面刻着一棵半茂盛半枯萎的世界树。”
楚子航拧动油门的手松了片刻:“半朽的世界树?”
“没错,这下逻辑就贯通了,不是么?”恺撒把手放在了皮箱的卡扣上:“那家伙确实是来盯梢的,但他不属于蛇岐八家或猛鬼众,而是属于执行部!这说明很可能日本还有别的小组在活动,我们在水面上,而他们一直隐藏在水面之下,所以校长才一直不跟我们直接联系!”
楚子航也点头,在如今凶险的情况下这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各方势力自他们来到东京后便相继登场,如今他们终于等来的秘党的支援。
“箱子里是什么?”楚子航问。
“一把沙漠之鹰,和一个装满液态汞弹头的弹匣。”恺撒说:“看来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虽然仅凭这些还不够给神填牙缝。”
“这么大的箱子,只有一把手枪和一个弹匣?”
“当然不是,内侧还有暗格,按执行部的一贯作风,里面肯定全都是弗里嘉子弹和各种造型的炸药。”恺撒把皮箱随意地拎在手上:“对了,你看见那家伙的长相了么?我猜他应该还黏着胡子,戴着跟你同款的美瞳。”
“他的眼睛藏在帽檐下面。”楚子航说:“除了胡子,我只看到了几缕金色的头发,看上去跟你的发色类似。”
“低劣的伪装。”恺撒耸耸肩:“在歌舞伎町混却连头发都不知道要染,相信我,他脱下帽子看上去一定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偷渡牛郎。”
楚子航闻言,视线扫向后视镜中恺撒头盔下露出的金发,沉默了片刻:“我要加速了,做好准备。”
“希望你克服了晕车的问题。”恺撒扶正自己头盔,海蓝色的双瞳在雨幕中直视前方。
……
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残留味道,半刺激的化学成分让人感到不适。
诺诺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身旁的是一只半干的拖把和水桶,对面的是跟她一样蹲在地上的绘梨衣。
两分钟前,路明非突然收到了来自楚子航和不明人士的警告,身旁的诺诺闻言立刻将视线投向窗外,结合远方路口那片由车灯组成的光海以及街区外部传来的喧哗声,一切都证明了消息的真实性。
在外逃亡多日,终于还是被蛇岐八家发现了行踪。饭肯定是没法继续吃下去了,他们当即商量好了分工,由路明非去外面查看情况,她和绘梨衣先躲在距离后门很近的杂物间里静待事情发展,等路明非的电话一打来,诺诺就马上带着绘梨衣跳上车跑路。
只是事情的似乎即将演化到非常棘手的地步,就算楚子航和恺撒先行一步赶到这里也未必见得能有什么帮助,外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诺诺曾见识过曼波网吧外一片狼藉的景象,知道黑道残暴起来可以到什么样的地步。而且这一次带头的人是白王血裔中的皇……几乎是绝杀般的坏消息。
在如此糟糕的局面下她难免有些焦虑,虽然腰后就别着出门前恺撒叮嘱她一定要带上的伯莱塔手枪,但仅凭一把手枪真的能解决问题么?如果开枪所导致的伤害事件刺激到了绘梨衣的精神,那么他们这些天的努力就将全部功亏一篑——一旦这个女孩陷入暴走,这个街区的所有人都将在一瞬之间迎来属于自己生命的终点。
“姐姐很害怕吗?”忽然,一只温软的小手按在诺诺破洞牛仔裤的大腿上,小本子抵在了她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