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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掀宋 > 第九十二章 家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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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家危(求打赏月票!)

继元三年秋。

西北边境频频出异动,异族复辟征兆频现。原本攻下的宁化府等地,出现了党项族人聚众闹事的情况。这打破了大宋耗费重资、重兵换来的短暂和平,朝廷不得已,这一回动员厢军四十万,禁军二十万一起出动镇压,再次进击骚扰边境的流寇。

十月,北方已经步入深秋,漫山遍野的红花,黄叶,看着十分悦目,可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冷飕飕的寒气。

赵明诚一面啃着香蕉,一面听来自汴京的商旅说如今大宋的情况。

“听说大家为了这件事,又去大相国寺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呢,祈求国家安定。”

“残辽本没有什么实力,奈何收买了许多人在国中布置眼线。他们知道我们大宋的情况,我宋地大物博,陈大量兵马在边境耗费人力和辎重,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所以他们便瞅准机会,一旦发现我宋边境撤军而还,便趁机骚扰,他们有马跑得快,我宋得到消息上报朝廷,等到大军赶来,他们已经达到目的,早就逃之夭夭。”

赵明诚说着,周围喝茶的都跟着义愤填膺。

“他奶奶的,这帮蛮夷,也就会这点下作手段。打不过就骚扰,要是我上阵前了,肯定一把火把这波人给烧光了。”

在酒桌上,什么话都敢出口。

可是真要说去上战场,除了少数热血少年,剩下的多是为生计逼迫。不参军就要死。

赵明诚忽地想到,如果边境遭骚扰,不知道远在秦凤路的那二位还好不好。刘韐、王禀,一想到他们,赵明诚心里莫名痒痒。这要吃大鱼,真的是非常考验人的耐心。

这商旅见赵明诚年纪轻轻的,谈吐不凡,忍不住问,“这位官人,听你口音是汴州人啊。”

“我本家在青州,生在汴州,故而是汴州口音。”

“唉,你该不会是少师家的官人吧?”

“是我啊。”

“哎呦,你这厮竟然跑来了汴州,你把陈先生家的儿子陈东诓骗去了山上落草为寇,劝才女不要成亲,你到自己跑到这里来逍遥。”

赵明诚额间生起一道纹路,“你胡咧咧什么呢?”

这商人顿时两眼眯成一条缝,他忽地大笑起来,“诸位快来看看,这就是名满天下的才子,他劝未出阁的少年不要成亲,还劝书生上山落草为寇。”

说罢这话,这商贩便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驾马车走人了。

赵明诚则一个人坐在酒家里场圃里犯懵。直到众人皆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赵明诚,可赵明诚是历经了东西方思想同时洗礼的人,他唯恐自己不够特立独行。

黑红也是红啊。

他们低头议论他们的,赵明诚旁若无人喝酒。李邦彦瞅着赵明诚,虽然他各种让人心惊胆战,但是这心态倒是独一份的,有点像苏东坡苏学士了。

等到他回到家里,远远就看见章纤云坐在大堂里,她生的皮肤白皙,甭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那张脸总是白的反光。

赵明诚看见,打了个趔趄想退出天井,从侧门入厢房。

“站住。”

章纤云年纪轻轻,已经懂得持家之道,这才二十刚出头,手里便提着一根鸡毛掸子。

李邦彦见了,心里也坏笑,随后趁机撵走家中其他人,自己也退下。

赵明诚来到大堂里,他坐下,却见章纤云今日不仅脸白的发光,而且脸上还有两条泪痕。

“娘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章纤云拍拍桌上,“自己看。”

赵明诚定睛一看,“原来是家里来信了。”待他急匆匆拆开读完,又想起今日那商贩的笑容,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推什么?谁推你了?”

赵明诚便把上午喝酒人家吐槽他的话说了一遍,“这是人家自己的决定,怎么和我有关系呢。我什么时候逼着陈东上山当贼寇了,我什么时候逼着李清照不成亲了。”

章纤云瞪大双眼,“爹都被贬滁州了,而你居然还在意这些事情,你究竟都在想什么?”

“我爹一个寒士出身,背后没有强大的世家支撑,本来少师的位置也轮不到我父亲。只是因为朝中权贵推搡,我父亲被人利用而已。如今被贬黜在外,我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

“他老人家一直谨小慎微,在当朝五品以上的官员中,他本是唯一一个从来都没有被贬经历的人,如今年纪大了,却又忽地跌落神坛,就怕是身体遭不住。”

章纤云还不知道是他祖翁命他父亲及其党羽弹劾的赵挺之,她还安抚赵明诚,“我已经给公公写了一封信,你要不也写点?”

赵明诚摇摇头,“我写了我爹瞧见更生气,他本来就希望我帮助他在朝中站稳脚跟,结果我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失望。”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一旦我入朝,到时候我和我爹就成为活靶子。人微言轻的道理我怎么不懂,别看我在人前风光,可我知道我手里没有足以与他们抗衡的权力,就算入朝了,顶多也是说些漂亮话,博当朝大人物一笑罢了。若要做事,根本没机会。”

“那你为什么当时冒险去搜集江南那些州县的官员罪证啊。”

“我只是,表个态罢了。欣赏我的人在暗地里保护我,支持我的人暗中靠拢我,而那些和改革作对的幕后主使也浮出了水面。”

那些旧唐世家,宋朝皇室贵族,前朝勋贵遗留,吃民脂民膏还不够,还要保证让自己的子子孙孙都骑在天下人身上,世世代代蚕食剥削庶民。

不过这话还是不跟章纤云大小姐说了。

“听不懂。”

“你别管了。总之我不会这么倒霉,就此一蹶不振的。做大事,就是这么大起大落。”

“你这么玩,我的心脏可受不了。”

“想当初,宰执不也被外贬过么。后来不还是回到朝中做了宰执。”

“那是因为我祖翁对先帝有恩,可是你呢,你非但不讨好官家,还跑去得罪他。”

赵明诚忍不住嘀咕,“有恩?没有我,哪来今天的官家。”

“你说什么?”

“我说父亲这回跌的好重啊。他没有苏学士那般的气度,这一回被贬滁州,对他而言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我爹这一生,旁人瞧着不怎么样,可是我知道他这一生从寒士崛起,二十五岁高中进士第一等,何其风光。随后历经游园诗会,被贵人相中择为东床快婿。”

“此后娶妻成家,随后又在仕途上步步高升。从地方官做起,虽然晋升升的慢,可是从没受过贬黜。修身、齐家、治国,儒生的理想都被他一一实现。做少师一年,也算是位极人臣了。”

听了这些话,章纤云更是担心,“这叶子年年经霜打,反而能保持久经不衰。可若是从来遭过霜冻,猛地入冬,怕是要……”

经得章纤云一番提醒,赵明诚猛地站起。赵挺之四十一岁又得一嫡子,从小也对他十分喜爱。不至于到了自己,不能给他养老送终?

赵明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赵随安忽地冒出来,“官人,我怎么听人说相公出事了。”

赵明诚看见赵随安,顿时一块石头心里落了地,“随安,你去替我办件要事吧。这件事,我托付旁的人不放心。”

“官人有啥事就说罢。我生来就是给官人赴汤蹈火的。”

赵明诚便搂着随安去了后院,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要我去滁州侍奉相公!”后院里响起一大嗓门。

“怎么了,方才不是说要给我赴汤蹈火吗?让你去照看我父亲,你这就不乐意了。”

随安沉默一忽儿,“相公被贬,怕是再难有回京的机会。可官人此时也身在青州,没有官家的命令,谁也不敢让官人回京啊。”

“所以,我才让你去。代我尽做儿子的孝道。我从没料想到父亲会有今日。”

话说着,赵明诚忽地想起来,他父亲极有可能是被章惇打压下去了。上次调回曾布、韩忠彦,本身就是找挺之受皇帝之意给章惇一点颜色好瞧。

随安其实并不想去照顾赵挺之,因为这意味着他要离开赵明诚很久的时间。他从七岁就跟着赵明诚,两人之间的感情深厚,这要去照顾赵挺之,随安稍微想想都知道这非得要个一年半载不可。

“让你去滁州,是代我尽孝。除了你,我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人可以代我了。”

赵随安犹豫了一会儿,眼里涌出些眼泪,“那我这一走,怕是三五年见不着官人了。”

“我会想办法将父亲和你接回来的。不会太久。”

随安并不相信,因为他觉得赵明诚自身都难保,如何救少师啊。

“我去。”随安又道,“官人别日子一久,把我忘了就成。”

“想什么呢?说了接你们回来就接你们回来。让你去只是安抚照看我父亲,这是父亲第一次在官场遭遇重创,你去了他心里有个安慰。大哥、二哥、我都是鞭长莫及。”

混官场对家人确实残忍,所有被贬的朝臣,一般都是不允许家人随行的。所以夫妻分别,父子分离。章惇就是因为自己被贬,以至于他的生父去世他都不能回来吊丧,由此对苏东坡等人生恨,性情大变。

赵明诚想到这件事,也担心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和两个哥哥身上。这么看来,他根本不能再继续待在青州了。他得想办法回去,还得做大官。

这突然压在头顶的家族危机,迫使赵明诚忽地意识到轮到自己罩着家人了。

独善其身,很多时候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做法,除非一个人没有七情六欲,否则怎么可能不受世俗亲情的羁绊。

“我不会让父亲一直在滁州的。你此去好好安抚父亲就是。”

“我会像侍奉亲生父亲一样侍奉相公的。官人放心。”

随安说罢,这就准备收拾包袱。

赵明诚忽的又道,“等等,这一回要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也不知道本地有没有你喜欢的姑娘,如果有你告诉我我帮你提亲,若是没有,到时候我为你找个夫人。到时候你们夫妇二人同去,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随安从没想过成亲,“官人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一来我是个书僮,旁人嫁给我没有什么指望,也就不去害其他人了。二则我喜欢的姑娘,早就已经嫁人了,此生都难以再见。”

赵随安早在凤翔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当地姑娘,可惜人家早早嫁给别人了。而他终归是要依附赵明诚的人,一直就把此事沉在心底。

随安摸着后脑勺,颇不好意思。

“让你成亲,是为了让你有个家,有人陪着你。滁州你我都没去过,去了你难免心生孤寂。还是成家好。我亲自为你挑,你看行不?”

随安又眯起眼,“我看小娘子身边跟的秦丽就不错,不知……”

赵明诚点头一笑,秦丽生的貌美,是谁都喜欢。这李邦彦成天就打那对姐妹花的主意,赵明诚不是不知道。

赵明诚皱眉,随即附耳道,“秦丽太漂亮了,适合做情人,不适合做老婆。我给你选个踏实的。”

随安闻言,胸中顿时踏实许多,眼眶里又闪着泪花。

半月之内,赵明诚从青州本家选了个本分人家的姑娘,也姓赵,替赵随安说媒,让二人就此完成婚礼。又给了金银细软,打包在包袱里,送二人南下去滁州。

听说赵随安要走,李邦彦顿时高兴了好几天,兴奋的睡不着觉。

送他的时候,却装作依依不舍的模样,引得赵随安心中厌恶。

赵随安担心自己走了,这个李邦彦在后头搞事,自然对赵明诚说话,“官人,这个李浪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我走了以后,官人凡事宁可托付大娘子小娘子,千万别叫这小子管事。”

“我都知道。”

话说着,赵明诚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偷偷塞给随安。

“上车走远了再拆。”

等到马车走远,随安还在车上招手。

谁都知道,这一走就是三五年不见。虽有家书,可是见不到面,只会更惹人生相思之情。

随安上了马车,打开信封一看,一是他的卖身契,二则里面塞着些交子。

随安顿时知道赵明诚这是给他自由的意思,此番去不去滁州侍奉他父亲全在随安一念之间。

随安跳下马车,见路上的人早已经走了。只有两边大道上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的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