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3.朱见深坐着等就行
李贤赶到乾清宫时，殿外洒扫的太监见到，连忙过来躬身道：“李阁老。”
“还请替我通传，就说李贤有事告知陛下。”
乾清宫四周的值守将士，都是当初去山东的那批人，朱见深这会儿不在乾清宫，他们便停下看着李贤。
李贤一愣，你们这群侍卫，这眼神像防贼一样，老夫又不是贼。
“李阁老，陛下与皇后娘娘，还有万御侍出乾清门，去万岁山了，不在寝宫，李阁老晚些再来。”
万岁山，也叫煤山，是皇家园林。
春末微风夹杂着竹叶清香气，拂面而来。
朱见深抬头呼吸着新鲜空气，不批奏疏时，空气都是好闻的：“出来走走还是好的。”
万贞儿闻言点头：“陛下近来困于政务中，今天天气好，竹园风景也是不错，陛下和娘娘一同走走也好。”
朱见深穿着蓝色常服，从石桥转到假山后，边走边说：“皇后，今后没有事的时候，就让张敏陪着出来走走，对孩子很有好处。”
王皇后看朱见深高兴，心里也是喜悦，连忙说好，道：“臣妾七岁时，常去竹林帮叔母放鹅，叔叔早逝，臣妾跟着叔母一起采很多春笋……”
朱见深道：“皇后，朕也听闻你的叔母和善，对你多有照顾，朕派人将她接到宫里来，陪着皇后如何。”
闻言，王皇后心里升起温暖，包括接玉珠在内，这些极小的细节，都让她心里欢喜，感受着朱见深对他的呵护。
王皇后一点一滴都记在心中。
但考虑到周太后总是有意无意在后宫找茬，王皇后笑着摇头：“叔母在南直隶独住惯了，在宫里或许束缚。”
站在怀恩和张敏身边的玉珠，看了眼王皇后，心里叹息。
平日小姐可没少和她念叨，这会儿陛下这般细心问她，她又拒绝，傻不傻啊。
王皇后天性平和，与世无争，进宫后陛下对她也很好，现在又幸运的怀着孩子，已经是很好的事，其他的事她并不奢求。
以前想着吴皇后长的那般俏丽，家世也不错，因为有些事被废。王皇后自知自己做的不够好，又居住过乡间，万一做错什么，太后那里也不好交代。
朱见深笑起来：“皇后是担心叔母进宫触犯宫规，但是朕倒是担心伱想念家人，宫里这么多房子，够住，也能陪着你安心养胎。”
她十岁前都是被刻薄对待，这样不由做起来比较，便觉得朱见深待她已经很好。
“你瞧瞧玉珠，前几天她吃朕的参汤流鼻血，朕也没有怪她。”朱见深看了眼玉珠。
玉珠站在那里吓得手足无措，大眼睛看着朱见深，心里想，明明是你先不吃的，倒掉多可惜……
王皇后嗔怪的看眼玉珠。
上次给朱见深送的汤，朱见深没来宫里，玉珠倒是给喝了。
“陛下还说呢，臣妾每次罚她，陛下都笑着不让，这样越发没规矩，还是送她出宫的好。”
“留下，留下，朕明天让人去江南接你叔母，你就不要推辞。”
朱见深很坚持的说。
王皇后看向他，眸子里带着浓郁化不开的情意，便点头：“好。”
站在旁边的万贞儿面上始终保持着笑意。
心里倒是希望，她也能给朱见深生下一儿半女，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怀恩和张敏在，她也是认真守着礼仪，不敢出差错。
怀恩相比以前，总是在陛下面前替陛下管束宫女内侍，跟她总是会起些冲突，陛下夹在中间为难。
这一年来，怀恩倒是改变不少。
“怀恩，伐竹的刀拿来。”
“奴婢来吧。”张敏说道。
“不用，朕挑几根竹子就好，你们和皇后在这里等候。”
朱见深带万贞儿行过一尘不染的竹间小道，进到竹园，周边是齐膝高的野草，地面不平。
“陛下，突然伐竹子做什么。”
“我昨晚听见你咳嗽。”朱见深用手摸着竹园的竹子，用手寻找能取出竹沥的竹子。
朱见深不经意的说了句，继续向前过去，万贞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以前他是不懂这些的。
平日除军国大事，连衣服都要自己给他穿，这怎么还主动关心自己，实在是鲜有。
她心里开心极了，但也不敢让朱见深去伐竹子，他哪里干过这些粗活，随即跟上去：“我来吧。”
朱见深选定一根大竹子，示意万贞儿站远些，两三刀就砍倒，竹子哗啦一声倒在竹园。
四周的野草里有东西窜动起来。
万贞儿一惊，怕是蛇什么的，捡起朱见深丢在旁边的刀，对着草木晃动的地方迅速出手。
“吱……吱吱。”
草丛传来声音。
她这手法还真稳，又准又狠，朱见深心里感慨，难怪史上万贞儿死后，朱见深说自己命不久矣。
朱见深道：“是什么？”
“冬茅老鼠。”万贞儿拿起肥胖的鼠形动物，“陛下小心，有血。”
这是zhu鼠……朱见深接过，温热的血流在他的手上，这要是在现代，可不行。
朱见深道：“再砍几根，顿出些竹沥送些去仁寿宫给母后，她多年来都有旧疾。”
仁寿宫是钱太后居所。宁寿宫是周太后居所。
万贞儿道：“那宁寿宫那边？”
“别去招惹，避着她。”朱见深现在对周太后能避多远避多远。
朱见深把竹子很快分成短截，走出竹园让侍卫去搬。
走出竹林台阶时。
正坐在竹园石桌前的王皇后站了起来，目光露出放心的神采，随后又微微露出几分焦虑之色。
看清他手上的血迹，赶了过来。
“陛下，可是受伤了。”
“别跑，朕没事。”
王皇后虽说三个多月，但是小腹已经隐隐隆起，她过来看着朱见深的手检查有血迹的地方。
朱见深顺手扶着她，笑了笑：“是鼠血。”
看她还在检查，朱见深看了看四周的内侍宫女，万贞儿也提着肥硕的冬茅老鼠出了竹园，便指了指，示意周围人都在看着。
大家把竹子从万岁山带回宫取竹沥的时，站在乾清宫门口打瞌睡的李贤也走过来：“陛下，您去哪儿了，可是受伤了。”
“李卿，你不是陪着王老尚书出宫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李贤这才道：“陛下，臣要说的都坐在那边的石亭中写成奏疏了，请陛下回去细看。”
随后又低声叮嘱几句，这才离去。
朱见深翻看李贤奏疏时。
怀恩将青竹，锯成小截，两头削成斜面，升起炉碳火，烘烤竹子，搁置小碗接竹沥，进行过滤。
玉珠看着怀恩烤竹沥，都快要流口水出来了。
怀恩看了眼，这竹沥你也想吃？
朱见深合上奏疏，梳理着情绪，走到殿门口。
朱见泽被接进宫来，李贤担心周太后谋划易君。
把位子抢走？除非自己蠢笨如驴。
朱见深想。
“贞儿，青君，崇王进宫了，这几天你们不要去宁寿宫，免得太后生个计找你们事儿，我们坐着等就行。”
看了眼坐在那里说话的王皇后和万贞儿。
不等两人说话，朱见深看着殿外锯竹子，道：
“我唱个京曲儿给你们听，如何？”
两女同时对望片刻，陛下何时会唱曲儿？
万贞儿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听他唱过曲儿。”
“一呀嘛更儿里呀，月了影儿照花台，秋香姐定下了计，她说晚傍晌儿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唐解元望苍天，止不住的好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