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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侦探推理 > 梁垣探案录 > 第五百一十章 孤独是道无解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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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孤独是道无解的题

那一年的冬天其实并不是很冷。

这是师父特意挑选的地方,他似乎有预感,这将是他颠沛的人生里的最后一站。

只不过,他离世的那天仍旧是个阴天,一整天都没有太阳,没能实现他死在阳光之下的愿望。

梁垣雀坐在离他床边不远的地方,听着他的呼吸一声比一声虚弱。

师父看上去仍然一副正值壮年的模样,但惨白的脸色跟发灰的嘴唇在向这个世界表示,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江飞拎着一壶热水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房间几片仍旧散发着寒气的雪花。

“不是说这里很少下雪吗?”

梁垣雀看着他掸掉肩头的风雪问。

“很少不代表绝对没有,”江飞望向床榻上的师父,

“师父是真的老了,连这个都没考虑到吗?”

梁垣雀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事实上待在师父身边的大部分时间他都脑袋空空。

江飞倒了一杯热水给师父送过去,但师父已经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

梁垣雀感觉喉咙有些发涩,又有些痒,便想去院子里抽根烟。

结果他刚走出房门,江飞就追了出来,

“师父叫你。”

梁垣雀收起了烟卷,走回了床榻跟前。

但令他意外的是,床榻上空空如也,只剩下师父曾经盖着的那床棉被。

他心中浮现出一层惊恐之色,转头想问江飞发生了什么,结果江飞也不见了踪影。

再一个转身,就连这处庇护的小屋子都消失在天地之间。

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只留下梁垣雀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愈演愈烈的风雪之中。

梁垣雀感觉喉咙干到像是要裂开,他张开口,喉咙因为干涩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野兽最后的悲鸣。

大片的雪花飘落在脸上,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一点冰凉。

终于,他的意识战胜了混沌,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同时意识到一只手冲着自己伸过来。

在睁开眼睛之前,他的身体就触发本能,猛地伸手抓住了伸过来的那只手。

也许那只手并不是想掐死他,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鼻息。

“哟,看来是醒了,行动甚至比以前还要敏捷。”

耳畔,传来了江飞的声音。

梁垣雀是真不想面对他,却又不得不睁开眼睛。

庄佑杰就趴在梁垣雀的病床边睡着,一夜的奔波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即使有人靠近,他也没有察觉到。

梁垣雀瞧了江飞一眼,又瞧了瞧他手里拿着的那束花瓣还带着新鲜水珠的白色百合花。

“送什么花啊,下次直接给我上两炷香算了。”

梁垣雀翻了个白眼。

“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来的路上没有找到香烛店。”

江飞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又拿出一个白瓷的花瓶,正正好好能把花束给插进去。

“身体感觉怎么样?听说他们给你用了毒药,那位可爱的小姑娘在隔壁病房对你当时的惨样好一通描述呢。”

江飞把花瓶搁在床头后问梁垣雀。

“反正又死不了,”梁垣雀叹了一口气,“就是吃了一些苦头而已。”

“哎呀,竟然敢让我可爱的弟弟吃苦头,我非得把他们全弄死不可。”

江飞说话的时候,保持着一种笑盈盈的表情,让人难以判断他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在开玩笑。

不过以梁垣雀对这个家伙的了解,他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足为奇。

“你够了,”梁垣雀警告他,“你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跟刁副督察解释,我的师兄是一个私藏军火的疯子?”

“手里又把狙击枪就叫私藏军火了?”江飞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现在的世道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难道我就不能只是一个单纯的狙击枪爱好者,而这只是我微不足道的一件藏品?”

“你就这一把?”

梁垣雀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他。

“就这一把,剩下的就只是手枪跟手榴弹了……哎,说到这里,我那里正好有一箱子手榴弹,从我之前的工作单位顺出来的,我们可以直接去把那个狗吊公司给炸平。”

“我不是说了你给我少惹点麻烦嘛!”梁垣雀差点就没压住声音咆哮出来,想到一旁在睡觉的庄佑杰又生生压了下来,

“案子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你确定吗?”江飞脸上一直带着一种挑衅般的戏谑微笑。

“确定,滚吧。”梁垣雀毫不客气地又送给他一个白眼。

“真是无情,”江飞双手一摊,“卸磨杀驴被你用到极致了。”

“哦对了,”江飞离开之前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以你现在的状况,估计是上不了船了,”江飞扬了扬手里的船票,梁垣雀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口袋,果然是自己那张,

“之后会有一趟去厦门的船,我计划咱们之后先去那边,然后再从厦门想办法去东南亚,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郑世安的事情,放心去解决吧。”

江飞说完这些,才彻底转身离开。

梁垣雀明白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情况赶不上离港的船,是因为江飞明白,郑世安不死,他是不会走的。

江飞不会强逼他,而是给他换了一个方案。

“哎,”

在江飞走出病房门去的那一刻,梁垣雀还是在犹豫中鼓起了勇气叫了他一声,

“谢谢你啊,哥。”

江飞呵呵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路达那孩子我也挺喜欢他的,报仇是应该的。”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放纵你,以后的日子,你得保证听我的话。”

梁垣雀点了点头,虽然江飞背对着他,但是他知道江飞肯定是觉察到了。

不过,梁垣雀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想的却是,

我听话……才怪,只能保证在这件事上,暂时顺你的意吧。

梁垣雀在梦中再一次想起了师父的离世,时隔多年之后终于感受到了江飞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强的执念。

因为在这个世上,能相互依偎的只剩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