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彪虽然不是边军出身,可却一身匪气,对火炮的使用也有些非同寻常,带着几分诡异。
比如开炮前喜欢备足炮弹,比如使用时喜欢用绸缎,这些都是他的癖好。
可正因为这个癖好,他手下的炮兵装填远远超过其他连。
绸缎包裹火药,炮弹备足,前膛炮也能打出后膛炮的威力来,填装之时至少少了十几个动作,他人打一发他至少能打出三发。
流寇老营骑兵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依然被他打了四轮火炮,死伤堪称惨重。
老营的三个千户其中一人直接被炸死,一人重伤落马,剩下一人打马飞奔而去。
“跑的可真快,不愧是流寇。”
杜彪一脸激动,看着三百米处的几十匹散落的战马。那就是他的功劳,简直不要太完美。四轮火炮就打的流寇屁滚尿流。
“可惜了,这开花弹好是好,就是太败家了。”
一旁的排长一脸的无奈,自己这位上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你不知道这功劳已经非常大了?
“连长,不打死那些骑兵我们可就危险了。”
“也是哦!不过还是太浪费了,我炮兵可是非常缺马的,若是能配备齐备,也不是不能和步兵比比速度。”
两人倒是非常的坦然,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谈话。
三团长张虎药很是激动,骑兵对他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哪怕是守城也是如此,其极其灵活的战术实在让人防不胜防,这些个老贼。
“好!立刻让一营出去,那些死马也是好东西,伤了的也带回来,医治一番依旧是战马。”
边军出身的汉子深知战马的金贵,宁安庄如今有五千战马,张虎药自然也是欢喜的,虽然步兵用不上,可有了骑兵步兵会更安全。
大明朝与建虏屡战屡败不是没有原因的,大明骑兵太少,但凡大战赢了无法追击,输了就会全军覆没,战力上骑兵死死压制住步兵,这是没有办法的。
步兵推着板车出城,流寇骑兵也自然看在眼里,就要反冲杀,可此时城墙上的火炮再次响起。
“大人,这杜彪还真不错,竟然懂得火炮掩护了。”
“嘿!三团长这话就欺人太甚了,就你三团知道规避配合,炮兵就不知道?”
王宁来到墙头,看着三百米外的坑坑洼洼。
“还不错,就是威力差了一些。”
开花弹虽然成功了,也能做到在确定的距离上爆炸,这一点经过匠人不断的尝试,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
炮兵最大的问题是装填的太慢,在战场瞬息变化炮兵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杜彪,将开花弹取来我看看。”
开花弹宁安学院的杰作,据说是一个十岁小孩折腾出来的,至于原理来源,据说是放爆竹时得到的。
眼前的开花弹非常的丑,就是一个铁疙瘩塞了一个木盖子,木盖子上面有一根导火索,样子还是挺难看的。
“开花弹控制爆炸时间就是这个火线长度来控制吧?”
杜彪一脸激动,可以说开花弹是跨时代的产物,有了此物他们炮兵几乎成为最强的军队,尤其是面对步兵战阵之时。
对付骑兵更是利器,战马最怕爆炸,只需要几轮炮弹,骑兵就是软脚虾,阵型不乱也死伤惨重。
“大人说的对,导火索长度不一样,爆炸时间就不一样。”
“点火是如何操作的,难道是炮膛火药?”
“是的,为了能点火成功,导火索都是特制的,尖端极易点燃。”
王宁眉头微微皱起,开花弹的技术含量可不高,若是有未能引爆的流落外面,恐怕自己这边就危险了。
“引爆率能有多少?”
“大人,我炮兵试过,打一千发只有不到两发无法引爆,而且就算不能引爆,也不会引起关注。”
王宁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杜彪这话有道理,宁安军炮弹可不是全部采用开花弹,还有很多炮子的。
“很好,不过可以改进一番,比如将炮弹和引线分开,尾部木柄开孔,上面标注距离,使用时装填引线,是否会更加方便。”
“有或者木柄上装转轮,引线上刻上距离,使用前剪掉不用的?”
杜彪傻眼了,王宁的话简直让他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时很多顾虑就没有了,
炮兵如今可是五人一门炮,一人掌管标尺,一人负责火药填装,一人负责炮弹填装,一人负责关闭底座,一人点火。炮弹填装的人完全可以做这件事。
“大人不愧是仙人弟子,这方法简直太好了。”
实际上现在的开花弹就有这个作用,只是火线没有标记而已。
“炮兵不是光打炮的,也要动脑子,打炮是很累的,要学会动脑子,打爽了还能省力。”
“大人说的是。”
河边被袭击,追杀又被炮击,一场战事就这样滑稽的结束了,宁安军无一伤亡,罗汝才死伤近五千,战死四千。
一个时辰之后,罗汝才的大军浩浩荡荡出现在温县外,漫天的灰尘遮天蔽日。
“气势不凡,不愧是老牌贼人。”
王宁有些羡慕,他崛起不过区区一年多,底蕴还是太差,名声太小,没能形成势。
这些老贼可不一样,闻名遐迩已久,毕竟和官军打了十几年了,大明的江山都快被他们走遍了。
“大人何必谦虚,这些个贼寇有何好嚣张的,我三团就足以让他哭。”
张虎药不乐意了,王宁这话里话外都是对流寇的赞赏,这可要不得。
“别大意,能活到现在的贼寇都不是什么善茬,莫要以为武器好就无敌了。”
张虎药微微一愣,知道自己太自大了,王宁这话一点也不错,武器还是需要人使用,最终看的还是军队本身。
“大人说的是。”
罗汝才大军在西面两里外驻扎,军营足足有好几里地。
似乎怕王宁趁其立足不稳袭击,竟然将老营放在前面,还有数百火炮,看的王宁那是一个激动不已,这些个流寇都是这么富的?
拓养坤一口气拿出两百火炮,这罗汝才更加离谱,火炮那是成片成片的。
“罗汝才不愧是老贼,这做法倒是老成的紧,装备也是精良的很,火炮就有三百余,其中竟然还有大将军炮。”
王宁想要来一次菊花残,看样子是不可能了,这罗汝才早就防着自己了。
“大人说的不错,若不是大人励精图治将仙人传授的技艺展现,研究出这宁安铳和宁安炮,还有手雷,估摸着就算同等兵力,我们也打不过罗汝才。”
王宁神情有些古怪,斜了张虎药一眼,这边军汉子可不常夸人,一旦夸人就非常的了不得。
“若是正常情况,多一倍也未必打得过,士卒的实战经验上,士气上都不如对方。”
“是啊!虽然这些所谓义军极为无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但战力而言还是不错的。”
两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罗汝才折腾半日才将军营扎下,扎营可不是简单之事,要近水源却不能地势低,要其寨墙,还要远离灌木丛,以防敌人火攻。
营寨搭建好,罗汝才却没有急着进攻,他可不是小白。
见到罗汝才如此举动,王宁立刻下令
“传令将士们休息,我估摸着大战明日才会开始。”
王宁心情有些凝重,罗汝才太稳了,这绝不是好事。兵力超过对方取胜兵法一定要正,兵力远远不如对方,想要赢下兵法就必须要奇,兵力相当要正奇结合。
如今宁安军远不如罗汝才,想要取胜只能用奇。用奇就必须对方动起来,若是对方稳扎稳打,那是非常要命的。
入夜王宁开始修炼,也在研究迫击炮,以炼药手段虽然可以制造无烟火药,数量上实在太少,总不能自己以后不修炼了,也不打仗了,就炼制火药吧?
再说无烟火药也不能用于炮弹,炮弹的消耗量实在太大了,一枚炮弹足够自己打造上千金属子弹了。
炮弹最佳的火药是黄火药,也就是tNt,这东西王宁倒是有了解,可制作不易,材料处理也不容易。
一番研究无果,王宁只能继续制作硝化甘油了,这东西威力远比黑火药强大,制作成炮弹也非常恐怖。
忽然一道寒光乍现,直奔王宁的面门而来。王宁脸色顿时大变,躲避已经太迟,只好往地上一趟。
叮。
寒光斩在前面书桌,这实木书桌竟然碎成齑粉。
“什么人!”
王宁大声叱喝,身形晃动,魅影鬼步施展,身形快速倒退。
“狗贼纳命来。”
来者修为极高,一身剑术更是了得,人未至剑气已经到了,目标就是王宁的咽喉。
王宁根本无处抵抗,顿时就被一道剑气伤到,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夜行衣下寒光暴涨,直奔王宁咽喉而来。
“且慢”
王宁大骇,赶紧开口。
“我不知你是何人,为何杀我?”
夜行衣下那人大义凛凛叱喝道。
“狗官,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过得惨不忍睹,难道不是你们的错?”
王宁一时间有些郁闷,这刺客不会是脑子有坑吧?自己他娘的刚坐上守备的位置,大明朝就已经风雨飘零了,这大明朝的罪过能怪自己,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好不?你要说我做了几十年的官,贪了几百两白银,那还说得过去是不是?
“还真不是我的错,不说这天灾,就说这百姓流离失所吧,这与我何干,我王宁才做官几年,不到一个月而已,这天下动荡怪到我头上是不是有失公允?”
王宁大声喊冤枉,要说唐山有哪家小姑娘洗澡被偷窥,怪到王宁身上他认了,毕竟好歹有点关系,地域炮可以开。
可这大明朝百姓流离失所怪王宁,这就有点过分了,老子又不是天道又不是皇帝,你怪得着吗?
“再说我王宁一家被流寇所杀,我怪谁了?做官以来战战兢兢,每逢流民无不救济,若说我都是狗官,这天下恐怕没有人当得起好官了。”
刺客显然愣住了,看了看周围,王宁的房间的的确确有些残破,丝毫没有穷奢极欲。
“谁说没有,这天下义军不就是吗?”
“哈哈哈!”王宁忍不住大笑,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义军?不过贼匪而已,何来的义字,张献忠每逢打下一城就屠城,李自成每打下一城就拆城,屠城就不说了,别说人了,畜生都不如”
王宁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利剑,嘴里面依旧骂骂咧咧“没了城池除了方便他们所谓的义军攻城,还能做什么,百姓失去了家园,他们关注过,饿死荒野他们看过一眼,一群穷奢极欲的贼寇而已。”
“那是让百姓跟着他们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正要是义军就该好好帮助百姓高生产,让百姓吃饱,杀几个官军就是义军了,反抗朝廷就是义军了!我呸!”
“没错他们是有很多百姓跟随,可百姓是自愿的吗?抢夺了百姓的粮食,毁坏了百姓的房子,百姓不跟着就要饿死,这就是你所谓的义军?”
“把裹挟来的百姓当做他们做炮灰,每逢大战让百姓先上消耗守军箭矢,破坏城池,建虏来了百姓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任人欺凌,这就是义军的义。不事生产只会抢夺,这就是义,狗屎。”
刺客彻底傻眼了,似乎眼前这个年轻的武将比她都要愤怒,直接就开炮了,对所谓的义军更是嗤之以鼻。
刺客愣了很久,王宁也傻了很久,眼前这人必定是傻白甜级别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听自己牢骚。而且自己仅仅几句话就让她破防了。
“那你说什么才是对百姓好?”
王宁一听立刻就激动了,看来不用死了。
“天灾当前当然是救灾,朝廷现下自然做得不好,可也没有办法啊!你可知建虏每次南下会带走多少汉民,他们的下场又是如何,北地每年有会死多少汉人?”
王宁看了一眼黑布下的刺客,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他已经可以肯定,那张嘴必定能一口吃下两个蛋了。
“所谓仁义无非就是如何让更多人不死,朝廷想要抵御建虏,可百姓觉得自己日子没法过了,其中的道理谁说的清楚,朝廷有朝廷的考虑,百姓有百姓的需求,可以说这无关对错,要说有错,就是这天错了,不该降下这灾难。”
此刻长剑微微放下,若有所思起来。
“你一家真的被流寇杀了?”
“我王宁也不过是个读书人,为何要杀贼,就是报仇而已,官府再恶不敢光明正大杀人,可这些流寇却敢,他们视人命为草芥,甚至吃人,他们才是这世界最邪恶的人。”
王宁声音哽咽,看着非常的真诚,那样子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我暂且信你,不过要是你真的是坏人,我还是会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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