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磊把东西接过来,放到办公桌上。
季春林拿起账本翻开,第一个名字叫王媛可,这一看就是女人的名字,后面是所送钱财的记录。
人民币:三万五千元,港币:八千元,黄金手镯一对……
季春林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内心在想什么。
翻到最后一页,只有一个名字:孔兴中!
人民币、美金、港币甚至还有日元,然后就是黄金首饰、瓷器、字画、名表、名包等等,记录了满满的一页。
季春林用手指一串数字一串数字的点击着,心里默默的计算,最后大概给出了数字,一百七十万左右,这并不包括黄金首饰、古董和奢侈品这些物品。
整个账本记录的人数有八十多,不算物品,仅仅只是现金,绝对超过了千万。
而这是有记录的,肯定还有没记录的,那又是多少?
季春林合上账本,拿起那张银行卡:“张景宽一共给过你多少钱,你花了多少?”
“四年前,我母亲生病,全国我能知道的大医院都跑了个遍,花了两万多,最后人还是没留住。”
进晨慢慢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
“自从我母亲走后,我爸整天喝酒,后来还染上了赌博,有一天晚上,死在了回家的路上,距离我家大门口还不到四十米,之后我又为他还了三千多的赌债。
我妹妹念书,再加上吃穿用度,这几年花了大概有一万多。然后就是我的生活用度,一共七八千左右,剩下的全都在卡里了。”
季春林沉默了一下:“你有没有利用张景宽的关系,接受过其他人的金钱或者贵重物品?”
“没有!”进晨摇头:“除了一些烟酒,张景宽从来都不让我碰钱或者其他东西,就算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找到我这里,也得先通知他,得到他的同意才能收。”
季春林问道:“他让你收的那些钱和贵重物品,都放在哪里了?”
“他在朝阳租了一套房,所有的钱和物品都放在了那里。”
经过短暂的时间缓冲,再加上季春林语气温和,进晨紧张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
“账本上记录的,全都放在那里,但他只带我去过一次,我的这些首饰还有这个包,都是那次去的时候,他随便给我拿的。”
说到这,进晨意识到了不对,把包里的身份证和一个钱夹拿出来,把包递给单磊。
季春林点点头,冲着单磊说道:“让吴连庆到我这来一趟。”
“好的!”
单磊把包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纪检一室主任吴连庆敲门进来。
“书记!”
季春林点点头,让单磊把进晨带了出去,然后才说道。
“单磊都跟你说了吧。”
吴连庆点头:“简单的跟我介绍了一下。”
“你看看吧。”季春林把账本往前一推。
吴连庆走过去拿起账本,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着,看得非常认真。
好一会儿,吴连庆才起抬头,严肃的说道:“张景宽的问题非常严重,我相信,账本上记录的,并不是他贪腐的全部。”
“我也是这么想的。”季春林语气沉重的说道:“而且,不仅仅是张景宽,孔兴中的问题也非常严重,他绝不只是行贿,对他,我们也要高压、扩线、深挖。”
吴连庆一脸凝重的说道:“我现在就组织人手,重点关照孔兴中。”
“不!”季春林说道:“你现在要做的是,亲自带队去张景宽藏匿赃款赃物的地方,免得夜长梦多。”
“我就去!”
吴连庆转身往外走,然后组织人手,包括借调过来的民警,在进晨的带路下来,来到朝阳的一处老旧小区。
“就在这栋楼的顶层,我没有钥匙,一直都在张景宽手里。”
吴连庆抬头看了一眼:“上去看看再说。”
“我带你们上去。”进晨很积极,迈步进了单元门。
这是六层的住宅楼,一群人沿着破旧的楼梯往上走,到了顶层,进晨一直东户说道。
“就是这户。”
一名民警看了看门:“这是防盗门,要么找专业开锁的,要么破拆。”
吴连庆毫不犹豫的说道:“先找开锁的,打不开在破拆。”
“我去打电话。”
吴连庆说道:“用我们专案组配的大哥大打,在车上呢。”
民警点点头,转身下了楼,等了能有半个多小时,那名民警带着一名三十一二岁的青年回来了。
“看看!”民警指着防盗门:“能不能打开?”
青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门锁:“这是现在最先进的防盗门,我没有把握,但可以试试。”
“那你试试吧。”
吴连庆说了一声,让众人往后退一退,让出地方来。
青年打开工具箱,在里面拿出工具,然后开始鼓捣。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青年脑门儿上开始冒汗。
十分钟,二十分钟,吴连庆也没有催促,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咔!”
又过了几分钟,就听到门锁咔的一声轻响,就听到青年兴奋的一声大喊。
“开了!”
青年一把握住把手往下一压,门开了。
吴连庆当先迈步进了门,空间并不大,也就是五六十平的样子。
沙发、茶几、书柜以及家用电器什么都不缺,只是在明面上看,跟正常居民住宅没什么两样。
但有进晨在,藏在床下、衣柜、厨房、洗手间、棚顶等等地方的赃款赃物,全部被找了出来。
不说金银首饰和古董字画以及奢侈品,就说现金,堆在客厅里小山一样,绝对超过了千万。
如果加上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和奢侈品的价值,两千都打不住,而且这很有可能是冰山一角。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九二年十月,海口工行内部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自行签发空头汇票十七笔,到外地解付,共计两千六百万元。
这个案子震惊了全国,吴连庆听到后都感到不可思议,这绝对是建国以来最大的贪腐案,而五名主犯,去年九月份被押上刑场,执行了枪决。
只是谁也没想到,仅仅半年时间,张景宽案发,就打破了海口工行案的记录。
即使见过大风大浪的吴连庆,面对眼前的场景,手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张景宽啊张景宽,你这是多大的胆子,你要这么多钱,花得完吗?
“吴……吴主任。”一名民警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接下来干什么?”
这个民警,活了三十多年,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能摸到这么多钱。
“保护好现场,我先跟季书记汇报一下。”
吴连庆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快速下楼,然后来到车边打开车门,拿起大哥大按了一串号码。
很快,听筒里传来季春林的声音:“你那边怎么样?”
去年底,电信开通来电显示功能后,各大部委是第一批开通的,所以吴连庆的电话一打过去,季春林就知道是谁了。
“超出了想象。”吴连庆语气沉重的汇报了一下结果:“我得联系银行,跟他们借点人过来,帮助我们清点。”
“你忙吧。”
季春林轻轻放下电话,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烟点了一根。
本来他以为抓了孔兴中,肯定要面对几方面的压力。
可事情到了这地步,完全出乎了季春林的意料。
并没有想象中的压力出现,案子也顺利的出乎想象。
…………………………
江州!
酒厂下班的电铃声刚响,周安东就接到了唐林打来的电话。
“东哥,孔兴中被抓了。”
“这么快啊。”周安东笑着说道:“看来,张景宽是一点都没有挣扎,直接就把孔兴中给卖了。”
“张景宽肯定猜到了我们的目的,所以很干脆的把孔兴中给卖了。”
说到这,唐林轻笑一声。
“只是啊,张景宽可能死都想不到,他也被人给卖了。”
“哦?”
周安东好奇的问道:“一百万的悬赏,真起作用了?”
“对!”唐林幸灾乐祸的说道:“你猜,是谁在张景宽的大动脉上捅了一刀。”
“能拿到张景宽犯罪证据的,肯定是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至于是谁——”周安东摇摇头:“还真不好猜。”
“是张景宽的情妇。”唐林说道:“下午,那个女人去了你说的算,找到了张佐。”
周安东来精神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君不见,后世有多少贪官,都是被小三给搞倒的。
“这女人的一刀下去,能把张景宽身上的血放干净?”
“张景宽死定了。”唐林压低声音:“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案子需要保密,具体多少钱不知道,但我知道,涉案金额,超过了去年海口工行的贪污案。”
“海口工行贪腐案?”
这个案子虽然很大,但去年十月份报道出来的时候,他正在上沪和香江,并没有关注到。
“对!”唐林说道:“工行内部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之便,自行签发空头汇票十七笔,到外地解付,共计两千六百万元,去年九月底被枪毙的。”
“艹!”
周安东骂了一声,这才是九四年,贪污受贿两千多万,这他妈的是什么概念。
“这个家伙该死。”
“张景宽确实该死。”唐林说道:“还有跟他关系密切的孔兴中,我估计,那个家伙也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