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做我儿子吧
当当当当！
在离渡口不远的地界上，有两拨人正在互相厮杀——准确来说，是一拨人与一拨妖。
镖师一行七人中，只有王雄跟小李是开窍中人，而妖族天生体魄就强于人族，哪怕修为相仿，也是妖族全方位胜过。
因此，能跟小妖们能略作招架的也就两人。
其余的弟兄则只有蓄气左右，没一会就身上挂彩，只能退到马车边上，借着洛霆用剑势将他们掩护。
不错，剑势。
洛霆手中的长剑一招一式都仿佛暗合天意，周围两条江中都有水流飞来，生生流转，为他的剑招平添三分威力，当真有追风逐浪之意。
他独战两位半步，再加上掩护众位弟兄，已是过了半柱香。
而哪怕他的境界再高、再是天人合一，洛霆也没能打通生死玄关。他还是九窍。
没有架起天地之桥，自然也就没了快速补充的手段，只靠着内天地的自循环，洛霆的真气已经快要见底，而两位大妖的妖力仍旧充沛。
狼妖身如幽影，一双追风爪神出鬼没，虽然不至于造成重创，也让他身上有所挂彩；牛妖的黄铜大锤势大力沉，那沉重之意能将大地压陷，至阳至刚，逼得他无法借力消力。
叮！
险之又险，洛霆挡下狼妖一爪，而后剑身快速回弹，趁着牛妖追击的间隙，一绕一转，点在一处冥冥的虚空。
顿时，两只妖怪都僵住了。
它们好像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到了无穷高处，心情无悲无喜，俯仰天地。这状态很不对劲，但它们还没意识到。
突然，牛妖猛地往下坠落，掉回了自己的身体，只见一道剑光拉成细细水线，将它的脖子给割了开来！
“吼！”
痛苦的嘶吼声将狼妖也唤回了现实。它的念头开始转动，刚反应过来那是一式攻击元神的剑招，牛妖的脑袋就滚到了脚边。
外景真意·碧海天心！
洛霆喘着粗气收回长剑，脸上不见喜色。他一剑将两人都拖入“天心”状态，然后不顾伤及本源，连出两剑将牛妖斩下，自己也消耗巨大。
“混账，你都做了什么！！”狼妖陷入暴怒，刚想身化幽影，却意识到了什么，突地后退开去。
“哈，眼睁睁看着同族死在眼前，便丧了战意么？”
“不，”狼妖平静下来，残忍一笑：“我知道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哦？”洛霆心中一沉。
“想都别想，小的们，给我堆死他！”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小妖悍不畏死地冲了过去，那架势几乎要将一行人淹没！
哪怕洛霆一剑带起数颗头颅，余下的小妖仍是前赴后继。
狼妖潜藏在阴影里，语气阴冷：“力竭之时，便是你的死期。天人合一，可惜，可惜。”
虽然洛霆不会被这蹩脚的激将影响，但他的真气确实在一点点减少。他还要护持弟兄们。
“洛老大，伱自己逃吧！”“是啊，别管我们了！”
“明明是我拖你们下水的，在这说什么混账话！”
剑意勃发，层层叠叠的海浪倒卷拍来，众小妖被打得内脏破碎，周围顿时一空。狼妖不惊反喜，趁机一爪过去。
噗！
洛霆回剑不及，胸前炸出一大蓬血花，整个人倒飞而出，长剑脱手。
眼见是绝好的机会，狼妖却没有追击，任由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又有小妖涌来，洛霆便笑着竖掌一劈，又有重重海浪将它们淹没。
剑者五蕴，心形意魂神，他的剑法已得“魂”蕴，万物皆可为剑，手上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远处，见他消耗巨大，那狼妖终于现出真身，身躯庞大至两米高，犹如一尊藏在阴影中的魔神。
“法天象地…”
洛霆终于露出苦笑。他又想起那个云游的道士，心里不由得恨起他来。
什么叫差一点？
是内天地的共鸣差一点，是打开生死玄关的积累差一点，还是突破的决心差了一点？
“妈的，早知道就不该信那死道士…”洛霆笑骂了一声，那死亡的气息已经渐渐缠了上来，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闪回…江湖飘零，刀光剑影；得遇佳人，温柔入怀；红烛帐暖，画眉深浅…
洛霆不是个多有文化的人，“青霓”的意思也只是明澈的溪水；他并不指望女儿能有多大的成就，只是希望她能保留那干净的天真。
杀机若隐若现，凌厉的劲风即将撕裂他的身体。
这倒也是个符合飘零之人的下场…洛霆挺豁达。要说真有什么小小的后悔，那大概是没把姓方的小鬼带到家里吧。
那是个很对他胃口的后生，跟以前开玩笑不同，洛霆是真愿意让他跟女儿见见面的。
“可惜，亏我还一直防着那小子呢…”他只说自家女儿长得“标致”，其实见过的人都知道这词儿不太配得上那姑娘。
“给我住手！！”
很突然的，正当狼妖要落下最后一击时，有浓烈的血煞之气隔空炸开，冲进了它的身体。
接着，伴随着盛怒的呼声，一条赤色的匹练被远远掷来，再有人影闪过，剑锋一拉，几个小妖捂着喉咙嗬嗬倒下！
“谁在那里！”
来人的气息不强，但那一手血煞几乎将他混乱。狼妖慎重起见，如幽影般退了去，冷眼旁观。
而就在这耽搁的短短时间里，一袭青衫落到了洛霆的身前，剔透的长剑斜斜指着，暗红色的妖血不断流下。
“小方、你？”洛霆怔怔发问，如坠梦中。
他是怎么找到的，又是为什么要过来？
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周围的小妖再度一拥而上，狼妖藏于暗处，凌厉的锋刃如影随形。
“还好赶上了，”方曦文回头看他一眼，如释重负，接着一笑：“这算不算卡点救人？”
话语未落，他抛出一方火红的阵盘，右手长剑分化出无数剑影，将妖潮杀得退开！
接着，他身形往后掠出，五六道火柱从周边腾起，以做遮掩。
趁此空隙，方曦文伸手一把抓住了洛霆的衣领，运起落虚神游，火速撤离了战场！
看到后者脸上的犹豫，他哈哈一笑：“放心，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话音未落，有三四道身影绕过他们冲了上去：单持巨剑的黑衣青年、浑身金灿灿的魁梧和尚、锦衣翩翩的剑客公子…
方曦文拉着洛霆一路退到马车边上，取了几瓶疗伤丹药给他，解释道：“冲在前面的是百华庄的青年才俊，后面那些是六扇门的捕快，还有一些地方乡贤的武装、山匪等等…”
在有了这些人的来援后，战局眼见开始朝一边倒去。
“你怎么说动他们的？”洛霆服下丹药，眼里很是惊奇。来的人甚至有好几位人榜。
“凌霄无极”叶白羽，人榜第十四；“佛心指”真荣，人榜第三十六；还有能胜过他的沧浪公子等人…
“洛大哥，你是不是低估了妖族拉仇恨的能力？”方曦文耸了耸肩，“其他人要么报仇，要么前来磨砺。姓叶的来此纯粹是有利可图，要么瞄着王家的人情，要么有其他宝物；
佛心指是单纯来打架的；
溪知是陪我来的…呕。”
说着说着，他突然捂住肚子，低头呕出了几口酸水。洛霆连忙赶上来帮他顺气，“怎么？”
“溪知这个…宝，他的马术太差了，一路颠得我想吐。”
“听他放屁！”远处，蒋溪知正跟只蛇妖缠斗，闻言反手一剑斩了蛇头，笑骂道：“明明是这小子生怕自己来晚，催了我一路才是真！”
“哈，你跟沧浪公子乘同一匹啊？”
“我不会骑马…呕。”方曦文缓了一阵，这才提着剑爬起来。
看着洛霆身上的血迹，他关切道：“洛大哥，伤得怎样？”
“还好，就是有些脱力，一时半会打不了架。”洛霆将衣服撕开，露出几道狰狞的伤口，有鲜血不断流出。
“行吧，我帮你上上药，顺便守在这里，就不去迎战了。有姓叶的就够了。”方曦文持重起见。
王家的货物倒在其次，最主要洛霆这老小子没事就行。
他倒是想上前杀敌，但万一自己在前面打得畅快，后头洛霆被人偷袭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念及此，方曦文把离火阵盘启动了丢在地上，手掌按在洛霆肩膀，将自己那中正的真气输入，再把药粉细细地抹到伤口上。
见他上上下下忙碌的样子，洛霆心中的暖意无可复加，脱口而出：“曦文，做我的儿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