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不是谢元才发现的异常。
早在几个月前,在路上偶遇西北大将军独孤雄的时候,谢元就有所感觉。
只是那时赫连珏表现得太完美,而谢元呢,忙着收拢那些老弱病残,根本没有精力想太多。
如今,来到了越州,一切都在按照谢元的计划,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谢元也就能够将心底的所有想法都仔细研究一遍。
于是她就发现了赫连珏的“秘密”——
他绝对没有因为被废黜而自暴自弃,也没有因为父母亲人的舍弃而心灰意冷。
哪怕到了越州,哪怕众叛亲离,他也依然有自己的野心与抱负!
不管王府、不管练兵……全都是瞒天过海的伪装。
而谢元,也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工具人。
被利用了,谢元倒没有太伤心,因为在被利用的过程中,她也展现了自己的实力,逐步实现自己的价值。
就是在赫连珏心里,她这个“名义上的正妻”,也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谢氏阿元!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明明是个世家女,却连如此高明的练兵之法都通晓?”
书房里,赫连珏吹灭了蜡烛,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思考着。
赫连珏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王妃了。
作为受过最好教育的前任储君,赫连珏本人又十分聪慧,他的眼界与见识自然非常高超。
所以,只是听了赫连琛的讲述,他就预感到谢元的练兵之法非常厉害。
列队、打扫卫生……这些都只是表象,其内核是“整齐划一”,是“令行禁止”。
一旦让兵卒们养成了习惯,他们就会无比服从。
这样的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到了战场上,定能发挥出极大的效用!
“此等练兵之法,定要好好钻研!”
“……还有,那边也要给一份,将来定有惊喜啊!”
赫连珏自言自语着,一双清冷的眸子里,满都是勃勃野心。
“黄卯!”
赫连珏忽然低声唤了一声。
唰!
一道人影仿佛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赫连珏的身边。
“你继续盯着军营,仔细观摩谢氏如何练兵,然后详细记录下来!”
“是!”黄卯答应一声,见赫连珏没有其他的吩咐,唰的一下,又忽然消失了。
“黄丁!”
赫连珏又唤了一声。
唰!又是一个人影闪现。
“将这封信送去西北,记着,你亲自去,定要将信送到‘他’手里!”
赫连珏从书案上拿起一封信,直接交给了黄丁。
“是!”黄丁十分干练,谨慎地将信放进衣襟里。
片刻后,黄丁也悄然离开。
漆黑的房间里,一道月光透过窗子映射进来,照亮了赫连珏一半的面容。
仿佛电影里的特写镜头,赫连珏绝美的容颜,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光与影在他的脸上交织。
窗外的月亮又被云层遮住,赫连珏身上的光亮被阴影吞噬,他整个人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
随后的日子里,赫连琛有惊喜的发现,王妃的练兵之法,不只是列队、叠被褥。
“娘娘,这是什么?”
赫连琛指着匠人送来的几样工具,好奇地问道。
“这是绳梯,用来训练兵卒的攀爬能力。”
“这个呢?”
“这是平衡木,可以让士兵们在上面奔跑。”
“这个是?”
“这是砖墙啊,难道赫连校尉连墙都不认识了?”
赫连琛挠挠头,他当然认识墙。
可谁会在军营的训练场专门砌两面墙?
“让兵卒们训练攀爬跳跃的能力!”
谢元递给多寿一个颜色。
多寿早就换好了胡服,接到自家王妃娘娘的命令后,用力一撩衣摆,就开始按照一整套的流程进行操练——
奔跑,跳上平衡木,快速通过平衡木,然后来到绳梯旁,一下一下地穿过。
再然后,一个纵身,跳上了砖墙,利索地跳下去。
匍匐前进,翻过壕沟,最终抵达目的地,用力敲响了一面铜锣!
duang!
铜锣声音响亮,站在铜锣边的郑玉容看了看一旁的香,嘴里说着:“用时半柱香!”
她的手没有停,直接在一个小本本上记录下来。
多寿喘着粗气,略带遗憾地说,“还是半柱香啊,都没有提升!”
赫连琛已经瞪大了眼睛,“这、这是炼体术?”
“三国时,昭烈皇帝(刘备)靠着炼体术训练出了白毦卫。还有虎豹营、百骑司,都是以一当百的神兵。”
“王妃娘娘,您这炼体术,也是陈郡谢氏不传之秘吧。”
“早些年听闻那些世家贵族都有自己的练兵秘法,麾下的部曲,比久经战场的老兵还要英勇神武!”
赫连琛又是惊奇,又是感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谢元都听傻了眼:……
什么炼体术?
这不就是后世电视剧里播放的特种兵训练科目嘛。
赫连琛太能脑补了,还扯到了陈郡谢氏头上。
不过,倒是省了谢元自己想借口了。
她含混地应了一声,然后说:“赫连校尉,你觉得此法可行吗?”
“当然行!”
简直太行了。
赫连琛激动的脸都红了。
以往王妃不管是做菜,还是制糖,赫连琛惊奇归惊奇,却不会这般激动到不能自已。
但此刻,他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兵,才是他们越王府立足的根本啊。
而王妃有了如此神奇的练兵之法、炼体之术,他赫连琛很快就能为殿下练出一支威武雄师!
于是,傍晚,赫连琛又偷偷跑来向赫连珏回禀。
赫连珏也有些激动,叠声催促赫连琛将炼体术详细写了下来。
拿着一叠纸,赫连珏仔细研读。
良久,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谢氏阿元,孤果然没有看错你!”
“黄丙!将此信火速送往西北,切记,此信无比重要,若是有意外,宁可焚毁,也绝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赫连珏慎之又慎。
代号黄丙的暗卫则郑重答应。
半个月后,距离岭南三千多里的西北某大营里,某位将军拿着两封密信,连连惊叹——
“好!好啊!”
“好个练兵之法,好个炼体之术!”
“殿下有谢氏这个贤内助,大事岂有不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