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跟我打一架
云中城，剑堂。
此地明面上是作为钱庄设立，但因为地处较偏，所以来兑银票的大多数都是剑宗弟子，各种熟面孔。
这天一早，有一袭青衫跨入堂内，手上提着个竹篮，笑容和煦，“哎呀各位都辛苦了，一大早上的忙啥啊，先来吃点东西。”
闻言，不少人都瞧着他笑，而方曦文也不以为意，伸手把篮子上的白布一揭，露出几块糕点，“这是街角的马蹄糕，一人一块，清爽弹牙，不吃甜的也可以来试试。”
“三公子有心了。”岳正方上前取了一块，也笑。
据小道消息称，有不少人目击到昨夜他被大师姐拖进了练功房，疑似是在检查修行进度，结果两人一晚上都没出来。
结果次日三公子去吃早餐的时候被人逮住，发现他时不时就会揉一下臀部，吃饼的时候也蹲在了摊子前，从来就没坐下过。
“曦文，你是这个。”岳正方吃完了一块马蹄糕糕，暗戳戳地竖起大拇指。方曦文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一看到方清筱臀部就会隐隐作痛。
昨晚他被姐姐按在地上摩擦，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提升的剑法境界，在她面前像纸做的一般，拆个三四招就被打飞武器，然后方清筱便横着木剑往他屁股上招呼。
“不过进步还是挺大的，每次阿姊都会细细讲解我为什么会输，让我得益良多。嗯，果然姐姐对我最好了。”方曦文发出了被cpu的声音。
“是，是吧。”木讷师兄欲言又止。
那边一篮子的糕点已经被尽数分完，不少剑宗弟子还会主动过来跟他寒暄几句，风评不可同日而语。
想也知道是岳、兰二人帮他说了不少好话，加上那天暴揍夏天行...众人都表示被血煞影响乃无心之举，但这场暴打是真的大快人心。
不过他这次过来也不是来攀关系的。跟岳正方解释了一番，后者顿时了然，让人取来了一沓文件。
剑堂毕竟是个兼具收集消息之所，这些积压的情报本该让主事者处理的，但方清筱一律都分发下去了。
而众人也没什么怨言，毕竟他们这一路能平平安安地走来，几乎都是仰仗这位大师姐。
与岳正方那一路类似，他们这路也遭遇了不少截杀，其中不乏几位成名已久的左道高手，像什么“锁魂魔掌”“乱世真佛”等等，都是些能止小儿夜啼的角色。
但他们尽数死在了方清筱的手上...九窍高手，剑下亡魂。
“太离谱了...”
“是有点。”看着纸上那些血淋淋的战绩，哪怕有过心理准备，方、岳两人还是面面相觑。
方曦文是直面过九窍的，比如蒋长寿。
老家主有护体罡气、能够真气外放、一招一式使来威力巨大，而且那还是生死之战。但他身上给人压迫感...甚至不如提着木剑的方清筱。
嗯，t0也有高下之分。
他很快略过了这些战绩，往下看去。
第一则消息就是夏天行对罪行供认不讳，修为尽废，被打入剑庄禁地永世镇压。
这个结果不出意料。毕竟勾结魔道的证据确凿，光是剑宗的执法长老就够他们喝一壶，想报复方曦文只能等下辈子了。
再加上铸剑山庄是新兴宗门，庄主是一位外景六重天的绝顶高手，跟有法身坐镇的剑宗完全不在一个量级，哪怕丧失一个继承人，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咎由自取。”方曦文锐评。
第二则消息是关于南荒的战报。守拙道人携光阴刀只身入南荒，于蛊神面前斩杀赤尔刹，后者神魂尽碎，怨毒之意化作实质的血雨，连绵不绝。
这个消息下面还有注解，据称是“魔师”韩靖拦下了蛊神，而且星宫宫主也有隔空出手，为斩杀赤尔刹提供了助力。
“神魂尽碎、化作血雨...”方曦文的手指在案几上敲打着，沉吟良久。
“怎么了？”
“这个意象很有意思，以身躯化雨，泼洒四方。岳师兄，赤尔刹身上可是有六颗血神石的，要是换成你，在临死之前会怎么做？”
“我肯定会很不甘心，法身之路明明就在前方，却不得而入。”岳正方先下了定论，接着思忖了一会，“那我临死前肯定是要报复正道的...等等，血神石！”
“对！”方曦文一拍手掌，显然两人想到一起去了，“换成我肯定会把血神石散落出去，这东西自带煞气，落到有心人手上能给正道带来巨大麻烦。
要是尽数留在南荒，肯定会被蛊神抢到手中，这血衣教就彻底成为祂囊中之物了。”
“难怪是化作血雨...遭了，那中原岂不是很危险！”岳正方面容一肃，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当即要把这个事情告诉宗门长辈。
方曦文也没去拦，虽然感觉那些高手们大概心里有数，不说出来主要是怕动摇人心。
‘血衣教啊，当下对教主最有竞争资本的，其实是我。毕竟我手上有三枚血神石，加帝君残像。”
不过他对邪教没兴趣，很快丢掉了这个念头，接着往下看。
第三则消息还是有关血衣教的。据称魔道灭天门正在积极统合血衣教残党，意图将这些疯子打散了吸收入内部，给他们提供了很多掩护手段。
这也不难理解，血衣教都是个顶个的疯子，只要稍作洗脑，这些人简直堪比最忠心的死士，哪怕是九窍的舵主，为了殉道也会甘愿成为人肉炸弹，威慑力极强。
而且这一则还详细报告了血衣教临时据点的情况，称“血煞之气极度浓重，疑似有特殊收拢手段”。
这不就是有血神石嘛...
方曦文坐在剑堂的案几前，将每一则消息都做了批注，列出了轻重缓急、解决措施等等。
一旁有剑宗弟子看他手速飞快，文字又颇具条理，心中一时佩服不已，心想原来方家姐弟是一武一文，以前对三公子的评价或许有失偏颇。
在方曦文处理完这些情报后，一袭白衣掐着点似的跨入堂内，步履轻快。
剑堂一时间落针可闻。不少人都亲眼见过方清筱战斗，那些左道高手的尸骨堆砌起来，将大师姐的形象衬得又高又大，令人畏惧。
“姐？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方曦文丢下笔，抬眼一笑。
“因为曦文在这里。”方清筱将他一把抱住，身上还有刚洗浴过的淡淡清香，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吃饭。”
“好好好。来剑堂就这点事...”
“就这点事。”
听到他的答复，方清筱眉眼弯弯，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姐姐带你去一家好吃的店。”
“诶，伱分得清哪些东西好吃了吗？”
...
...
归云阁。
这是间以清淡菜品而闻名的酒楼。江州多运河码头，集散五湖四海的香料调料，特点是口味重、菜色层次感分明，像归云阁这种反而在少数。
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桌菜，其中不少是以前点过的，见状方曦文有些疑惑，“阿姊，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啊？”
“当然，曦文的所有事我都记得。比如昨天我打了你的屁股三十八下。”方清筱一手托腮，表情显得理所应当。
“这种就别记了，”说着，方曦文慢吞吞地坐了下来，开始吃菜，“阿姊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你呢？”
“嗯，想跟姐姐多呆一会算不算？”
“我也是。”方清筱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抓起了一只螃蟹，“要是曦文还要去游历，那我也一起。”
说着，她手上剑气纵横，螃蟹瞬间就被剥得精光，轻飘飘地落入对面的碗里。
“谢谢阿姊，”方曦文看得目瞪口呆，他自认修了八九玄功，对肉身的控制之能比一般人强，但这一手他绝对做不到，“这也太帅了...”
“带上我，每天都能剥给你吃喔？”
“不是这个原因吧，你跟着那还能叫游历吗？”
“我可以不出手。”方清筱表情严肃，眼睛一眨不眨。
“那你跟来干嘛，观光吗？那还不如留在练功房修行呢。”方曦文又感动又好笑，这姐姐有些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好，是你答应我要留在练功房的。”
“？”方曦文一下反应过来，“你这是偷换主语，玩文字游戏！”
“难道是要说话不算话？”方清筱眉毛弯弯，直接将长剑拍在了桌上，语带笑意，“男子一诺千金，看来是要好好把这个道理教给你了。”
“我才没答应你，这是强词夺理，是胁迫啊！”
“才知道？”
“你是谁，快把那个温柔大方善良可爱的姐姐还给我！”
“现在夸我也没用了，哼哼。”
...
...
到得下午，在那座被方曦文暂时命名为“药圃秘境”的仙山前。
有姐弟俩把马在旁边的树桩上绑好，联袂走了过去。
这是方曦文说有事要姐姐“帮忙”，后者想也不想就跟了过来，表情显得很开心。
可还没走出几步，方清筱便一把拉住了他，信手按剑，“有人。”
“诶，动作这么快？”方曦文一怔，随后取出了少主谕令，用力地挥了挥，“星宫的兄弟姐妹们，可否出来一见？”
这清朗的声音刚传出去，就走出了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子。
她水袖轻纱，繁星头饰，正是林画芷。女子此时双手抱胸，脸色不善，“行了行了，别喊了。”
就是这小子把少主按在墙上，这样那样？
可真是、不知廉耻...
见到她，方曦文则颇有些吃惊，“你一个半步外景干守门的活，是不是太偷懒了点？”
“什么叫偷懒！”林画芷气结，一般人都会觉得是星宫重视这地方吧，结果他上来就是一句偷懒！
“不是？”
“我顺道路过这里，视察一下工作而已！”
“喔，原来是不干活的领导，嗓门那么大我还以为是你在出力呢，”方曦文直接越过了她，走向几位星宫的下属，“各位兄弟姐妹们都辛苦了，这是小弟带的一些礼品，意思意思...”
见林画芷被他两句话气得捏紧拳头，方曦文在心里偷笑了两声。
叫你当初态度那么差...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嘿！
在跟带头的人交流了一下后，方曦文大概明白了他们的守备情况，心想星宫办事的确滴水不漏。
但这方药圃秘境还是挺重要的，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摸出了一张阵图递给了带头人。
这是他连夜琢磨青墨神君的遗产，从里面领悟到的一方幻阵。
以方曦文的阵法水平，改良什么的做不到，对这座山的环境略作适配还是可以的。
带头人也对阵法有所研究，两人一番交流后，很快他便与这帮人打成一片，勾肩搭背。
见到他这副自来熟的模样，一直跟在旁边的方清筱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直到两人走入秘境，阵法将后方的感知阻断，她才冷不丁地发问：“曦文，在培养班底？”
“不是班底，纯粹是因为这个秘境比较重要，”方曦文笑了笑，伸手一引，“你进去就知道了。”
于是，方清筱不再说话，与他并肩走入了这方宁静的小天地。
有轻风徐来，叶草抚摇，无数奇珍异草如星斗般点缀其中，有自然而清新的灵气扑面而来，涤去了来人身上的烟火之气，仿佛复归了原初之时的农耕时代。
看着这副景象，方清筱久久不语。
“是不是很厉害？当时刚发现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带阿姊来看看。”方曦文张开双臂，语气含笑，“明明诞生于莽荒而混乱的上古，但它却显得如此安宁，就像将那时的大地切下一角，偷偷藏了起来。”
“很厉害。”方清筱提剑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侧，眼里满是赞叹。
武道之巅居然是这等风景，开辟空间、重定地水火风、复演天地...实在是令人神往了。
看着姐姐的眼底神光熠熠，方曦文一时无奈摇头。刚走进这方远离喧嚣的天地，正常人一般都会感叹一声这里真漂亮，而方清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绝对的力量。
嘛，毕竟是为了抵达山巅而出剑的求道者，也不是不能理解。
“姐，我去前面捡几个东西，你随便逛逛。”
“我也一起。”
说着，两人再度并肩往前。
其实方曦文有一点想错了。在方清筱的心里，除了武道之外，其实也有在考虑别的东西。
那是弟弟的变化。
无论是小媳妇似的星宫少主也好，刚刚熟络的交际也好，还是这方珍奇无比的秘境也罢，在她眼里，方曦文这是在展示自己的“羽翼”。
就像昨晚说要检查他的修行，还把他揍了一顿轻的。但实际上四窍修为、天子剑意、剑法登堂入室、两式已得真意的外景剑招，甚至还有未知的底牌...
从战力上说，弟弟已经比她的大部分师弟师妹要厉害了。
哪怕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方清筱总会觉得他是在说‘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再也不用躲在阿姊身后啦。’。
身为姐姐，她自然希望方曦文越厉害越好；但到了如今他能独当一面之时，方清筱又会因为自己不再被需要，在心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为什么呢？
“姐，我找到要的东西了...”方曦文拿了三个血神石，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一时间大惊失色，“你在走神？”
“嗯，在想事情。”方清筱眼神里罕见的有了些复杂之色，轻轻摇头。
“是吗，那我们多呆一会吧。”他看得出姐姐在纠结，心中也很是惊讶。
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她这么烦恼...有一剑不知道该怎么出，还是世界要毁灭了？
方曦文心中腹诽，拉着姐姐躺在了草地上，什么都没说，只留给她静静的思考时间。
半晌，方清筱冷不丁地开口：“曦文，跟我打一架。”
“？”
“你用你的底牌，我也会全力出手。”
“这、这是干嘛？”
“这对我很重要。”
“姐你最近很不正常啊，到底怎么了？”方曦文下意识打着滚往旁边逃去，速度飞快。
见状，方清筱眼前一亮，“对，不用剑也可以...我接受你的挑战。”
“我没挑战你、别扑过来啊！”
过渡章，二合一。
昨晚着凉发烧了，书友们多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