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绿堂
听完东叔的传禀,丛绿堂一时鸡飞狗跳。
贾玖匆匆朝老太太一拱手,急匆匆地抬脚离开。
尤氏的玉容一片恐慌,朝老太太告退一声,疾步跑出丛绿堂。
贾母惊骇起得身来,神色惊慌地朝赦、政二人道:“你们跟着瞧瞧去,究竟发生了何事?”
其他诸位太太也没了心情再去理会袭人一事。
宁国府那位门房只是传报祖孙仨已经出了事,至于发生了何事,她们一概不知道,唯有在心里不停地思忖着。
这边厢,躲在屏风后面的惜春。
听得尤氏的请退声响,顿时从不安当中清醒过来,连忙带着入画走了出来,朝贾母和诸位太太夫人请了退,便着急地离了丛绿堂。
贾母瞧见垂泪退去的惜春,一时不由得悲从心来!
王熙凤并李纨只得轻声安慰起贾母来。
贾玖带着马甲、张三李四等人出得丛绿堂,跟着东叔朝天香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当贾玖众人来到天香楼时,贾敬、贾珍、贾蓉仨人已经被下人抬离此处。
“玖爷,早前老奴已经让您的亲兵去请了大夫,并让府里的老人往太医院去了。”
东叔扶着老腰,喘着粗气说罢。
贾玖闻言,点了点头,遂问道:“东叔,你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东叔顺了顺气,叹息答道:“老奴问过了,除了焦大和蓉大奶奶当时在二楼,其他人都被珍老爷给撵了下来。”
贾玖凝眸,思忖半响,已经在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显然是贾珍对秦可卿起了色心,欲对她行那不轨之事。
只是敬叔怎么会出现在天香楼,以及贾蓉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故时。
贾玖却瞧见游方和游咏,领着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绣衣卫西城千户季安走了过来。
今日本在衙门当值的季安,闻知宁国公府的人带来一封贾千户的求助书信。
虽说贾玖与他同属正五品,但在驿站时,戴内相对贾玖的亲近之意,季安全都瞧在眼里。
季安年约不到四十,能够坐上神京西城绣衣卫千户之职,凭的正是揣摩上官的嗅觉。
况且,前不久贾玖还打进会宁伯府,最后屁事都没有,眼下的季安,就怕贾玖不找他。
当时的季安不及他想,命人将两名道士和宁国公府的人带进公房,匆匆阅毕书信,便带了几个心腹赶到宁国公府。
在门房东叔的描述下,先将贾珍的长随寿儿喜儿拿下,后在他们二人的指路下,刚好将回到家门的歪鼻梁老王堵了个正着。
一瞧见凶神恶煞的绣衣卫,老王顿时失了禁,恐惧之下,如竹筒倒豆子般全抖落出来,都不用下诏狱走一遭。
季安一身绯色飞鱼袍,腰挎绣春刀,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披银白色飞鱼袍的百户,以及十数位玄色飞鱼袍的校卫力士。
这一幕恰好被贾赦和贾政瞧见,贾政正想朝贾玖打声招呼,却被贾赦出声打断:“政弟,咱们先去看看敬弟,母亲那边还等着咱们回话。”
贾赦说罢,目光中的忌惮一闪而逝,拉着贾政急匆匆离开。
贾玖远远迎了上去,朝季安一抱拳,道:“今日有劳季千户,他日,玖必有重谢,不知季千户可有将那王姓之人缉拿归案?”
季安也不托大,连忙抱拳回礼,笑道:“幸不辱命,也是多亏了宁国公府两个下人,我们才能这么快把人给拿住,另外两名潜进宁国府的青皮,我一并命人追缉了。”
说着,抬手喊过一名总旗,从他手里接过一摞文书,只见上面的字迹还没有干透,显然是刚刚书写不久。
贾玖从季安手中接过,匆匆扫了几眼,原来这些都是王姓那人的认罪文书,以及清楚交待了,贾珍命他做过的所有龌龊之事。
“贾千户无须担忧,这是原本,今日随我办差的都是自家兄弟。”
贾玖会意一笑,掏出三张千两银票,递向季安,笑道:“幸苦季千户和诸位弟兄们了,这是一点小心意,算是我提前给季千户和诸位的正旦礼。”
季安也不扭捏,从贾玖手中接过,当着贾玖的面,抽起一张银票收进袖兜,把另外两张递给他身后的一名百户,说道:“你和黄括一人分一张,另一张给其余的弟兄们分了,今日之事,就当是咱们西城千户的额外收入。”
那名百户应声双手接过,诸位绣衣卫瞧着贾玖的神色和善了起来。
贾玖见了,顿时落下心来。
毕竟,他自己还顶着贾姓,如若贾珍这些龌龊之事外流,影响的不单止是他宁国府,还有自己未来的升迁之举。
贾珍的族长一职,算是当到头了!
如若可以,他倒是想谋算一下贾氏族长一职,就是可惜了,他的上面还顶着一位贾蓉,至于贾蔷之流,贾玖从未有放在心里。
这时,宁府大管家赖二,满脸惊慌地跑进荟芳园,无视贾玖和一众绣衣卫,直接朝丛绿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同时,宁国府小管家俞禄神色恐慌地来到天香楼前,远远便带着哭音,哆嗦着朝贾玖禀道:“玖大爷,玖大爷,珍…老爷去了!蓉大爷……他也去了!天要蹋了啊!呜呜!”
贾玖目瞪口呆!
我只不过是在心里想一下族长之职。
怎么就把他们二人给咒去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珍大哥和蓉哥儿怎么就会去了?”
俞禄哭丧着脸,满眼害怕,答道:“小的只知道珍老爷是被敬老太爷给砸了一板凳,蓉大爷是被珍老爷踹下楼时,蓉大爷的脑袋给撞到了青石板上面。”
“你速带我前往。”
贾玖此时也顾不上季安,马上命俞禄前头打路。
季安亦是满眼震惊,这贾珍可是有爵位之人,他如果去了,必须马上传禀宫里才行。
想了想,季安觉得应该前去确认一翻,随后再进宫奏报天子。
当贾玖来到贾珍的院落时,恰好撞见院子里正等着一位熟人,正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大夫。
尤氏此时已然晕倒,被下人搀扶回去休息了。
另一边,还有一位似金钗之年妆扮的小女孩,此时的她,眸子空洞无神。
贾玖不及多想,急声朝女大夫问了一句:
“杨大夫,我珍大哥到底是如何去的?我听说府上的蓉哥儿也没了?他们的病因是甚?”
杨大夫脸上带着惋惜,朝贾玖欠身一礼,叹道:“唉,贵府的珍老爷是被鸡脖子卡进食道,窒息而亡,而蓉公子则是后脑勺受到重击,老妇无力回天,还请贵人节哀。”
前不久才听眼前这位贵人说过,许是会再麻烦自己上门。
谁曾想,等自己再次上门,贵人却接连痛失两位亲人,也不知贵人会不会后悔那日所说的话!
诶!高门大户中,难能见到如此和善的贵人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承受不了打击。
另一边赶来的季安,急声问道:“大夫可有确诊?他们皆是没有外力之因,才导致死亡?”
杨大夫闻言,微微皱眉,虽恼怒对方质疑自己的医术和医德。
但看在对方是绣衣卫的份上,杨大夫还是欠身一礼,答道:“这位大人大如若不信老妇,大可请别的大夫确诊一二。”
季安眼下着急,也顾不上对方的语气冷硬,谅来这位女大夫也不敢诳骗他。
匆匆朝贾玖告退一声,季安便带着绣衣卫的人手离了宁国府。
就在季安带人离开宁国府后。
焦大的身影,孤零零地出现在宁国府东角门。
含泪来到宁国府正门,焦大先是嚎啕大哭,一把跪倒在宁国府正门前。
半响,从地上起身的焦大,接过门房牵出来的一匹马。
苍老的身躯一跃,便上了马背,旋即打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