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就喜欢琵琶别抱这词
栖霞山,别墅庄园。
汪益春他们与格伦语言不通,正主没到,双方也就没有了闲心去叙话。
他们三人将格伦请进别墅之后,便让下人安排格伦一家子歇息去了。
将近一个多时辰,门子这才回报,西宁伯的车驾已经到了山下。
闻报之后,汪益春连忙让人去请那位据说是一位侯爵的格伦过来,随同他们一起到门外迎接。
按字面来论,格伦是侯爵,定然是比贾玖的爵位要高那么一级。
但在汪益春他们三人眼里,哪怕格伦贵位国公亲王什么的,来了咱们大周,一样也得亲自去门口迎接大周的西宁伯。
更何况,好像这位异族侯爷,似乎是从遥远的国度,越洋投靠伯爷来着。
格伦从翻译口中得知,那位与他通过书信的大周伯爵总算是到来了,连忙匆匆携上妻女来到庄园正门迎候。
彼时的庄园正门洞开。
汪益春、汪琯、黄文初三位大盐商,正翘首以盼,早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不到他们不焦虑,西宁伯让他们去太湖买岛,原计划他们在苏州与西宁伯会上一面便可以得知购岛的用途。
谁知半路杀出了格伦这一家子来。
瞧见格伦一家三口,正仪态万千地举步来到正门,汪益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闭口不语。
如是格伦和伯爷有营生往来,自己虽七十了,还是得要学学外语才行!
倒是江琯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句大不列颠的打招呼话语,他微笑着用离谱的音准说道:“下流呀!格伦。”
格伦一时听不清,不过他对自己名字的发音是听清了,毕竟大周的语言他有所涉猎,只是不精准而已。
“hi!”格伦笑着点了点头。
管他呢,反正微笑以对就是了。
等江琯回过头来,准备重新望向远处的青石板路时,却见兆隆兄和黄文初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嘿,适才偷偷和格伦随身翻译学来的。”汪琯点头微笑着解释一句。
活到老学到老,既然格伦是伯爷尊贵的客人,那么这些外语自然是要学习的。
“原来下流就是和对方打招呼的意思啊?这夷人的话可真…奇特。”黄文初喃喃地道,念及此处,他有点想问问翻译再见是如何发音了。
“来了!”瞧见贾玖身着便服打马飞奔而来,汪益春急忙喊着,而后上前几步准备替贾玖牵马。
汪益春原也是准备躲在一边。探究这位西宁伯有什么能为,再决定接下来的打算。
谁知经杭州一事,再到大明宫那位给贾玖更大的处置权重,汪益春就打定主意多与这位西宁伯亲近亲近。
“怎敢劳烦汪老板牵马!”贾玖脸上如沐春风,一个漂亮急跳翻身落了马背。
贾玖此翻动作,将格伦和茱帕维妮三人给惊艳到了,贵族骑马或在马上战斗,这在欧罗巴地区太常见。
他们都是从骑士进阶至贵族行列。
只是,眼前这位看起来特别年轻的男子翻身动作,从她们的眼里看来,他落马的动作非常有效率快速,整体看起来,观赏性也是特别优雅。
茱帕和维妮则是仔细打量着年轻男子。
其肤色和大周人的没有区别,略比早前迎接她们的三人要白了许多,脸上五官比一些西方人的还要立体,一头长长的黑色头发盘起以饰品固定。
唔,茱帕和维妮在心里直接觉得,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是处在于她们西方人的审美之上。
另一边,张三已经快伯爷一步下了马,在伯爷说话之际已经接过马绳。
贾玖笑着朝汪益春三人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落在格伦三人的身上。
格伦看不出实际年龄,也就在中年之际,其穿着修身的燕尾服,头上戴着黑色的长筒高帽,脖颈上打着一个黑色蝴蝶结。
他的后面则是两位瞧不出年龄的女人。
其中一位女子,一头红发盘成一个非常复杂的发髻,发髻插有珠片、丝带、花朵等装饰物。
弯长的眉毛显然是用画笔修饰过,一双大圆眼里面是深蓝色的瞳孔,五官如裁剪般立体。
一袭粉色丝绸连衣宫裙,上身是低领修身束腰无袖衣,于胸前自上而上,打了三个大大的蝴蝶结,
上面是大量的珠宝挂饰,下身则是宽大的裙摆、里面加了裙撑,巨大的蓬松和长长的拖摆,全身皆是大面积的刺绣。
另一位年龄看起来比较青春,观其眉眼与前面这位相似,应该是母女。
她的穿着也是差不多的款式,只不过她的颜色是天蓝色的裙装。
黑色的长发以蓝色的丝带盘卷了起来,鬓发上面也没有过多的装饰。
额,这两人除了眉眼相似,她们另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胸前撑得很高!
格伦一家三口,也在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位极度年轻的男人。
先前因为错认贾玖,如今的格伦倒是不好自作主张先行打招呼,毕竟他担心再一次出糗。
贾玖微一打量完三人便移开眼神,笑着用大不列颠的语言,自我介绍起来。“胡安先生你好,我是贾玖,劳你久候了。”
听见对面年轻人竟然能够说出清晰的不列颠语,格伦一家人纷纷对贾玖又一次刮目相看。
其实,贾玖也就是在高中时期学了一点皮毛,后来大学参军后,也就没怎么学过。
简单日常用语倒是能够说上几句,更加深入的交流便需要他继续学习外语了。
“哦,上帝!”格伦直接惊呼出声。
“亲爱的玖,我没有想到您竟然能够会说我妻子的语言,不过,请原谅我,我还是更喜欢用我国家的语言说话。”
说完,格伦右手脱掉高帽,,微微欠身朝贾玖歪头示意。
他的发色和女儿的一样,是黑色的。
而后,则是一阵叽哩呱啦的西班牙语甩了出来。
从马车下来之后一直安静跟在伯爷身后,女扮男装的缪翘和亓祎。她们此时的眼神,见着复杂和惊讶。
伯爷是何时学会大不列颠的语言?
两人纷纷从震惊的神色中恢复神情。
缪翘平复一下心情,朱唇轻启,连忙将格伦的话语翻译了出来。
贾玖对于这些欧洲人该死的执着,也不见怪,而是认真听完缪翘的翻译,这才朝两名异国美人微微颌首和致意。
茱帕和维妮复又朝贾玖行了个提裙礼。
格伦这时认出缪翘来了,他们早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他微笑着和缪翘打起了招呼。
众人一时礼毕,汪益春便将大家迎进别墅里面。
人家伯爷那么尊贵的人都已经学了夷语,看来,自己得抓紧了。汪益春和江琯如是在心里想着。
分主次落了座,在缪翘和亓祎的翻译调动下,场面并没有出现尴尬的情形。
因是第一次见面,贾玖并没有提出合作一事,而是和格伦聊起欧洲的事情。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汪益春便吩呼下人备宴。
……
酉时刚过。
夫子庙,十里秦淮河畔,
一艘超大型花船正安静迫停在桃叶渡上面。
船上宫灯正亮,将整艘画舫映照得美轮美奂。
这时恰好雪落纷纷,将这艘富丽堂皇的画舫,仿如置身于大师的名画之中。
从内城门那边,缓缓驶来一辆华贵奢靡的马车。
而它的后面,正紧随着二十多名身穿华丽盘领衣,头戴结式幞头,衣裳的后面正绣着大大的甄字。
这些甄家家丁,腰悬雁翎刀脚踏皂靴,昂头阔步威风凛凛。
远远瞧见这一大票甄家人群后,附近的金陵士子百姓们,即时快走几步稍微离开官道。
他们不用去瞧马车的标识也知道,就前面这一群下人的模样打扮,整个金陵城除了那个甄家,别无他家。
当这架马车出现在金陵内城门时。
码头上面的那艘华丽的画舫,登时走下三五穿着打扮满身奢华的贵人来。
较远处,一些泼皮闲汉纷纷环手抱胸以无比羡慕的神色望向这边。
那艘画舫可是响誉金陵城,家喻户晓的存在。
曾经有神京过来的两位贵人,他们为了争夺这艘画舫的登船权,双方派出大量的官军拉开阵势。
幸好当时的两江提督带兵赶了过来,如若不然,秦淮河铁定被血流染红。
不多会,马车在马夫的手势下缓缓停了下来。
少顷,甄家二公子甄琅的身影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
候在马车边上的付英见了,脸上登时堆起笑意,领着身后两位金陵大粮商迎了上去。
“二公子,幸不辱命,两位美人都已经请到,她们原也是脱不开身的,后来一听我是代二公子去邀请她们,两位美人二话不说,即时应了下来。”付英拱手打着哈哈说道。
另外两位粮商,马上开始吹捧甄家二公子来。
甄琅听了,脸上当即浮起一丝潮红,微微朝粮商颌首,继而矜持地问着付英,说道:“你先生还没有过来吗?”
“正要告诉二公子一声,可巧二公子就问了,魏王府那边来人了,他不方便现身。
我先生眼下正在里面作陪,他老人家让我先向二公子道恼不能前来亲迎之礼。”付英说着就压了压声音,而后又替他老师道了恼。
“哦?魏王府来的是何人?”甄琅听了,也就不怪宋士维失迎了,这人原也是一直在扮演着隐士。甄琅对魏王府来人颇为好奇。
付英打了个哈哈,拱手故作玄虚说道:“他还是二公子的熟人,二公子上船一观便知,请。”
甄琅顿时来了兴趣,抬手指了指付英,而后抬脚就准备上船。
行不了几步,甄琅似乎想起了什么,复又停了下来,问道∶“那位正主儿来了吗?”
“还未,想来他是准备卡着时辰,等最后一刻才到场,毕竟今晚人家是角儿嘛。”付英见问,随即揶揄地说道。
甄琅的脸色登时一沉,适才被付英拿两位美人儿的吹捧,当即云消雾散,心头顿时不快起来。
不过,他也只是沉着脸色朝花船行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付英带着金陵两位大粮商拥着甄琅登上画舫。
画舫顶层大厅,精巧华丽,雕栏画槛,丝幛绮窗,看上去宛如仙家境地。
张灯结彩的厅里,空气中溢流着女子脂粉香气,还有酒菜的飘香。
里面环摆着八张矮几,正首两张矮几空着,右边三张已经席地坐了两人,左边三张亦是空着。
而在左右两则矮几的背后,则是各有十数名衣着宫裙的女乐师,她们此时正在弹奏着悦耳的乐曲。
古筝琴瑟、琵琶、埙、排箫、横笛、胡…琴等各类乐器,余音袅袅。
除了这些女乐师手中的乐器,其中有一精美的古筝正摆放在案上,另有一把放至椅子上面的琵琶。
当楼梯响起脚步声响,有侍从连忙传报客人上了楼。
里面的宋士维和另外一位中年人相视一笑,当即从坐位起身相迎。
少顷,甄琅的身影便出现在画舫的正厅。
“方才在下面,付英还不肯说是谁,感情是莫典宝来了,怎么?王爷又打发伱出来替他寻宝物了?”甄琅甫一进入大厅,当他瞧见是魏王府正八品的典宝时,登时笑着打起了招呼。
甄琅与莫典宝多有往来,皆是因他们对珠宝有着异于常人的鉴赏。
嗯,也就是臭味相投。
“还真被甄二公子猜对了,不过我此次到南边来,还是接了王爷别的钧令而来,这次说不得还要麻烦甄二公子和宋老先生了。”莫典宝拱手与甄琅见礼,而后笑着答道。
宋士维还是第一次听见莫典宝如此说,虽心下生疑,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笑道:“哈哈,大家都是替王爷做事,应该的,二公子,大家先请入席。且坐下再说。”
王爷打发莫典宝过来,难道是因为孝陵那边的事儿?
宋士维微微在心头思忖起来,随即,脑海没过一丝明悟。
白莲教今儿来了人,想来便是和莫典宝有关。
如此看来,王爷是有意要收服这些白莲教了。
众人一阵礼劝,甄琅也就矜持地朝众人揖手,而后落座到主位的右边席位。
大周以右为贵,百官朝见圣上时,文班站右,武班站左,勋亲宗室居武班一则稍前。与诸大学士平行。
瞧见甄琅大咧咧落座在右席,宋土维目光微微一凝,不过很快,他就敛去脸上的异色。
莫典宝也只是下意识错愕,而后快速恢复神色坐回自己的位置。
因正主儿还没有到,两位当红清倌儿肯定是不会露脸。
这时甄琅到了,陆淑淑和聂茸茸的身影,也就来到了船厅之中。
船厅里的炭火正旺。
其中一位,身披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低垂的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
花容月貌出水芙蓉,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另一位,紫色宫装长裙,长及倚地,细长丝带束紧盈盈一握的柳腰,缓步行走,雪白的玉臂上面广袖轻盈。
丽人雪肤玉颜,目光柔润如水,蛾眉如弦月,玉面宛如芙蓉花蕊,神色见着恬然之态。
“奴、见过甄二公子、宋老爷、付老爷、莫老爷。”陆淑淑和聂茸茸盈盈弯下腰身,双双施了一礼。
甄琅眯着眼睛,来回扫视在两位名头响亮,却是不卖身的清倌儿的身段上。
半响,他才意有所指的说道:“本公子最近特别喜欢琵琶别抱这一词,两位,替我奏上一曲琵琶行吧。”
闻言,陆淑淑和聂茸茸一直低垂的眼帘,各自闪过一丝异色。
难道这位甄琅,今晚意欲要强行替她们二人赎身?
不及多想,她们一人抱起琵琶,一人坐至古筝前,开始调校音色,不一会,一阵悦耳的乐曲声响蔓延在诸人的耳边。
甄琅和宋士维莫典宝他们,便就着悦耳的乐曲,小酌闲谈起来。
……
与此同时,金陵内城的钦差行辕中。
卫锦将满脸不情愿的陆慎拉出了大门。
“嗳,你撒手,撒手呀,这成何体统呦!”陆慎瞧见过往的官吏纷纷偷眼瞧来,不由得压轻声音说道。
“我的陆大人啊,你也知道的,伯爷命我代他去赴甄家二公子的筵宴,可我就是一位大老粗。
如若筵宴上行令吃酒的,我便只能抬你出来了,为能替伯爷拖延得了时辰,便只好委屈你与我同行了。”
卫锦不由分说,硬是拽着陆慎出了行辕外面。
“成成成,你撒手,我允了你总行了罢。”陆慎无可耐何,只能从了卫锦这个大老粗,主要是自己力气不够他大,无谓再做挣扎。
卫锦大喜所望,抬头瞧了瞧天色,此时已经快到掌灯时分。
“陆大人,你会不会骑马,这时辰已经晚了,咱们快马过去,不然省得别人要念叨伯爷不知礼数了。”
陆慎眼睛一圆,抬高手臂,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愤慨地说道:“我?我是文官,我怎么可能会骑马?我只会在床榻上骑马。”
“得,这样罢,为了赶时间,你与我同骑一辆,如何。”卫锦拧了拧眉头,太祖时期,多得是弓马娴熟的文官。
如今这些文臣,腐蚀了呀!
陆慎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他满眼害怕地说道:“我骑,我骑,我自己独骑!”
小半个时辰后,等陆慎与卫锦颠簸着打马来到乌衣巷。
此时的秦淮河两岸,虽是雪落时分。
但歌楼酒肆灯光淋漓,河房水阁争奇斗艳,河中舟船穿梭,游船画舫一片灯火通明。
画舫凌波,桨声灯影,竟是犹如人间仙境。
陆慎在一名探事司番子的扶持下,弓着身子艰难地落了马。
这时的陆慎,他的下体正火辣辣地疼痛着。
这天杀的卫锦,竟然趁自己不主意,一直在他的马背后面拍打着鞭子!
这屁股给磨的,等会还怎么饮酒作乐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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