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下旬,新大港终于打破了集团内部,各单位间的默契和平衡。
他们从陵大采购的货物一到厂,小帅这边就接到了通知。
于京在铝业有眼线,小帅在新大港,自然也有内应。
因为新大港的许多员工,都是曾经方总的老部下;白振南后来挤走了方总,这些人本就心有怨言;如今方总给小帅找几个内应,并不难操办。
得知消息后,小帅赶紧拿着工作簿,跑进了庄毅的办公室里。
“干爸,陵大的货,中午已经进入新大港了。”
“好!你赶紧换个白衬衫,待会儿随我去总部开会。”庄毅少有地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小帅点头,跟着又问:“关于什么的会议?我用不用备些材料?”
庄毅说:“就是普通的安全生产会议,技术上的事,杨总裁估计也会问几句。我这边材料都准备好了,届时开会,你做一下会议笔录就行。”
“哎!”小帅转身,回自己助理办公室里,换了件干净的短袖白衬衫。
庄毅做事,一向稳如泰山、全盘考虑。于是在外人眼里,就显得他十分保守、思想落后。
可事实是这样吗?
有些人不动则已,动则雷霆。
庄毅就是这种人,关于机会的把握,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和敏锐。
他知道,该自己出场了,所有的火候都恰到好处,一旦出手,他势必要为铝业,博取到最大的利益。
小帅随庄总一起,在下午两点左右,赶到了总部15层的会议室。
工业口的领导大员,几乎全都来了。航材的、铝业的、轻合金的、型材的、模具制造的、电力的……
这就显得小帅职位很低,他很自觉地在会议桌第二排的椅子上,找了个角落坐下。与他同坐的,也几乎都是总裁或总经理助理。
不一会儿功夫,杨总裁到场;他虽然须发半白,但身子骨依旧硬朗,落座之后,剑眉星目先扫过众人,眼前这些封疆大吏们,在杨总裁的气势下,缓缓闭上了嘴。
听杨总裁开会,是一种享受。
他不仅废话少,且十分有逻辑。
他能凭着强大的控场能力,将每一件事、每一项决策,真真切切落实到每个人、每家单位的头上。
杨总裁开会,没人扯皮,也没人敢扯皮。
因为只要被那双睿智而苍老的眼睛一盯,不管你什么鬼心思,似乎都掩藏不住。
而庄毅是很受宠的,他的位置在杨总裁的左手边,电力老总在右手边。航材园的齐总,掌控那么大的产业,在会议室的落座中,也比庄毅差了一个身位。
而越受重视的人,似乎就越低调。
拿庄毅来说,除了汇报本职工作外,他几乎不发言。
杨总裁要是开口问询,庄毅也是车轱辘话,尽量不得罪任何人。
一个个全都是人精,小帅自认为,他要是坐在杨总裁那个位置上,估计能被下面这群人给耍得找不到北。
因此一个人的屁股,究竟能坐在什么位置上,这取决于你具备多大的能力。
如果都像白振凯那样,能力不足,却要硬坐,结果就是大家都拿他当傻子。
一旦他的家庭衰落,他背后的关系坍塌,最终的结局,就是从云层坠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会议时间不长,一个小时出头;但效率很高,谈了不少事。
会议即将结束时,庄总立刻起身,趴到杨总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时杨总裁开口:“航材园、铝业、轻合金、新大港留一下,其他人可以离场了。”
几家单位的人被叫住,其他人纷纷出了门。
待到会议室重新恢复宁静,杨总裁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气氛也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他看向庄毅说:“小庄,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庄毅点头,十分和善地笑道:“也没太大的事情,主要是想替新大港,管您要个荣誉嘉奖。”
“哦?新大港最近,干出成绩来了?”杨总裁一边笑,一边转头看向了于京。
“大港作为集团新成立的单位,不仅没有吃我们铝业的采购份额,反而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给我们铝业减轻了很大的压力。同样都是初创企业,在这一点上,可比当初的航材园和轻合金,要优秀多了。”
庄毅这话一出,航材园的齐总、轻合金的秦淮,两人顿时臊眉耷眼,羞愧地低下了头。
齐总先开的口,嗓门很粗,跟他的长相一样粗:“于京,差不多就行了,都是兄弟单位,你犯什么犟?回头我跟老庄谈谈,让铝业弄点份额出来,给你新大港不就完了嘛!”
秦淮先看了看庄毅,又满是怨愤地瞥着于京:“吃饱了撑的瞎折腾,放着兄弟单位原料不采购,大老远跑临陵去,怎么想的?”
杨总裁算是听明白了,关于这些事,他其实早有耳闻。
“于京,我得说你两句,就算新大港那边,吃不到铝业的内购指标,那也比跑到临陵采购要合算。虽说你们各下属单位,都有高度的自治权限,但我们这些老领导的意见,该听还是要听。”
于京早就料到,庄毅可能会打小报告,所以他也准备了自己的一番说辞。
“杨总裁,之所以去临陵采购,我们新大港这边,是有自己的市场策略的。我们先与陵大铝业成为合作伙伴,然后利用陵大的关系,开拓临陵市场。临陵的原材料贵,可他们的铝型材价格也贵。”
又说:“等我们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然后再转而以较低的价格,进购咱铝业的原材料,这样大港在临陵的市场有了,利润也有了。我们大港,可不是要跟庄总较劲,而是有着更深入的考虑而已。”
杨总裁这才点头:“以陵大铝业为跳板,这个事真能办成,倒也确实能省下开拓市场的成本。”
庄毅紧跟着附和:“所以我说,新大港的这个荣誉嘉奖,是必须要颁发的。人家既能开拓外部市场,又能给我们铝业省去麻烦,于京老总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杨威却依旧皱眉:“大港更换采购对象,那铝四厂的货,又该怎么出手?”
庄毅仰头说:“既然于总都这么努力,我们铝四厂也不能当孬种。也得自力更生,尽全力开拓外部市场。”
这话说完,航材园的齐总、轻合金的秦淮,脸色更加难看。
既然铝业不是孬种,大港也不是孬种,那谁是孬种?
可不就剩他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