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第四个故事居然是我吗?”这位戴着眼镜、姿态端庄的知性女士露出苦涩的笑容:“如你所见,我是一位纯粹的研究者,研发出了‘草莓酥’的信号后,我没有任何能帮上你的手段。”
她的故事没有任何奇幻之处,仅仅是一个科研者重复地、机械地工作。她甚至不像阿拉乌丁、北望那样拥有独立的故事空间,而是故事与现实融为一体。
苏明安看见了空气中漂浮的文字,满满都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公式。
这是属于科研者的枯燥。
他们尊重本质与原生,不因无法得知而忽略,不因无法探索而摧毁。
这是上午9点45分。
“……哦,贝拉女士,你的朋友是在逃脱敌人的袭击吗?”人们没认出这是他们伟大的奥利维斯大人,面具遮蔽了容颜。
老维克多摇摇晃晃地提议道:“对了……我们,我们下方,是第一纪元机械族逃脱亡灵追捕时研制出来的歼星炮,以前因为伦理问题不给用,现在留着也没用了……贝拉女士,要不要试试?”
苏明安的视线与伊莎贝拉对上,二人瞬间交流了意思。苏明安点点头:“我先走一步。”
我先去下一个故事,等待你们的启动。
伊莎贝拉沉稳点头,扔掉玻璃酒杯:“好。”
我会去启动歼星炮,争取掩护你之后的步伐。
一些酒力不错的人们起身道:“我们也来帮忙调试!”反正他们都要以身殉道,干脆在最后行一件善事,帮贝拉女士的朋友活下去。
“没错!反正那些破星星,都变成了男男女女文学家腻歪的定情信物,干脆炸了得了!”
“呵呵,冉帛那家伙那么好运,被拉去造凛族,肯定要成为青史留名的大英雄,我们不能被那个小子远远甩在后面。”
罗瓦莎的星星大部分位于天穹之下,而不是宇宙之中。它们如同云朵飘在空中。
苏明安的眼神颤了颤,有一瞬间想起了特雷蒂亚,想起了旭冬,想起了冉帛的哭声,想起了郁郁不得志的林何锦,想起了无数张被掩埋在历史中的面孔。
“伊莎贝拉,给我一件你的信物吧,最好是和我有关联的。”他开口。
他担心伊莎贝拉远程相护,会死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怕灵魂摆渡无法触发。
伊莎贝拉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塞进苏明安手心。
……
【年轻人要试着绅士一些,不要让她着凉。】
……
纤细的笔迹,纸条早已泛黄。
“……”苏明安愣怔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期的物品,心中有些怅然,将纸条放进了背包。
他踏入了下一个故事,背后传来伊莎贝拉略显沧桑的嗓音:
“……保重。”
这个远比她年纪小的青年人,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吉他声犹如燃烧的烟草,萦绕不绝,老莫克依旧在唱着最后的歌,嗓音如同浸透了烟灰的麦秆。
“再饮一杯吧,再饮一杯吧,当月亮醉成生锈的书页模样?,”
“当所有真理都沦为韵脚,至少让殉道者选择火光的形状?,”
“我们将要启航,将要启航?,”
“啊永别了我的朋友,我们的名字会映照在,所有被擦亮的灯塔窗上?……”
……
【当贝拉女士来到天台,她望见将要以身殉道的探索者们,他们犹如新一代的“迪恩·凯尔”,醉醺醺地仰望星空。】
【“我曾梦见过一个世界,那里的人们甚至不被允许仰望天空。因为天空中有一个恶魔。”伊莎贝拉说:“我们被允许仰望天空,但天空已经不再是天空……”】
【她仰头望着星星,它们是一颗粉色爱心、一颗晶莹钻戒、一对男女的吻……文学家向来擅长以极尽缠绵婉转的手法升华战争,仿佛白骨能生出鲜花,然而……】
【“如果万物都用‘羽毛笔’就可以创造、一切科学规律用‘墨水’就能更改,人类的前路在哪里?”伊莎贝拉缓缓呢喃:】
【“如果所有人都仰仗创生者的笔尖、仰仗人为修饰的‘自然规律’,客观而确切的科学定理又在何方?”】
【送别苏明安后,她听到老麦克最后的歌声,伴随着吉他粗糙的弦音。】
……
“再饮一杯吧,再饮一杯吧,我亲爱的朋友!?”
“让我们举杯向流星许愿,愿罗瓦莎的野火记得苹果昔日的重量!?”
“再唱一曲吧,再唱一曲吧,我可敬的爱人!?”
“我们笑着碰碎空酒瓶,他们却说苹果该落在诗行,?”
“故事书已写满正确的答案,而我们是固执的沉船?,”
“当所有故事都变成童话,至少让极地教堂的钟声记得北方?……”
……
【故事名:《我们的故事》】
【创作者:莫言】
【故事梗概:初出茅庐的剑道少年逍遥子,化名“莫言”,他向往行走江湖、仗剑天涯,却决定回到百姓中间,回到大多数普通人面前,保护他们。】
【我想当一个大侠。”莫言平静地说:】
【“国泰民安,百姓和乐,便是大侠。”】
……
“大哥。”
当苏明安走出旋涡,他望见了佩剑的白发青年。
白发青年正饮下一杯金色的龙血,像吞服了一瓶毒药。
同莫言相似的,华德、梅亚妮、雪莉等人纷纷饮下了颜色不同的血液,他们的行动整齐划一,仿佛经过了某种号令。
染成粉霞色的天幕下,是乌泱泱的人们,他们都在饮血。这场面宛如血族的集体进食,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阴森与恐惧。
“大哥,这是龙皇伊恩与同胞们贡献的血液……还有其他皇者们的族群。”莫言道:“可以帮助我们升华生命本质,这样就能……”
咔,咔咔——
他的发旋颤动,忽然长出了一对龙角,肌肉鼓胀,血液流动,神情变得痛苦。他的身躯变大,脊背长出了翅翼。
华德长出了尖尖的牙齿,梅亚妮长出了精灵的耳朵,雪莉变得犹如幽魂般透明,还有许多正在发生变化的人们……
随后,他们有的割掉了龙角与牙齿,有的剜出血肉,投放进一个巨大的法阵中。又饮下新的鲜血。
——他们集体饮用血液蜕变,割下蜕变的部分投入法阵,将血肉转化为能量,利用世界游戏给予的恢复能力,重复如上步骤。相当于将罗瓦莎的压力转移给了世界游戏。
前有安东尼带着人们灌注法力值,中有林音带着玩家们无限复活,后有华德带着人们割肉放血。
第四天灾的智慧,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
【能量8980\/】
【能量9010\/】
【能量9030\/】
……
上午9点46分,能量快速增长。
这相当于在损耗人们的潜能与精神状态,却是最后的手段。他们发现了草莓酥已经落下,采取了极端而有效的行动。
“苏明安。”
空气产生涟漪,走出来的不是高维,而是云上城神明。
祂宛如黄金的瞳孔望了过来:
“必须开始启程了,动手吧。”
苏明安望了一眼漫天落下的草莓酥,望了一眼割肉放血的人们:
“……再等等。”
能量才9000点,这还不够,他们并不知道这偌大的方舟,这缺漏的1000点能量,会在哪里出现问题。
这时,能量猛地跳动了一下,从9030点跳到了9430点,应该是第五席星火腾出了手,把祂带来的能量投进了世界之书。但仍差大约600点。
“必须开始了,苏明安,我刚刚测过了。”云上城神明重复了一遍,语气极度理性:“你又在思考挡下电车的问题,但事实上,你只能让它驶向捆着少数人的方向。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不够就是不够。”
司鹊·奥利维斯和罗瓦莎人积蓄了那么久,才攒出八千多点能量,十亿玩家与百亿罗瓦莎人拼尽全力割肉放血,也不过增添大约几百点能量,苏明安短短几十分钟,要怎么把最后的缺口补足?
苏明安在这一瞬间,回想了很多。
他没有完成与无翼的赌约,第九席不会帮他;他没能探究克里琴斯与琴斯的关系,无法拿捏克里琴斯;他无法紧跟徽白的动向,不知道人造凛族的情况如何;至高之主没有被威胁,不会插手这里的故事。
他发现自己还有很多疏漏的地方,也许早一点从这些地方下手,还会多出一些机会。
但是,太忙了。
实在太忙了。
他畏惧死档的出现,在分身明消失后,不敢把影派到这些高危的地方。跟得上他脚步的诺尔·阿金妮成为了最大的敌人,无法协助他探寻这些疑点。他忙于升为二级神后保持人性与理智,忙于弑神取得能量;他忙于在十几个高维的眼皮底子下周旋;他忙于探寻世界游戏轮回的真相;他忙于构建小世界……
就算不停死亡回档弥补缺漏,大部分事情却在时间覆盖后就变得毫无意义,比如攻略无翼,比如照顾人造凛族。
……如果我当初大胆一些,选择了向前涉海,现在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有第三方,能让我补足剩下的能量缺口?
苏明安想起这种可能,然而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作出决定。
……他还是做得不够完美,抱歉。
但好在,那夜买下奶奶的花时,他想了一个不错的办法,一个能弥补一些的办法。
“来吧。”他深深地、留恋地看了一眼粉霞色的天空:
“——我们启程。”
其实,这一刻,他更想看一眼翟星的,熟悉的灰蓝色天空。
……
吕树走向了死亡的宫廷。
他已经不在罗瓦莎,这里是一颗赛博朋克风的星球,弥漫着充分的灰暗与死亡气息。他推开沉重的机械大门,望向红毯尽头。
椅子上的蓝发少年无翼正低头阅读着什么,听到动静,饶有兴味地抬头道:“哦?你是苏明安的那个同伴?你来找我?是要临阵倒戈吗?”
吕树面无表情,脊背张开了一对猩红翅翼,拔出黑刀。
“相反。”他向前迈步,每说一句,气势攀升一分:
“拉普拉斯被苏明安牵制着,祂不会回来。”
“听说在第一次世界游戏的轮回里,我是拉普拉斯的眷者。”
“你是拉普拉斯的现任眷者,不知对于拉普拉斯,我和你的缘分,谁更高一些?”
无翼眯起眼睛:“哦,你要抢……”
“我要杀。”
……
? ?从去年五月开始,现实的一些事一直压得喘不过气,每天睡眠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最近终于快结束了。
? 接下来更新会尽可能每天多写一点,直到这两个月完结。
? 我爱它,从开始到最后。
?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