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街。
某处酒楼和勾栏交界的街口。
几个锦衣卫穿着破衣服,手捧着破碗学习乞丐。
王清长的清秀,穿着老婆婆衣服捧着碗过来,陛下不许他们带钱,只能靠着自己去乞讨。
好在王清聪明,扮个女人去乞丐堆里笑几下,换了半碗有味儿的菜粥。
刚坐到墙角。
哥哥王源和其他几个,立刻将“老妇人”围住,讨教经验,拉拉扯扯。
对面勾栏的老鸨瞧了眼墙角几个男人拉扯“老婆婆”。
回去骂自家姑娘们道:“瞧瞧,人家老妈妈都出来对乞丐拉生意,你们还不去外面吆喝,整日吃老娘的白食。”
王清看着围一圈儿的人,道:“都先蹲下,咱们到夕阳下山,就进宫去见陛下,估计今天还要饿着攒经验。”
街上过来过去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过路的看着王清,时不时往破碗里丢几枚钱。
王清立刻捡起几枚,揣进怀里。
旁边的王源看了看,瞅了瞅自己五大三粗的身板,空空如也的碗。
随即压低声音道:“你扔掉,别丢人。你也是当差的百户,这几文钱也要?陛下只让讨饭,没让讨钱。”
王清看了看自己哥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听哥哥的话,把几枚铜钱丢到地上:“哥,我扔了。”
“你做的很对啊。”王源立刻捡起铜钱来擦了擦灰:“我捡了,现在就是我的了。”
“艹!你他娘又坑我。”
王清眼里喷火。
王源叱责道:“闭嘴,我娘不是你娘啊,娘都去世那么久,还骂娘,真不孝顺。”
拿孝顺一压,王清就没辙了。
“哥,那说了是讨饭,我不能,你也不能讨钱啊?”
王源摆摆手:“三文钱两个包子是不是,那哥讨六个包子就是乞讨。”
“算你狠……”王清咬牙切齿。
半刻钟后。
几人一人一个大包子啃着。
王源吃的津津有味,打着饱嗝笑道:“哥以前总是抢你鸡腿吃,实在愧疚,这半个包子你吃吧。”
“哥,其实……都是靴子里藏着,不干不净,你吃了正好。”
王源石化了。
难怪鸡腿每次有脚臭味儿,原来是靴子里放着,你恶不恶心!
两兄弟准备干架时,几个乞丐过来抢地盘:“长没长眼睛,没看这是我们的地盘,包子交出来。”
乞丐抢地盘是常有的,王清看了眼骂道:“滚,老娘烦着呢。”
这下惹火了几个乞丐,过去要打王清。
老子的弟弟只能老子坑,老子欺负他。
你们动他下试试。
王源啪的将包子丢到地上,一脚踩烂裹满泥。
“吃,吃个屁!老子吃不成,你们他娘的也别吃。”王源火气很大:“哥几个,上啊!”
人来人往的街道,乞丐争地盘打架常有,所以没人关注。
…………
今天的早朝已经接近末尾。
“皇上,湖广总督李震,报叛民猖狂,又失一县,主旨仍是请调兵。”
三月底的京师阳光明媚,皇城层叠的金色琉璃瓦安静的听着大臣奏事,几个宦官正在打扫宫道。
朱见深着朱红色的团龙袍,在汉白玉的殿台上缓缓漫步,身后是张敏和怀恩两个亲随宦官。
“李卿,这件事,你们文渊阁是如何批复的?”
“回陛下,这事是商学士票拟,司礼监过印的。”李贤回答。
这早朝陛下怎么没发火,难道他们之前上奏反对那些事翻篇儿了,李贤心里慌乱。
又失一县,陛下怎么也不见慌?
也不发火,违背常理。
“回陛下,臣已票拟,令湖广总督李震就近几府调兵,也已经调运粮草送去荆襄。”商辂如实答。
“荆襄事,就要调兵调粮,商学士批复的没错,总不能失一县,就治罪问罪,不给将士支援吧,谁打仗也不能百战百胜。”
朱见深停顿一下又道:“荆襄关于粮草兵马的事,不要批复太慢。
今后司礼监惯例批红便可,怀恩你跟张敏可记下了。”
怀恩心里那个苦啊,背后是您授意的,您说怎么批我们就怎么批,这会儿说的好像是我们揽着大权。
但一想到张敏跟他竞争,这心情立马又不一样了,不能输给张敏。
“湖广总督李震,以武昌府,开封府,咸阳府数卫兵马,都被叛民打的失去一个县。
你们也反思反思,为什么昔日可以征漠北的精兵,如今这般!这件事不能出现第二次。
之后荆襄调兵,就让司礼监和商学士他们票拟,不必拿来朕过目了。
你们都想想,好好的想,如何安置今后的流民,去写,去借鉴前朝,去问百姓。不管什么法子,每个人都给朕写出安置流民的策略来。”
“臣等遵旨。”
朱见深停在汉白玉殿台东侧,看着整齐的官员,“户部,兵部,辽东的粮草你们也别忘了,朕之前说过。”
户部官员忙道:“臣不敢忘。”
朱见深叹口气:“你们瞧瞧,今年的天气多好,本该是各府春耕,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打仗了,这次殃及湖广无辜百姓种田,就不知有多少。”
“臣有罪!”
众官员齐声道。
“叛民越发强势,朕现在决定,命抚宁侯朱永为剿叛总兵官,让司礼监的唐慎为监军,工部尚书王复,为提督军务,率兵一万五千人。
同湖广巡抚都御史王俭,王恕,荆襄巡抚王越,湖广总督李震,征讨荆襄叛民。”
朱永咳嗽道:“臣遵旨。”
他已经和朱见深商议过了,大军从襄阳西南抵达南漳县。
白圭突然出来道:“陛下,臣请前往荆襄,换工部尚书王复。”
朱见深道:“为什么?”
他只记得自荆襄之事后,文官掌军为统帅的格局就更加固定了,所以不想让白圭去。
“陛下,眼下其他府县都是春耕的紧要关头,农具一事又出波折,还需要王尚书管理。臣身为兵部尚书,自当前往。”
朱见深不吭声。
彭时出来道:“陛下,王恕的母亲昨天去世了,需要停职治丧,还请陛下宽待。”
这怎么死的这么及时……怀恩有些叹息,丁忧是大事。
朱见深道:“那王恕不必去了,此乃大事,朕再指派。”
说着看向武将那一列。
朱见深看向武将,想起来道:“征夷将军赵辅就可以,诸卿觉得呢。”
李贤道:“不妥,赵将军还在广西清理大藤峡叛民,不如让兵部尚书白圭去。”
闻言,白圭感激的看了眼李贤。
那感激的就差跪下叫祖宗了。
朱见深没有说话,坐回龙椅开始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