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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在春耕时,姜国城内也热闹起来。

春节期间放假的商铺陆陆续续开业。

还有许多新店开张的。

阔绰一点的,弄个门头,手头紧的路边支个摊,再不济就挑个扁担支个车。

要说路边摊,最惹眼的当属“大郎炊饼”。

同样是推车,可姜大郎的车跟人家的就是不一样。

这感觉,就像满大街“叮叮当当”的自行车,突然窜进来一个“嗡嗡嗡”的摩托车一样。

两个轮的车,比独轮车多一个轮。

还多了一个炉子。

那炉子当真奇妙,想要火的时候用火耗子点一下,不想要火的时候就灭掉。

而且还能调大调小。

姜大郎的炊饼摊前围观者众多,但都是看车的。

跟那些大型车展上围着车和车模流口水的老少爷们一样。

一边看,一边还忍不住的想上手摸一摸。

剩下一小撮不看车的,也都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看里面的东西。

真正关心饼的反而一个都没有。

“喂喂喂,你们到底买不买炊饼啊,不买不要挡在这儿啊。后面的人都看不见俺了。”

人们听到这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炊饼有什么好吃的?”

“就是,炊饼还能没吃过?”

“还是车好看。”

“对!”

姜大郎个头矮,气势不足,镇不住人。

但没关系,姜大郎脚底下踩着一个凳子呢。

虽然依旧气势不足,至少嗓门能拔高一点点了。

“瞎说什么呢?我这卖的是煎饼果子和鸡蛋灌饼,不是炊饼!”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指着车上的旗幡说:“这不是大郎炊饼”嘛,欺负我们不识字?”

姜大郎解释道:“这是以前的旗幡,新的旗幡还没做出来的。”

说起这个,姜大郎也有些心疼。

自己个头低,在街上不显眼,只能走到哪喊到哪,“炊饼~~~炊饼~~~刚出锅的炊饼~~~”

娘子心疼自己,正好家里有布,就给自己绣了个旗幡。

却没想到,旗幡刚绣好,自己不卖炊饼了。

别说外人,姜大郎自己都没想到。

本以为要卖一辈子炊饼,创业未半,也没花光预算,怎么就脑袋一迷瞪,改行了呢?

应该是岳先生给得太多了。

白送一驾车不说,还有两个秘方,以及全套的用具……

岳先生是好人啊,难怪岳先生的形象那么高大!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哈哈大笑。

“就是,你这老店一天招牌都没挂,新店第一天就挂老招牌。哈哈哈……”

“大郎还是大郎,炊饼却不是炊饼了。”

“大郎没吃错药吧?”

众人也觉得这么只看不买有点不妥当。

而且这车太好看了,看着看着就饿了。

“给我来个那什么饼。”

姜大郎一听顿时笑了,“好嘞!贵客想吃什么饼?俺这儿有鸡蛋灌饼,有煎饼果子。”

“什么饼都行,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

姜大郎嘿嘿一笑,连忙打开火,顺便调和面糊。

锅热了,刷上油,然后小心的把面糊倒上去。

一边倒,一边还画着圈圈。

围观众人顿时乐了。

“嘿,你这是做饼还是画饼?”

“画的饼能吃吗?”

“不顶饿不给钱。”

“对了,这饼多少钱?”

姜大郎回答道:“煎饼果子,一个钱,加肉的两个钱。”

嚯?

买饼的人差点一句“黑商”骂出来。

稷下饭庄的炊饼一个钱还能买俩呢,买十个送一个。

这小子画个饼就翻一倍,加个肉又敢翻一倍。

可是刚才话说都说了,也不好反悔。

“行!两个钱就两个钱!我倒要看看这画的饼究竟能不能吃,顶不顶饿!”

这东西真的叫竹蜻蜓,别说,还真像

说话的功夫,姜大郎拿着竹蜻蜓在锅上一刮、一转。

原本歪歪扭扭的面糊瞬间变成一张饼。

“嚯,还真是饼!”

看到众人吃惊的模样,姜大郎心中暗暗得意。

这一手,岳先生只教了一遍,自己就学会了。

岳先生夸自己是天纵奇才。

动作娴熟的敲了一个鸡蛋打上去,然后用工具轻轻拍打,让蛋清和蛋黄分散开来,与面饼结合在一起,趁机捏一撮炒熟又碾碎的黄豆撒上去。

原汁原味的应该是小葱碎和熟芝麻。

不过,这两个东西暂时还没有,所以只能用其他东西取代。

以后食材丰富了再更新迭代。

就怕姜国人认准了炒豆子,觉得这是最正宗,把熟芝麻判为异端。

鸡蛋熟的差不多的时候用铲子翻面,抹上在家里熬制的甜面酱和其他酱料,然后用竹夹子夹一块油炸餜子放上去。

趁着锅热,刷上一点油,把一块肥肥的猪肉排放上去。

“滋啦!”

那声音,围观众人只觉得浑身一颤,头发根根竖起。

美!

真美!

一股强烈的渴望从心底升起,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

我要!

我要!

我要!

人对脂肪的渴求是埋藏在骨子里的,流淌在血液中的。

如果是不懂事的小孩,同等情况下,小孩会更偏爱肥肉。

这是生物的本能。

在油水不足的时代,这种本能欲望更加强烈。

热铁板一煎,肥肉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来。

一阵风吹过来,白色的烟气儿歪歪扭扭的飘向人群。

人们全都像风中东倒西歪的麦秆,脚底板焊在地上不动,鼻子却追着烟气儿使劲吸啊吸。

那模样,活脱脱荒坟上争夺香火的野鬼。

肉排煎得差不多了,卷好煎饼,用铲子从中间一切为二,然后摞在一起,用一张小号蒸饼裹起来。

“贵客,您的煎饼果子。您看值不值两个姜钱!”

那人连忙掏出两个钱,“值!值!值!别人画饼只能看不能吃,你画饼能看还能吃,这饼一看就好吃!”

姜大郎也不接钱,只是指了指车里一个投币的钱箱子。

“客人放里面就行了。俺这双手还得做饼,不能碰钱。”

“嘿!讲究!”

客人依言投了进去,箱子里传来沉闷而空荡的声音。

接过煎饼果子,在众人垂涎又羡慕的眼神中“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香!

真香!

饼的谷香!蛋的鲜香!肉的油香!

还有炒豆子的咸香、炸餜子的酥香、菜叶的清香……

还有那种酱料的甜香。

众香合一,众鲜合一,顺着舌头上的味蕾直冲天灵。

啊!

美!

真美!

那人差点灵魂出窍,原地升天。

“再给我来一个!不,来十个!”

其他人顿时不乐意了。

“去去去,先把你手里的吃完再说,饼要一个一个吃,急什么急!掌柜的,赶紧给俺来十个!加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