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乃人之根本！”
“太皇太后固有错，然她是长辈，圣人当尊之敬之！”
“……逼太皇太后自尽，难道圣人就不怕遭受天下人唾骂？”
御史们慷慨陈词。
他们这般做派，固然有为太皇太后辩解的意思，但更多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最近这一两日，京中的风向太不正常了。
好几个家族被抄家。
刑场上的哀嚎、血迹，仿佛连绵不绝。
还有被流放的人，说是被流放，实则都就是让人去死。
被流放前，还要挨上三十杖，不死也要脱层皮。
紧接着，就要拖着伤被押解上路。
伤痕累累、凄凄惨惨，根本就熬不住漫长的流放之刑。
还有那些妇孺，全都被抄没入官，沦为奴藉。
遇赦不赦！
这是让整个家族再无翻身的可能啊。
赫连珏的一番操作，没有族诛，却也差不许多。
朝臣和世家们都习惯的帝后的“怀柔”，赫连珏忽然变得暴戾起来，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赫连珏：……看来还不够啊！
否则，今天在朝会上，就不会有人瞎逼逼。
这几个御史，其实就是被百官推出来试探皇帝的。
只要赫连珏稍稍退让一分，他们就敢得寸进尺。
可——
赫连珏半点反应都没有，就这么冷眼看着。
御史们误以为赫连珏心虚了，惧怕了，愈发有了底气。
他们继续在朝堂上口沫横飞，就差指着赫连珏的鼻子骂他暴君、昏君了。
四皇子拼命往角落里缩，他更是不忍去看这些人的下场。
骂赫连珏？
你们就算没有脑子，也该有眼睛、有常识啊。
没看到赫连珏在笑嘛！
一个人，哦不，是疯子，他被人骂了，他非但不生气，反而在笑。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更不用说，那个人还是皇帝，他的老婆还处在昏迷之中？
果然，就在四皇子想要捂眼睛的时候，就听赫连珏吐出一个字，“杀！”
哗啦啦！
一群身着甲胄的金吾卫就冲了上来。
二话不说就把几个御史捉了起来。
文武百官们都惊呆了。
这、这怎么说杀就杀啊。
就算这几个御史口无遮拦，内涵您是个“暴君”，可您又不是真的暴君。
再说了，三年前，您让谢皇后监国的时候，也被人骂作昏君啊。
那时怎么没见您直接下杀手？
朝臣们敢在赫连珏面前上蹿下跳，依仗的就是赫连珏还想做明君、圣君。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就不能任意妄为。
有些时候，甚至要隐忍、退让。
可一旦皇帝放飞自我，什么都不顾，朝臣们也就真的没有办法。
这是皇权社会，这是讲究“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的年代。
赫连珏只要不在乎名声，“自甘堕落”的要当昏君、暴君，朝臣们也就没人敢头铁。
不是所有人都无惧生死的。
且，就算是死，也要看看值不值啊。
以性命劝谏，让昏君迷途知返，那是铁骨铮铮的忠臣，是能够名垂青史的。
可明知对方是个暴君，却还傻乎乎地冲上去……这是蠢！是自己找死！
当然，就目前而言，还不能真的认定赫连珏就是暴君。
“皇后重病，圣人忧心，也属正常。”
“是啊，那几个御史也确实有些不像话！”
几个议政堂的大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最后，还是由帝后从岭南带回来的中书令抱着笏板站了出来。
“陛下，身为帝王，不可滥杀无辜。”
这位老相公不愧是岭南的旧人，对于帝后这对夫妻都有所了解。
稍稍停顿片刻，他赶忙把谢元拉了出来，“娘娘曾数次在朝堂上说，一切言行要合乎法度。”
嗯，他们的谢皇后就是这么的“依法治国”。
对于《大周律》的推崇，绝对是皇朝第一人。
圣人爱重娘娘，想来应该也愿意尊重律法。
果然，听到中书令提到了谢皇后，赫连珏眸光闪烁了一下。
“唔，顾相公说的有些道理！”
赫连珏挑了挑眉毛，似乎在考虑。
中书令以及众朝臣们略略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圣人还能听得进去谏言。
唯有四皇子暗自摇头：唉，你们太天真了！
赫连珏这个疯子，岂是这么好劝说的？
你们又不是皇后娘娘！
再说了，就算是皇后娘娘劝谏圣人的时候，也不是大喇喇的直接说。
人家非常有技巧的。哪怕是劝人，也能把对方哄得很开心呢。看书溂
哪像你们？
用娘娘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情商感人！
四皇子暗暗嘀咕着，而他的猜测也没有错。
就听赫连珏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多福！”
“奴在！”
多福赶忙出列，跪到了赫连珏的御座前。
众人看到这个太监，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谁人不认识多总管啊。
曾经是圣人的心腹内侍，后来圣人组建了什么锦衣卫，他就去做了统领。
锦衣卫是什么？
是替代、超越并最终吞并了内卫的皇帝鹰犬。
专门负责为圣人收集情报、监察百官等。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锦衣卫深入到了大周王朝的各个角落。
无孔不入、神秘莫测。
不过，这些年，锦衣卫更多的是隐于朝野，极少在朝堂上露面。
圣人忽然把锦衣卫统领多福唤了出来，难道是想调查那几个御史？
毕竟刚才老相公说了，要依法行事，不能滥杀无辜。
如果那几个御史有什么不法事，圣人再杀掉他们，就不算昏君、暴君了呀。
众朝臣：……
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啊！
赫连珏却不管众人的反应，他看向多福，轻声道：“听到刚才老相公说的话了吗？”
多福低着头，“奴听到了！”
“那就去查啊！查一查这些人，是否有侵占民田、仗势欺人的不法事！”
“哦，对了，还有他们的家眷，族人，朋友等，是否有违反《大周律》的地方？”
“……多福，朕就一个要求，朕要证据！没有物证，有口供也行！”
至于如何获得口供，刑讯逼供会不会？
多福：……会！
当天下午，锦衣卫就多了一个诏狱。
再然后，京城就陷入了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那些口嗨的御史们，彻底体验了一把暴君+酷吏的组合，只求速死，根本不敢再有半点“沽名钓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