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四小只穿着厚厚的大毛衣裳,摇摇晃晃地在院子里,与小舅舅一起玩雪。看书溂
谢贞是真的玩嗨了。
三岁之前,他还不太记事。
等他开始记事了,已经跟着阿姊去了岭南。
在那偏南之地,冬天都可以穿单衣,就更不用说下雪了。
还是回到了京城,他才看到了雪。
大朵大朵的雪花,似柳絮,又似碎纸片,洋洋洒洒,簌簌而下。
待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就会化成冰。
冰!
京城的冬天,还可以有冰嬉。
偌大的湖面结成一整块冰,人可以滑行,还能坐雪橇。
谢贞一直都提醒自己:我不再是稚童了,我是谢家家主,当老成稳重。
但,冰嬉真的很有趣。
下雪也真的好期待,可以打雪仗,堆雪人。
还是阿姊拉着他,对他说:“你还是个孩子,且不用背负那么重的负担。”
“再说了,谢家还有我!哪里就轮到你一个小屁孩儿充大人了?”
谢贞;……呃,好吧,我知道,阿姊是心疼我,不是要跟他争抢谢家家主的意思。
暗暗吐个小槽,谢贞还是愉快地跟四小只玩耍起来。
下雪了,结冰了,孩子们欢天喜地,朝堂上却有些愁眉苦展。
下雪若是太过,很容易造成雪灾。
而天气太冷,也容易冻死贫苦百姓。
“皇后仁慈,深知百姓疾苦,特意命将作监赶制了一批铁炉。”
朝堂上,赫连珏颇有几分骄傲地为自家娘子显摆。
铁炉+煤炭,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
如今,进入到了腊月,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这些物资就开始进行发放了。
除此之外,还有火炕等,也有工部的小吏负责推广。
而西州的煤炭商人,已经跃跃欲试。
今年或许只是一次试水,还无法得到丰厚的报酬。
但,这项生意是长久的,每年都能有。
所以,不管是官府,还是商贾,都非常积极地配合着。
王禹等朝臣们,已经习惯了御座上有两道身影。
而对于赫连珏的爱妻模式,众人也习以为常。
他们虽然还是不能理解,这世上怎么会真有皇帝如此的“深情”,居然真的愿意把自己的权利分给妻子。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也只能认命。
双圣临朝就双圣临朝吧,至少谢皇后头脑清明、极有能力。
入主朝堂后,并没有做出什么昏聩的决议。
有些时候,比如此刻,她还会有许多“惠民”的仁政。
“娘娘仁慈!”
王禹不怎么真心地称赞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换了个问题:“冬日严寒,道路结冰,各地将粮食运抵官仓的计划,便有些受阻!”
相较于冻死几个百姓,粮食不能及时运抵官仓,才是更大的问题。
不说其他地方,就是京城,都要仰仗官仓的供给。
之前官仓的存粮,已经被赫连珏远征突厥消耗得七七八八。
原本还有新的粮食会运来,但没想到,又有京城的那场动乱。
……意外太多,粮食运输计划不能如期完成。
若是不能及时解决,整个京城估计都要面临粮食危机呢。
当然,还不至于真的挨饿。
毕竟官仓没有粮,而私人的粮铺却有着充足的存货。
就是皇庄里,估计也有不少存粮。
不过,官仓的问题,还是要解决。
那个才是大头。
“道路结冰,货车难行,确实是个问题!”
赫连珏分得清轻重,对于正经的政务,他还是非常重视的。
“陆路难行,水路呢?”
谢元忽然开口了。
赫连珏眼睛一亮,哦豁,我家阿元又有主意了?
等等!
水路?
水?海?
赫连珏好歹也是在岭南待过几年的人,对于大海,他也十分熟悉。
他还知道,自家阿元对于大海,对于开拓海外世界,有着非常大的热忱。
阿元还吞并了岭南豪族的船厂,要建造能够进入深海的大船!
对了,之前还听她提起过,说是宝船已经建成。
留守在越州的亲卫们,组建了海军,正在加紧进行航海、操练等。
难道是——
赫连珏太了解谢元了,所以,只听她的一句话,就知道她有了非常靠谱的解决方案。
王禹等人虽然也知道了谢皇后的“不好惹”,可到底不如赫连珏更信任谢元。
所以,在听到谢皇后的这句话,几个朝堂大佬都露出了“果然是个妇人,就是没常识”的表情。
水路?
呵呵,谁还不知道有水路?
可问题是,从南到北,跨越几千里,那条大江大河能够贯穿南北?
尤其是在北方,江河湖泊本就不如南方少。
靠水路?
根本不可能!
当然,在北方也有开凿的运河,但基本上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
无法连接,也就无法畅行。
先帝时,倒是有地方官上奏折,奏请先帝开凿运河,将几段河流连接起来。
如此,就能有一条从南到北的水路。
除了解决南粮北运的问题,也能繁荣沿河各地的经济。
可以说,这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工程。
然而,也正是因为太过重大,先帝迟迟不敢下决定。
工程很大,耗费很多。
若是急于求成,还可能会埋下隐患。
先帝已经统一了天下,成就了不世之功勋。
他有些“胆怯”了,怕自己的圣明会毁在开凿运河这件事上。
再加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去做——削弱世家,压制相权!
权衡之下,先帝暂时搁浅了这个计划。
如今,旧事重提,议政堂的大佬们都各有盘算。
但,再怎么盘算,运河还没有开凿,水路什么的,也还只是一个设想!
谢元贸然提出来,就是“不懂行”的表现。
谢元:……对!我不懂!
她的目光扫视全场,见众人一副沉默的模样,便主动开口,“事实上,圣人已经下令,让越州船队从江浙出发,沿海路一直向北。”
“就在昨日,船队已经抵达津城港口。上万石的粮食,也已经顺利抵达津城。”
津城距离平城已经非常近了,两三百里的距离,就算是货运,四五天的时间也能抵达。
赫连珏闻言,笑了,朕就知道,阿元从来都是这么的靠谱。
朝臣们:……皇后娘娘,厉害!
这条崭新的海路,以及那个什么越州船队,约莫就是新春前最大的惊喜——京城将无饥馑之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