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泉城中,有两个人无比的愤怒。
一个是成灮,另外一个是胡围。
成灮一直见不得辛莫好,这一次辛莫大出风头,还让他颜面扫地,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胡围则是因为天青酒的事情,让他们胡氏失去了王室贡酒的身份,这对胡氏的影响很大。
他的父亲以及族老们,无处发泄怒火,只能职责胡围办事无能。
“妈的,那种酒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能有那般的酒香!而且辛莫耍了手段,让宗伯先尝了他们的酒,完全是耍诈!”
胡围都快气炸了。
可是他生气的,不单单是天青酒的出现。
辛氏的上品清酒天玄酒,售价不会超过四十空首布,这才是让胡氏最为害怕的地方。
六个擅长酿酒的家族中,唯有胡氏主要售卖的是清酒。
其余的家族虽然也有清酒,但是品相一般,所以他们主要是给卿大夫们提供比清酒档次低一点的昔酒。
胡氏垄断了狄泉城的清酒市场,价格也一直由他们控制。
上品的清酒,至少都在五十空首布以上,如果是王室用来祭祀的酒,价格更是贵的离谱。
可是辛莫的酒,卖不到四十空首布?
这可是下品清酒的价钱啊!
有了这样的定价,谁还会去买胡氏的酒呢?
当家臣将这个消息告诉胡围的时候,胡围的脸都变白了。
“胡君,不至于吧,不就是卖的便宜一点吗?要想卖的好也得看酒的品相如何啊!”成灮安慰道。
“哎……话虽如此,可是那辛莫的天玄酒毕竟被选为了上品,那些瞎了眼珠子的家伙肯定会买的!”胡围叹了一口气。
成灮摸着下巴:“这辛莫是怎么搞的,以前从未听说过他们辛氏会酿酒啊!而且他的家中贫寒,养活那几个家臣都难,哪有那么多粮食造酒啊?”
“辛氏没有粮食?”
“是啊,我有几位相识,住的离辛莫家中不远,听辛氏的家宰说,辛氏原本在王城的食田,今年没有送来粮食,辛莫父亲去世又花费太多,现在辛氏就等着辛莫入朝为官,看能不能在狄泉附近求的一块食田,养活一家人。”
“原来如此!”胡围眼睛一亮:“没有粮食,就酿不出酒。看来那辛莫不过是造了这么一批酒,不足为虑!”
“我还是派人再过去打探一下,那小子和周九关系不错,说不定能借来粮食。”成灮道。
胡围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冷冽:“没错,一定要把那小子所有的路堵死,让他酿不出酒,我看到时候他如何给宗伯大人解释!”
“妙!要是误了天子的事,我看他的官也做不成了。”成灮拍手大笑。
只要辛莫吃瘪,成灮就感到高兴。
“成兄,这件事我们应该这般谋划,定能让那辛莫之置于死地!”胡围说出了一个计划。
成灮越听脸上的笑容越足:“好啊……就这么办!辛莫那日在师佗面前讽刺我,故意引得师佗注意,我们这一次一定要狠狠教训他,权当是我离开狄泉之前,给他的一件礼物吧。”
二人派出了探子,想打听清楚辛氏最近的动向。
辛莫并不知道胡围和成灮准备做什么,他在家中忙的焦头烂额。
在凡乜家中工匠的帮助下,辛莫正在制作全新的天地锅。
很快就要大规模地制作蒸馏酒了,以前那种粗糙的蒸馏器是不能用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辛莫将天锅稍微改进了一番,密闭性更好,顶部的天锅也更加轻薄,更容易将蒸汽冷凝。
与此同时,小九果然说服了父亲,加入到了辛莫酒坊的事业中来。
他从家中拉来了数百瓮的浊酒,这些酒比辛莫从坊市中买来的最便宜的酒好的多。
当然,这只是第一批酒,后续还有很多。
凡乜和荣岳也凑了一些钱,不是很多,毕竟他们的家中也不富裕。
辛莫算了算,这些钱刚好可以在坊市租下一个小一点的铺位,置办一些装酒的器皿之类。
总之,有了这三人的相助,供应给天子的那批酒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用不了十天,献给周天子的天青酒就可以全部做好了。
关于蒸馏酒的制作,辛莫并未让别人插手。
只有在酒成的时候,辛莫会叫几名家臣将酒全部搬出去。
这是自己的核心机密,暂时还不会透漏给任何人。
凡乜三人也从未过问过造酒的任何事情,完全是无条件地相信辛莫。
甚至凡乜主动告知小九和荣岳,关于造酒的事情,一点一丝不要过问,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不小心将辛莫的秘密透露出去,这只会让辛莫为难。
因为他们只要问了,辛莫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一些。
小九心领神会,这样的秘方,本来就是各家最机密的事情,外人最好不要过问。
荣岳更是没兴趣,他只喜欢喝酒。
很显然,凡乜的心思要比其他人更加的细腻和老练一些。
有这样三位靠谱的小伙伴,辛莫省心了不少,同时也十分的感动。
关于酒坊利润的分配,辛莫没有丝毫的吝啬。
抛开基本的开销,小九和周氏,因为提供了最重要的原酒,所以可以分得十分之四的利润。
而辛莫、凡乜和荣岳,每人十分之二。
这样的分配方式,辛莫显然是吃了大亏的,三人极力反对,可是却被辛莫阻止了。
“我这样分,自然是有条件的。”辛莫笑道:“关于酒坊的经营,我希望由我自己来把握。”
“这算什么条件,这不是应该的吗?天青酒是你们辛氏造出来的!我才出了多少力?竟然跟你分配的一样!”荣岳一向是个急性子。
凡乜也说道:“辛君,你给小九分四成,我没有任何意见,因为重要的原酒是他提供的。可是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做,竟然跟你拿的一样多,你这是把你自己的那一份利分给了我们。”
“我也不同意这样分配。”小九少有的严肃起来:“君子不夺人之利。这天青酒乃是辛氏所造,自然由辛君拿走最多的利润。我们三人所出之力,不过是我们身为友人应做之事,各自尽力就好,并无高下之分,我没有理由比凡君、荣君多拿。”
众人侧目,一向看起来憨憨厚厚,沉默少语的小九,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在小九看来,他和凡乜、荣岳一样,都是在帮助朋友,不能以出钱的多少来分配利润。
这样是不符合君子的要求的。
“小九所言,乃为君子之行。”凡乜也正色道:“倘若以出钱多少来分得利润,那岂不是和逐利的商人一样了?如果辛君执意如此,是小看我们三人了。”
“没错!”荣岳也是出身世家,一向也都以君子之行要求自己:“我们帮辛君,可不是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如果辛君不愿意,那我们就此告别了!”
三人面容严肃,显然不愿意占一丝一毫的便宜。
辛莫哑然,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让出自己的利益,其实就是想回报他们三人,谁知道却让三人感到了不适。
这就是春秋时代,并不能用后世的一些思维来衡量。
“是我错了。”辛莫也郑重地说道:“诸君所求,乃是成为振振君子,而不是蝇头小利,我岂能以常人之心度之?”
三人看到辛莫如此,这才恢复了常态。
在辛莫和凡乜反复的拉扯下,终于同意辛莫得利五成,他们三人共分五成。
整个过程无比头疼,辛莫还是第一次遇到嫌自己赚的太多的合作伙伴,好像来到了镜花缘之中的君子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