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拉答打了个滚爬了起来,指着门里叫道:“殿下,里面藏得有人!”
张梦阳站起身来,略略地调整了下呼吸,然后如一道闪电般地弹射进了碑楼门里。
里面所藏之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在张梦阳闪电般的出手之下,接连惨叫着倒了一地,侥幸几个没被伤着的,也都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
他命窝拉答点起灯来,窝拉答晃亮了火折子,在右侧的桌上找到了一盏罩纱灯,便过去把灯点亮。
一有了灯光,碑楼里立马就显得亮堂起来,周遭的一切便也全都映入了眼帘。
此处乃是个足有四五间房屋大小的场地,两旁的兵械架子上放着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等等诸般兵器,地面上铺着一块占满了整间场地的地毯,蓝底白花,图案绣成了个极大的、双翅大展,形状威猛的海东青。
在右手旁的桌子两边,各安放着几张高背大椅,椅子上铺着蓝色的软垫,椅背上的软套也做蓝色,也都绣着展翅翱翔的海东青形象。
整个地看起来,这分明是个室内演武场,根本不像是一个按立大石碑的所在。
张梦阳和窝拉答各处看了一下,但见四面墙壁和地面之上既无门也无窗,看起来毫无异常,压根儿就看不出哪里有什么地牢。
窝拉答道:“殿下,你说刚才那个人,他是不是在骗咱们?他明明是海东青提控司的人,为何要把地牢的所在指示给咱们看?”
张梦阳心中焦躁,不答他的问话,把刀对准地下一名伤者的脖颈,喝问他道:“你们的地牢在什么地方,快说!”
这次他决定接受刚才的教训,不再心慈手软,只要这伤者胆敢稍有硬气,便毫不客气地一刀杀了他,以儆效尤。
那人犹豫了一瞬,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一个字没说。
张梦阳手起刀落,立马将此人砍死在地下。
他又把刀指向了旁边的另一名伤者,问他道:“你告诉我,地牢在什么地方?”
见此人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张梦阳又是一刀挥下,立马将此人的头颅连带半边肩膀给斜削了下来。
当他的刀指向第三名伤者的时候,那人早已被眼前这把滴血的刀给吓破了胆,撑持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朝西北角上一指,说道:“在…在那边!”
窝拉答立马跑了过去,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异常,便一弓身把下面的地毯给揭起来一大块。地毯的下面随即露出了一个碗口般大小的铜环。
窝拉答叫道:“殿下快来,在这里了。”
张梦阳三脚两步冲了过来,用力抓住铜环往外一拽,只见铜环带动着地板往上直掀了起来。
原来这是一个熟铜做成的盖子。盖子的下面,现出了一个黑魆魆的洞口来。
张梦阳把铜盖子翻在了一边,也来不及多想,纵身便跳了进去。
窝拉答叫了一声:“殿下,小心——”回头跑过去拿起了桌上的罩纱灯,随即跑回,一纵身也跳了下去。
洞口的下面是一道长长的石阶,一级一级的石阶走完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窝拉答抢上几步冲到了前面,擎着灯在头前带路。
在甬道中拐了两道弯后,接着又是下行的石阶。到了石阶的最底下,便看到一排拇指粗的铁条打造成的监牢,分成大小二十几个隔间,每一个隔间里都关押着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囚犯。
张梦阳见状之下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此处只关押着萧太后和莺珠两个人,却没想到一个个的囚笼中挤满了犯人。
他们都是对大金国不忠的人么?是对皇上吴乞买不忠,还是对她莎姐姐不忠?
张梦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只挨个隔间地看了过去,想知道她们娘儿两个究竟被关在什么地方。
接连看过了好几处,都不见有萧太后和小郡主的身影,一时间心绪焦灼起来,难以耐着性子这么一间间地察看下去,便放开喉咙大叫起来:“姨娘,莺珠,你们在哪里,我来救你们来啦!”
一边叫嚷,一边继续逐个儿地朝里了探看过去。
“是梦阳么,我们在这里!”小郡主的声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传来。张梦阳闻言大喜,飞奔着朝前冲了过去。
奔到了牢门前,看到小郡主正隔着铁栅栏往外张看,张梦阳忙问:“莺珠,姨娘你们两个都还好么,都没事么?”
“好什么好,咱们那些同来的勇士们,都让你那臭女人给杀了,就剩下姨娘我俩啦。今儿个你若是不来,说不定赶明儿就见不着我俩了呢。”小郡主伤心地道。
萧太后坐在里面的稻草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俩对话,不发一言。
“姨娘你没事么?都怪我不好,一时疏忽大意,没防备到她来这手,害得莺珠你俩受委屈了,都是我姓张的不是,我这当老公的给你俩赔不是了!”
说着张梦阳一躬到地,作了一个好大的揖。
小郡主怒道:“在这地方你还婆婆妈妈地干嘛?赶紧把我们放出来啊!”
张梦阳一拍脑门,连忙说:“对,对,对,瞧我这脑袋都给急糊涂了,对,就放,这就放!”
可是双手一握住牢门,一颗心不由地凉了半截,只见牢门上铁将军把门,一柄大号的铜锁将牢门锁得死死的。
“他奶奶的,忘了这茬儿了!”
张梦阳骂了一句,抡起手里的刀来对着铜锁猛力地一砍。
耳听得“当”地一声脆响,钢刀与铜锁快逾电光火石般地一碰,迸发出了数不清的火花。
可是低头一看那锁,只不过多了一道极浅的刀痕,而手里的钢刀却被硌出了好大的一块缺口。
“特么的,好硬的锁!”
他再度挥起刀来,对着形成铁栅栏的一根根铁条奋力猛砍,“当!当!当!当!”一连串的响声过后,铁条丝毫无损,可他手里的钢刀却又多出了一个豁口,看上去丑陋不堪。
此刻的张梦阳,心中普通坠了块大石的一般,沉重至极。
窝拉答道:“殿下,听说铸这铁栅栏的铁条之时,掺杂进了一定数量的倭钢和苦兀岛上进贡来的一种药粉,故其硬度非比寻常,一般的刀剑砍是它们不断的,除非有宝刀宝剑。”
张梦阳有些丧气地道:“你这不废话么,这时候去哪儿找什么宝刀宝剑!你赶快上去,翻翻那几个死鬼身上有没有钥匙。”
窝拉答答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奔回地面上去了。
张梦阳拍了拍四下里的墙壁,见全是用坚硬的大块岩石砌成,想要推倒墙体或者穴墙而入,那可真是难比登天。
转眼的功夫,窝拉答就飞奔着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殿下,那几个死鬼身上都没钥匙,这可怎么办?”
张梦阳拍了拍脑门,有点儿泄气地道:“没法办啦,除非我有孙悟空的本事,变个小虫飞进去!”
“我特么的…怎么…怎么就没想到有锁的事儿呢,简直就是个大傻叉,是个超级大傻叉!”
窝拉答道:“殿下,得赶紧拿个主意,外面闹腾了这半天了,莎提点随时都会赶到,她老人家一来,那可就要前功尽弃了啊!”
张梦阳一跺脚,怒道:“那个臭女人,她来了倒好!她不来,小爷我还想找她去呢。说不定这铁将军的钥匙就带在她的身上。”
他把刀往地下一掼,气鼓鼓地道:“我这就找她去!”
说着,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小郡主道:“你用不着求她,我们契丹人死在她手上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姨娘我俩既敢放着好日子不过,来此甘冒奇险,早就抱定必死的决心了,我们什么也不怕!”
张梦阳头也不回地说:“你不用管,大不了让她把我也关起来,把咱仨人关在一处,相互间还能有个照应呢。她要敢把咱们都杀了,那更是求之不得,黄泉路上携手并进,谈谈说说,说不定有趣得紧呢!”
小郡主又叫了他两声,他只是不理,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萧太后一句话不说,但她听到张梦阳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心中颇觉甜蜜与温暖。
她倒是把生死看得跟淡,对今晚上身陷囫囵一点儿都不觉得紧张害怕。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在燕京皇城里的儿子阿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