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寿宫,周太后居所。
宁寿宫与仁寿宫,哕鸾宫以及喈凤宫皆是供太后太妃养老之处。
周太后,便住在宁寿宫。
在内侍的跟随下,满心疑惑的朱见深到达宁寿宫前。
此时已经是点灯时分,朱见深站在宫殿广场处,伸了个懒腰,沿着台阶进入正殿。
宁寿宫中。
朱见深道:“见过两位母后。”
穿着太后服饰的周太后与钱太后看着朱见深半晌,道:“听闻陛下今儿去赏夕阳了,夕阳好看么。”
朱见深十分淡定的道:“好看。”
殿中。
朱见深与钱太后,周太后对坐。
钱太后虽说残缺,却依旧温和慢悠悠的喝着茶,不失当初的国母风范。
倒是周太后,此时如同准备与亲儿子斗争的花孔雀。
目光牢牢盯着朱见深。
周太后道:“陛下与谁去的。”
“母后,当然是与贞儿。”朱见深喝了口茶,坦然道。
若是之前,两位太后问起万贞儿的事,朱见深因为害怕生母,便会掩盖万贞儿的事,岔开话题。
因此周太后今天便做好了准备。
若是朱见深遮掩,她便以遮遮掩掩之类做借口,处罚万贞儿。
谁料到,朱见深直接承认了。
周太后与钱皇后互看一眼,一时不明白陛下今儿是怎么了,准备好的借口也无法用。
“噢,是朕下命令贞儿去的,不去就处罚她。”
周太后刚端到嘴边的茶,又重重放在桌上,眼睛斜着地面。
钱太后诧异道:“难道不是她蛊惑陛下,教唆陛下不立皇后?”
周太后平常与朱见深闹惯了,朱见深不顺她意,便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会儿又哽咽道:“本宫整日牵挂着陛下,陛下倒好,不为国事,整日和宫女混在一起,若传出去,岂不让大臣诟病。”
朱见深笑道:“往后朕早晚都会来看两位母后的。”
钱太后闻言,温和道:“陛下国事繁忙,早晚倒是让陛下劳累。”
原本还想耍脾气的周太后,听闻自己的情敌这般体谅,顿时也不想无理取闹被钱太后比下去。
顿时忘掉她方才为万贞儿的事情恼火,露出笑容:“陛下国事辛劳,清晨或者黄昏来一次,便好。”
坐在一旁的钱太后震惊不已,这周太后何时这般温和体谅,不过这样倒也是好事。
朱见深端起茶盏,嗅了嗅清冽的茶香,赞道:“母后这里果然有好茶。”
接着,他浅酌一口,放下茶杯。
钱太后温和道:“若喜欢,陛下可常来,好茶天天有。”
周太后侧头看了眼钱太后,女人的嫉妒使她太后风度面目全非。
非比钱太后温柔的道:“陛下,往后无事时便来坐,母后专为你留着。”
朱见深笑道:“是,母后,要说还是古茶树的茶好喝。”
钱太后闻言,笑道:“陛下喜欢古树茶,先帝当年,倒是极喜欢杭州府的雨前龙井。”
闻言,周太后不赞成,与钱太后争辩道:“先帝哪里喜欢雨前龙井,分明是明前茶。”
朱见深:“…………”
果然是历史上那个为了死后和便朱祁镇葬一起,都要和钱太后比的女人。
这又为瓦剌留学生,开始争风吃醋了。
几年前朱祁镇喜欢喝什么茶都要争一争……啧啧。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有事做,他反而可以清闲清闲。
诚然,朱见深不得不佩服,便宜老爹的魅力还是行的。且两个太后是喜欢吃味和最佳辩论手。
毕竟现在两个太后,已经从朱祁镇爱喝的茶引到当年瓦剌时,她们谁付出的最多……
周太后与钱太后沉迷辩论,导致朱见深走时,她们只是嗯了声,眼皮也不眨的示意朱见深可以走。
然后继续举例子辩论!
直到宫女提示该用晚膳时,钱太后才与周太后才发现,朱见深已经离开多时。
她们原本是喊朱见深说万贞儿以及立皇后的事。为何会对先帝喜欢喝什么茶而争执起来……
乾清宫。
相比周太后与钱皇后的懊悔。
朱见深此刻脸色铁青。
万贞儿沉默着,怀恩也站在旁侧。
朱见深怒道:“是哪个狗东西去两宫太后那里告密的,怀恩是不是你!”
怀恩顿时吓得浑身如筛糠,跪在地上猛磕头:“陛下,奴婢没有,奴婢对陛下忠心一片。”
朱见深可不傻,宁寿宫与仁寿宫距离乾清宫挺远,两宫太后怎么立刻便知道自己在广场晒夕阳的事。
宫里定有狗东西嚼舌头。
顿了顿,朱见深道:“怀恩,让袁彬立刻来见朕!”
很快,怀恩便连滚带爬出去了。
见朱见深一身怒气,却又一种前所未有的帝王气势,饶是在先帝身上也不曾见过。
万贞儿恭敬道:“陛下息怒,不可伤了身子。”
朱见道:“贞儿,你现在去为朕备些吃的,两个时辰后送来。”
万贞儿抬头看了眼,陛下今儿定是有事要做,才会让自己两个时辰后过来送膳食。
殿外传来急促而轻盈的脚步上。
怀恩道:“陛下,袁彬到。”
“袁彬见过陛下!”
待怀恩退出去,朱见深抬头看了眼袁彬,冷声道:“立刻给朕查,两位太后今儿都见过谁!”
袁彬点头,转身离去。
不到半个时辰,袁彬便带着消息回来。
朱见深问道:“是谁!”
“回陛下,尚铭。”
袁彬看了眼朱见深,如实道。
朱见深脸上表情,格外复杂。
很快尚铭被带到乾清宫。
尚铭踏进乾清宫时,双腿就开始发软,心跳加速,难道是陛下知道自己去太后那里?
不会这么快吧……尚铭心存侥幸的想着。
朱见深坐在软榻前,眼睛冷睨着尚铭,尚铭低着头不敢看朱见深。
“尚铭,给朕倒杯茶。”朱见深平静的说道。
闻言,尚铭也不敢放松,连忙伸着兰花指,将茶递到朱见深面前。
“啪!”
朱见深将茶杯摔在地上,道:“你想烫死朕吗,重倒!”
站在殿中的怀恩个袁彬都静默着。
尚铭随即又倒了一杯,这次换的是凉茶,低声道:“陛下,请用。”
“嘭!”朱见深一挥袖子,将茶打翻在地,道:“重倒!”
第三杯,太温。
第四杯,太凉。
第五次时。
朱见深一脚将尚铭踹翻在地。
“狗东西,谁让你监视朕的!”
“陛下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
朱见深道:“来人,将尚铭立刻拖出去,打五十大板,赶去杂役房。”
尚铭震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朱见深道:“尚铭,听好了,若再有下次,便准备棺材吧,将东厂令牌交于袁彬,司礼监,你也不必去了。”
尚铭闻言,如霜打的茄子,瞬间瘫软在地,面色苍白,颤抖着,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