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魔鬼的把戏
“爵士,您今天想要占卜些什么问题呢?”
亚瑟望了眼厚厚一沓的塔罗牌,他从前是向来不相信这些迷信东西的,因为作为一个魔鬼的契约者,一个死而复生的行奇迹者,他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迷信了。
如果用塔罗牌就能占卜出未解之谜,那阿加雷斯这种魔鬼还上哪里去混饭吃呢?
不过,既然这位小姐执意要玩,亚瑟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
亚瑟笑着随口举了个问题:“那就烦请算算我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吧。”
“过去、现在和将来?也就是说您要算大的命运趋势?”
德莱赛特小姐轻声追问了一句:“您是要算事业、财富还是爱情?”
亚瑟笑着回道:“我的事业最近很不顺,所以就麻烦您算算事业吧。”
“如果是算事业的命运大趋势,那您就从这22张大阿尔克纳牌当中任选三张就行了,剩下56张小阿尔克纳牌是用来指明事务发展具体细节的。”
亚瑟见她如此认真,于是笑着恭维了一句:“看来您对占卜钻研的很深入,算出来一定会很准。”
“不是我来算,而是由您自己指明您的命运,并从左方或者右方依次掀开它们。”
德莱赛特小姐将塔罗牌打散洗乱,随后一张一张的在亚瑟的面前摆好牌阵。
“好了,请您集中精神,选出三张您觉得命中注定的卡牌。”
亚瑟一眼扫过垫着漆黑台布的桌面,借着夜晚皎洁的月光,他将手放在了月光照耀的地方,依次打开了三张牌背反光的卡片。
第一张揭示的卡牌是个手持十字架、头戴冠冕的教皇,遗憾的是,这张牌是倒立着被打开的。
德莱赛特小姐看见那张牌,颇有些惊讶道:“你的过去,05号,逆位教皇。”
亚瑟并不了解塔罗牌,但是他看到这张‘逆位教皇’,还是忍不住轻轻撇了撇嘴。
死而复生这种事,确实是挺逆位教皇的,对于教会来说,这简直都可以赶得上犯上作乱了。
不过德莱赛特小姐多半不会知道死而复生的事情,亚瑟也挺有兴趣听听塔罗牌大师一般是怎么解读这张牌的。
“这张牌是什么含义呢?逆位是有什么不好的含义吗?”
德莱赛特小姐闻言摆手道:“一般来说,逆位的含义确实都不太好,但是所有五号牌的逆位却并非如此,它们基本上都意味着心胸开阔,而教皇的逆位也不例外。不过,相较于正位教皇,逆位教皇的皇冠和权杖虽然还在,但却已出现松动的迹象。
这说明你心中有时怀有过度或不当的善意,拥有容易被感动和影响的特质,你会因为心软而造成过度的慷慨和同情。这使得你在事业上遭受了不利的情形,或许是因为被误认为懦弱、无力而看轻,又或者是更直接的遭受了降职处理。
与此同时,逆位教皇牌也代表了特立独行,虽然知道哪条道路是最容易被接受的,不过却喜欢去走那些鲜少有人走过的路。在追寻人生问题的答案中,你可以真正的做主,虽然有可能在主流观念当中你是不正确的。”
亚瑟听到这些话,鲜有的没有刨根问底、多做点评,甚至连一句恭维都没有奉上,而是将话题带向了第二张牌:“那这一张呢?这提着灯笼的白袍老头是什么?”
德莱赛特捧起那张牌道:“这是一张正位的隐士。隐士是一位老人,年老代表他布满人生的智慧。他穿着一件斗篷,站立在雪地冰天的山颠上,低首沉思,右手高举的灯,象征真理,灯里有一颗发亮的六角星,那是所罗门的封印,而微光则代表潜意识。
那看似微弱的灯光,在渺无人烟的暗淡雪夜中,显得有些无助,但对老者而言,那是真理,也是希望。灯没有照亮眼前的事物,象征不要只一味追求遥远的梦想,而忽略了身边的真理。你在事业黄金时期引退,旁人都不了解这不过是你在为下一次黄金时期的到来进行休息。
正位的隐士牌暗示将走出过去,把过往的成功与失败都抛在身后,去做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但是,由于灯笼的光线只能照亮短距离,所以谁也不能保证这会是一条正确的道路。不过,正位隐士大体上来说依然是一张代表了成功的牌,而要想获取成功需要你独自去经历一些事情。”
“所罗门,六芒星……”
亚瑟听到这两个单词,顿时明白了是哪个头上长角的红皮肤长舌怪在故弄玄虚。
不过相应的,他也松了口气,因为他明白了这并不是德莱赛特小姐真的算到了他的人生轨迹。
心情放松了,亚瑟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很有意思的见解,那么我的未来又是什么呢?”
德莱赛特小姐看见那张牌,忍不住抿嘴笑着:“爵士,您的牌都很有意思,这是一张正位的倒吊人。有人说这个被绑在树上倒吊着的人是‘盗火者’普罗米修斯,他为了送火给人类,被宙斯绑在高加索岩峰顶,百般折磨,但他从不屈服,因为他的身体虽受束缚,心灵却是自由的。
还有人说这个人是殉道者圣伯多禄,您应当知道,耶稣升天前任命他为教长牧养自己的羊群。后来,伯多禄为了履行宗徒之长的使命、传扬福音,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在教难之际孤身前往罗马,最终被罗马皇帝尼禄钉死在倒十字上殉教。
但不论是普罗米修斯还是圣伯多禄,倒吊人都代表了为了更远大的目标,需要做出非常大的牺牲与让步。与此同时,倒吊人头在下脚在上,也象征着可以换一种视角来看待世界,需要冷静的思考,反思自己的过往,然后才可以向前迈步。
除此之外,倒吊人也代表了一种顺应命运安排的心态,坦然的面对到来的危险与机会。不要莽撞的与不可逆转的规律、规则去抗争,要了解更高层的主宰力量,人定胜天不是从物质层面可以达成的,如果要完成更困难的事情,或许需要更高的精神代价才能如愿以偿。
呃……或许这么说有些消极,但是总得来说,倒吊人确实是一张很世俗的牌,他的想法和眼界与世俗不同,或许不被认同或遭受误解,因此经常受到扭曲和不公平的对待,承受了许多的污名与武断的指责。
就像是普罗米修斯与圣伯多禄一样,普罗米修斯盗火被众神讥讽,圣伯多禄自愿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遭人嘲笑,但是他们总是保持着一种我行我素的姿态,世俗的凡人要理解他们,向来要在很久很久以后。”
虽然话都是德莱赛特小姐说的,但是亚瑟很明白,控制着牌面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阿加雷斯又和他打起了哑谜。
亚瑟轻轻一抿嘴唇,挑着眉毛笑着回道:“看来我的将来也不比过去顺利。”
说完了这句话,亚瑟便起身向德莱赛特小姐告别。
其实车子在解读第二张牌的时候就已经停了,但是出于礼节,他还是耐心的听完了这位银行家千金的每一句话。
“今晚和您聊得非常愉快,德莱赛特小姐,只可惜路程太短,改天有机会的话,我还想找您算算别的。”
“您还想算什么?”德莱赛特小姐的眼睛里缀着月光,她看上去有些期待。
亚瑟抬眼打量了一眼他下榻的旅馆外,那里围着一队士兵,而他们保护着的正是焦急的在旅馆外徘徊的警务秘书路易波拿巴先生。
看得出来,今晚的爆炸案搅得路易心神不宁,而他在发现亚瑟不见了以后也确实很担心。
亚瑟挑起大拇指,指着路易打趣道:“您就帮我算算,他这样的,以后能当皇帝吗?”
德莱赛特小姐原本只以为亚瑟是在开玩笑,直到亚瑟下了车,她扭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了异常。
“我的上帝啊!那不是……路易波拿巴?”
德莱赛特小姐望见那位伦敦来的年轻爵士径直走向了拿破仑的侄子,路易见到活蹦乱跳的亚瑟长舒一口气,随后满脸笑容的走上前去与他聊起了天。
亚瑟黑斯廷斯,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确实是一个疑问。
这个问题不止长久的困扰着亚瑟在伦敦海德公园附近的邻居们,如今也在巴黎扎了根。
德莱赛特小姐心不在焉的从剩下的塔罗牌当中随手抽了一张。
那是一个右手高举着权杖对天、左手食指指向地面、身披红袍的年轻男人,他的动作象征着他拥有沟通上天与地面的能力,而他头顶的倒8符号则象征着无限。
他身上的红袍象征着热情与主动,内搭的白衫则代表了纯洁与智慧,一条紫蛇盘绕在他的腰间,有的吉普赛人说这条蛇便是诱惑了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那条邪恶毒蛇。
男人面前的桌上还摆放着象征着四要素的权杖、圣杯、宝剑与钱币,他们分别代表了正确的动机、清晰的计划、充沛的热情,以及强而有力的执行。
大阿尔卡纳牌01号――风元素,魔术师。
德莱赛特小姐夹起那张牌对着月色赏玩,对于这张牌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光鲜亮丽的绅士举止,完美无瑕的个人表演,游走自如的魔法师。所有的好都已经摆在了明面,权杖、衣装、圣杯、宝剑与钱币,一切都对的上。但是要小心腰间的毒蛇,表面的演出都是假象,但是内心如何,犹未知晓。魔术师,行奇迹者,虚幻的代表。如果想要让他稳定的下来,还需要土元素的帮助。”
红魔鬼一边听着德莱赛特小姐的解谜,一边对月畅饮:“非常好的解题,我亲爱的艾米莉,认真钻研吉卜赛人的古老智慧,你可比亚瑟那个小王八蛋容易引导多了。听魔鬼的话,阿加雷斯教授难道还能让你吃亏吗?”
……
亚瑟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相较于今晚的爆炸案,马车上的塔罗牌占卜最多算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在见过布列塔尼与旺代的保王党人后,别人发现的是危险,而他看见的却是波拿巴家族东山再起的机会。
亚瑟与路易上了楼,二人在房间里坐定。
“亚瑟,你没出事真是太好了。亚历山大和维多克先生难道没和你在一起吗?”
亚瑟倒了杯茶,他还在想该如何和路易提及今晚发生的事情。
“亚历山大和维多克先生这时候应该在大巴黎警察厅。”
“大巴黎警察厅?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亚瑟往红茶里加了些奶:“他们抓到了刺客,维多克先生的布雷奥克侦探事务所这下应该要一炮打响了。”
“他们抓了刺客?!”路易先是一愣,旋即惊呼道:“这么说,今天的爆炸还真是旺代的朱安党人干得?”
亚瑟抬手示意他先坐下:“路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才还在朱安党人的据点里稍微坐了坐。你也知道的,他们这次的爆炸最多算是临时起意,是激情的刺杀行为。我先前以为,只要贝里公爵夫人即将再婚改嫁的消息传出去,失去了精神领袖后,他们很快就得自行崩溃了。但是,现在看来,朱安党人的崩溃只在于他们失去贝里公爵夫人后,缺少一个统一的旗帜。而且,他们甚至不在意这个旗帜到底是谁。”
路易闻言愣了半晌:“亚瑟,你这是什么意思?”
亚瑟见他不理解,于是便把今天在朱安党人据点内的所见所闻全部复述了一遍。
“旺代与布列塔尼的农民并不在意是由谁来领导他们,只要这个人能够实现他们的主张,帮他们向共和派复仇,保全他们的宗教信仰,减少他们的农业税,让他们依然可以自得其乐的过上如过去几百年他们一直过着的那种日子,那么他们就会支持谁。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闪耀的巴黎而忽视了这些边缘地区,如果你能够把握住这些朴实的农民,你就不必再游走于那些机会主义者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