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残破的瓦与笨拙的吻
当法度的白玉念珠套在巫神手上的那一刻，她那空洞的腹部中，那颗灰色球体兀然停滞了旋转。原本逆乱的气机，瞬间被寒霜覆盖，她开始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呻吟，握住破法之符匕的手也开始颤抖。
“我……我是……”她在喃喃低语，眼眸中浮现出蓝色的光华，是冰姬！她的意志醒来了！
此刻，巫神手腕上的白玉念珠光华愈盛，巫神想要将它给扯下，但一声庄严的佛号从白玉念珠中传出，让她忍不住捂住脑袋，灰色的粘液也从身上滴落，无敌的巫神，在这一刻出现了混乱。
“为何不乖乖接受同化！这是你一直想要到达的领域，你不该反抗！”她大吼出声。
很快，另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身体内传来，“我冰姬怎会成为你的容器！”
还得是法度，关键时刻，他的念珠起了大作用。
不过宁染现在的状态极差，他的手臂发生了异变，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涌现出滚滚煞气，白眼冥主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带着我一起死！”
“闭嘴！”
宁染刚才已经走到奈何桥上了，要不是百眼冥主关键时刻现身，替他挡住了符匕的崩解，他真要变成一团灰色的粘液了！
如今，他只能疯狂运转混沌气，将符匕那股逆乱的气息绞杀，这个过程异常痛苦，他那条异变的手臂，数百只眼珠不断胡乱转动，最终同时在瞳孔中显示出一个十字符号，帮助宁染将那股逆乱的气机斩杀。
“呼……呼……”宁染大口喘着气，从死亡线上回归。
而他那条变异的手臂上的数百枚眼珠也同时闭上，怪异的手臂又恢复到了原样。
宁染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百眼救了他一命，在吸收了尸皇的一道尸气后，百眼冥主的力量似乎有了重大的突破，说不定如今已经突破到了冥王的水准……
“师……师尊，趁现在！欸？师尊？”
宁染转头看向顾倾怡，却发现她的状况很不对劲，此刻的顾倾怡低垂着眼眸，黑色秀发高高飘起，那双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是一片混沌。
在她的四周，涌动着比之前还要强大的混沌气，这些混沌气如同实质般挤压着她身边的空间，原本在她气海中的那片混沌海洋，此刻完全具现了！
顾倾怡立于这片混沌海上，如同一叶孤独的扁舟。
她抱着手臂，用悲伤的语气说道：
“不要让我，一个人啊……”
“呃啊啊！”此时，巫神身上的灰色粘液全部汇聚于那停滞的灰球上，让它又再次开始缓慢的转动。
“挡我者死！”巫神重新举起破法之符匕，眼前的女孩太过危险，她如今所爆发出来的能量狂潮，甚至超过了具有本体的自己，明明，那颗赤星球体的本体还未显现，我巫神，难道比祂弱吗！！！
顾倾怡抬起头，她将手深入那片翻涌的混沌海中，从里面抓起了一片破碎的瓦。
漆黑的瓦，碎裂的瓦，用来埋葬死者的瓦。
顾倾怡自己都不知道，她混沌气海中孕育出了这样东西。
只是握住这片瓦的她，觉得很悲伤，是那种告别一切的悲伤。
她举起那片破瓦，对着巫神的符匕划下。
这是一股很奇妙的能量，它并不狂暴，而是带着悲悯，破碎的瓦，轻而易举的破除了符匕的逆乱崩解之力，在巫神缓慢旋转的灰色球体上，留下一道裂纹。
“啊！！！！！”巫神不可遏制的爆发出哀嚎，这一刻，她的眼眸瞬间变成蓝色，冰姬的至寒之气爆发，将那空洞腹部的灰色球体被彻底冻住了。
灰球不再旋转，逆乱的气息开始消散，群星崩落的空间也消失不见了，三人重新回到了巫神殿中。
顾倾怡无神的眼眸依然流转着混沌气，她再次举起那片瓦，这一次，将它对准了自己。
宛如那年大雪纷飞，女孩给自己挖好了一个墓坑。
结束吧，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
那个让自己发笑的，感动的，羡慕的人已经死了。
即便继续躲在洞府中，即便可以透过窥密镜去看这个世界，即便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峰门，那，又能怎样呢？
在与他产生牵连后，在被他不讲道理地拉出洞府后，在熟悉与依赖他的存在后，她无法再面对一个人的生活。
“毕竟，我是如此软弱与贪心啊。”
正当黑色瓦要落入她雪白的脖颈，将她染红时，有人在高声呼喊：
“顾倾怡，我在啊。”
这一次，宁染拉住了她，混沌中的顾倾怡，看到了一束光。
宁染紧紧抓住顾倾怡的手腕，将她拥入怀中。
被熟悉的声音呼唤着，被人拉住手腕，被人拥入怀中，自己被……爱着。
哀伤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褪去，混沌之海与那片瓦消失不见，顾倾怡的眼睛恢复神采，她整个人缩在宁染的怀中，双手紧紧将他搂住，从狂喜到委屈，她抬起头，眼角带着泪，吻上了他的双唇。
“别让我担心啊，笨蛋徒弟！”
这一刻，宁染只觉所有苦痛都已经消失，这温柔而真挚的亲吻，如同小孩子般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那个呆在洞府中的魔女，终于真正踏出了封闭的空间，想要去品尝未知的甜蜜与苦涩。
宁染只是怜惜地轻抚着她的秀发，这个女孩强大又梦幻，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能让她幸福，但很快这个想法便烟消云散。
能与顾倾怡走到最后的，必定是宁染。
因为她此刻脸颊的泪珠是那么的滚烫，而这滚烫的泪珠，是为他而流的。
顾倾怡这一吻很短促，她很快就低下头去，将头埋在宁染的胸口。
宁染恶作剧般的摸了摸她羞红的耳垂，顾倾怡浑身猛地一颤，身体软的像。
但这暧昧的氛围很快就被打断了，冰姬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顾菡芝，这么多年不见，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这句话让两人同时一僵，顾倾怡立马松开抱住宁染的手臂，转过身去捂住脸庞。
宁染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他惊喜地看向冰姬道：“前辈，巫神被你压制了？你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冰姬神色古怪，最后摇头道：“只是暂时的，法度呢？”
她看向自己手腕的白玉佛珠，在她陷入无尽永眠中，正是这串白玉佛珠将她唤醒，熟悉的挚友声音传来：“吾友啊，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依旧是那熟悉的调笑语调，冰姬瞬间惊醒，这才从迷茫中回神，自己被巫神侵蚀了，她醒来后，立马与巫神展开了身体的控制权，多亏顾倾怡那片瓦的威力，才让本无任何胜算的她，找到了冰封灰色球体的机会。
“法度死了，他的最后一抹执念，就是想救你。”
听完宁染的话，冰姬叹息一声。
这下已经没有机会，再蛊惑那个有趣的和尚喝酒了。
“所以前辈，你现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状态？”宁染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冰姬沉默半晌，最终答道：“呵呵，我是巫神。”
宁染瞬间悚然！
想到一个梗：有人夹持宁染威胁顾倾怡。
“顾倾怡，你也不想宁染一尸两命吧！”
顾倾怡“？？？”
宁染：“？？？”
百眼冥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