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积扫了众人一眼,说道:“眼下是我们吐蕃最危险的时候,同样也是我们吐蕃的机缘,只要打赢了这一仗,我吐蕃崛起的机会就到了。”
“听从大将军命令。”禄东赞等人看了松赞干布一眼,见对方没有任何表示,纷纷大声喊道。
“大将军下令吧!”松赞干布见状, 也站起身来。
至于一边的苏勖等文官也都站了起来,众人脸上都有一丝激动之色,这个时候的众人,颇有众志成城的感觉。吐蕃上下,虽然汉人和吐蕃人的矛盾重重,甚至有激化的痕迹,但此刻双方的希望都寄托在李积身上,双方的愿望都是一致的,昔日的矛盾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请赞普下令关闭国门, 任何商旅许进不许出,大夏的凤卫无孔不入,我们的行动一定不能让这些哨探知晓。现在臣都怀疑,我们的一切,粮草、兵马驻防、关隘所在的位置,甚至我们将军打仗的习性都已经被大夏掌握了。”李积面色冷峻。
松赞干布听了之后,心中一阵苦涩,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因为大夏实在是太厉害了,偏偏吐蕃没钱,需要大夏的钱财、粮食、布匹等等,这些都是离不开大夏的, 更为可怕的是,吐蕃的贵族们已经习惯了中原的奇珍异宝了,他们习惯了中原的雪盐, 中原的丝绸、瓷器等等, 所以针对这种情况, 只能任由中原的商人出入吐蕃境内。
哪怕吐蕃上下都知道,这些商人有可能是大夏的凤卫,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还有可能是毒药,但面对这种情况,吐蕃上下没有任何办法。
到现在恶果终于出来了,吐蕃的一些机密都已经被敌人掌握,还没有打就已经输了一半了。现在只能是亡羊补牢,期盼着能给予大夏致命一击。
“那就禁止任何商旅出入边境,一旦发现,立刻将其击杀。”松赞干布也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个时候也只能采取这种手段,才能尽可能保住自己的秘密,才能击败敌人。
“是。”禄东赞不敢怠慢,赶紧应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下面那些权贵们脸上的奇异之色。
“赞普,这次我领军,赞普和禄东赞领军北上,还请赞普小心为上。”李积看了一边的禄东赞说道:“一切都要以赞普的安全为重。”
“大将军放心。末将明白。”禄东赞面色冷峻, 赶紧应了下来。
“大家都回去准备吧!带好你们的家丁、奴隶还有粮草。”松赞干布目光扫过, 充斥着威严,只听他大声说道:“此战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 一旦失败,我会死,你们也是一样,大夏是不会信任我们的,我们将会变成他们的奴隶,我们的子孙都是如此,知道中原长安到成都的那条道路吗?那条道路就是大夏的俘虏修筑的,每一步下面都埋藏着一具尸体,我们若是被俘虏了,想必大夏会修建一条长安到逻些的官道。”
众人听了顿时面色不好了,大家都是吐蕃的贵族,享受着荣华富贵,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奴隶,又怎么可能去做别人的奴隶呢?弄不好还会死在修路的过程中,这可是十分不妙事情。
若是以前,松赞干布让人奉上钱财和奴隶,这些人肯定是不愿意的,这些都是自己的私产,不可能舍弃出来,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有性命之危,这些东西还藏着不拿出来,最后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在逻些城南的大府邸,这里居住的是吐蕃贵族韦氏的府邸,当年韦义策曾经和娘氏一起投奔了赞普达日年塞,双方曾经有盟约。
“父亲。”儿子韦松囊飞奔进了房间,见韦义策躺在毛毯之上,面色灰白,当年背弃了小王森波杰的韦义策已经老了,只能靠着顽强的意志苟延残喘,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怎么样?赞普怎么说?”韦义策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大将军已经召集三十万大军进行反抗了。赞普领军十万北上抗敌,李积自己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进攻大夏巴蜀方向。”韦松囊赶紧说道。
韦义策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赞普已经疯了,已经和李积、苏勖他们一起疯了,居然做出了如此疯狂地决定,这是要将我们吐蕃都带入深渊之中。你认为我们这些人是大夏的对手吗?”
韦松囊听了摇摇头,他是知道那三十万大军的虚实的,李积的二十万大军还可以,但松赞干布的兵马根本就是拼凑出来的。
“三十万大军,加上我们这些贵族手中的奴隶,不过一两万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大夏王师的对手。”韦义策叹息道:“可惜,这些话不能跟赞普说,赞普已经被那些汉人控制了,也不想想那些汉人都是一群什么人,都是和大夏有着生死仇敌的人,这些人想要活命,唯有奋力厮杀,拼死反抗,才能获得一线生机,这些人是不会投降的。”
“可是赞普也是不会投降的。”韦松囊有些迟疑,道:“若是我们不拼死反抗,最后我们只能是去修路,最后都是会惨死在修路的过程中。”
“你说错了,战败被称为俘虏,但若是归顺,那就不是俘虏,而是功臣的,大夏皇帝对功臣还是很不错的。”韦义策淡淡的说道。
“父亲,你?”韦松囊一脸惊骇的望着自己的父亲,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有了其他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大逆不道,这若是被人知晓,恐怕会有灭家之祸。
“当年,我和娘氏都是小王森波杰的家臣,森波杰和先赞普为敌,我和娘曾古两人背弃了自己主君,归顺了先赞普,这才有了今日的韦氏地位,森波杰此人倒是有些能耐,只是大势不在他,所以我和娘氏弃暗投明,遵从上天的指示和安排。”韦义策脸色平静,好像自己叙说的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样,但韦松囊还是从里面察觉到到处的血雨腥风和险恶、无耻。
这是背叛,当年自己的老子已经被背叛了昔日的主君,难道也让自己背叛松赞干布吗?韦松囊听了顿时有些为难了,背叛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词,尤其是自己的老子已经背叛过一次了,现在自己再来背叛,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愚蠢,你认为这是简简单单的名节问题吗?这是全族人性命的问题,你看看现在,我韦氏要什么有什么,但一旦失败,我们这些东西都会为别人所有,我们的财产、女人等等,都是敌人的,而你也将战死疆场,或者是沦为大夏权贵的奴隶,不,也许会死于野外,尸骨为野狗所食。而敌人占据你们的一切。”韦义策冷笑道:“这个世上,什么最重要,就是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失去了性命之后,你将失去一切。”
“你失去一切之后,世人还记得你吗?你的那些东西还是属于你吗?”
韦义策冷冷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天真的很,在这个时候,还有谁能记得你,还有谁会帮你,他相信,在松赞干布的手下,除掉那些汉人之外,其他的人肯定都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因为权力的问题,苏勖等人入吐蕃之后,吐蕃贵族的权力小了许多,权力都掌握在汉人手中,韦义策等权贵自然是心中不满,只是军队掌握在李积等人手中,而松赞干布也很信任这些人,这些旧贵族们心中不满,也只能是放在心中而已。
若是吐蕃王朝十分强大,繁荣昌盛,这些矛盾肯定是放在下面,因为旧贵族们都得到了好处,但现在不一样了,吐蕃王朝将会面对数十万大军的进攻,随时都有可能消灭,大家的权势都得不到保障,这个时候,所有的矛盾都会激化出来。
以前太平的时候,你重用汉人,现在出问题了,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在这个时候,你记得我们这些贵族,想让这些贵族给你卖命,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吐蕃一直是我们吐蕃人的吐蕃,什么时候轮到汉人当家作主了,可是现在你看看,在朝堂之上都是一群什么人了,都是汉人,苏勖、李积等人都是站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赞普重用这些人,当初我们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怎么,现在就需要我们出力了?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韦松囊听了脸上也露出复杂之色。韦义策说的有道理,这些年吐蕃的权力都是掌握在汉人手中,文有苏勖、李守素,武有李积、柴绍,把握内外,大概也只有禄东赞才有一点权力,才能接触到真正的核心,其他的吐蕃贵族根本就没有多少权力。
哪怕韦氏也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吐蕃贵族已经和松赞干布已经离心离德,岂会还为他卖命?
“父亲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如此?”韦松囊听了,心中的负罪感顿时少了许多,若大家都是如此,那他自己也随波逐流,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别人不知道,但我韦氏肯定是这样,我已经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以后这家是你来做主,或许大夏进攻逻些的死后,我就已经死了,但你呢?你为你自己的家人考虑过的吗?”韦义策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眼。
韦松囊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复杂之色,韦义策已经很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就算吐蕃真的灭亡了,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自己呢?自己还年轻的很,难道就这样死了不成?自己家财万贯,奴隶也不知道有多少,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父亲,只是现在赞普已经封了国境,任何人都是许进不许出,分明就是不想让大夏的凤卫离开,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和大夏接触?”韦松囊终于松口了,他还是不想死,只要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就算背叛了松赞干布,留下了骂名又能如何?
“你认为这逻些城内可有大夏的凤卫密探?”韦义策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自然是有的,传闻大夏凤卫无孔不入,这逻些城内自然是有凤卫密探的,但如何能找到这些凤卫呢?而且如何去取信这些凤卫呢?”韦松囊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这逻些城内有不少凤卫的密探,但如何分辨这些凤卫密探就是一个问题。
“你看看那些汉人当中,谁经常出入吐蕃贵族庭院的人,那就是凤卫的人。”韦义策不愧是老奸巨猾的人,虽然躲在家里面,可是分析的起事情来,还是很准确的,一下子就看出了,那些出入贵族府邸的汉人都是不简单,这些汉人当中,十之八九都是凤卫的人。
“父亲知道这些,您认为大将军会不知道吗?苏勖会不知道吗?”韦松囊能被韦义策作为继承人,也不是一个傻子,瞬间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现在李积下令整个吐蕃境内戒严,许进不许出,就是为了防备这些凤卫传递消息,以前这些汉人都是在监控之中,甚至在韦松囊看来,这些汉人稍微有点动作,就会将这些人斩尽杀绝,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将一些军事决议传出去。
“我当然知道这些,这些汉人恐怕都会被囚禁起来,就算不被囚禁,也会被监视起来,但我们既然要做,那就做的彻底一些,从他们手中取得信任,然后我们派人去中原,去见大夏的将军,将这里的一切告诉大夏的将军,李积防备的是汉人,但绝对不会防备吐蕃人的。尤其是我们这些吐蕃的贵族们,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吐蕃贵族了肯定会和赞普一起的。”韦义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韦松囊听了之后顿时明白韦义策的谋划了,根本就是让那些凤卫吸引李积的关注,而自己却趁机前往中原,不得不说这是很高明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