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陵,型材协会驻地,钟茂才两天前,便下发通知,请各企业代表过来参会。
此刻,人基本都已到齐,唯独钟茂才迟迟没有露面。
毛晨作为协会内部,最年轻的副会长,立马嗅觉灵敏地抓住了抨击钟茂才的时机。
“怎么回事?叫着大家开会,会长自己却迟迟不露面,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可没工夫在这里等人!”
也不怪毛晨狂妄,是钟茂才曾经,仗着自己有背景,长期霸占着会长的位子。
如今他堂弟没了实权,别说协会人员,陵大都不太给他好脸色,之前的内购份额,也一并收了回去。
所以钟茂才的处境并不乐观,但他足够狡猾。
这时协会秘书长,俯身走到毛晨面前:“钟会长生病了,今天大概是来不了。这是今天的会议流程安排,他让你代为主持。”
毛晨很诧异,推了推鼻梁的眼镜,老茂平时可总压着他做事,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竟让他在大会上露脸发声了?
毛晨赶紧先翻阅了一下会议流程表,确认没有得罪人的会议事项,这才稍稍安心,缓缓松了口气。
紧跟着,他的态度也有所舒缓:“会长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听他秘书说,头两天降温,得了感冒。本以为吃两片药能好,结果高烧不退。后来去医院一做检查,这肺又查出了毛病。”秘书长压低声音,又说:“毕竟岁数摆在那儿,比不过你们这些年富力强的人了。”
“要不待会儿开完会,咱过去探望探望?”出于体面,毛晨必须要说这样的话。
“我是正有此意,倒是你这边,怕你不太情愿,所以这件事,正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老赵,你有点太小看人了。协会是协会的事,工作是工作的事,咱这生活上,那就是生活上的事。各论各的,我毛晨又不是小肚鸡肠。”
紧跟着,会是毛晨主持召开的,他第一次坐首席,第一次居中向下看,第一次像一叶扁舟,沉浸在山呼海啸的掌声里。
协会里有些理事相当有眼色,发言的时候临时改稿。之前重点突出钟茂才的马屁,开始有所收敛;转而开始隐晦抬高毛晨,说型材协会,之所以能在云港取得大胜,离不开毛副会长的前期探路,离不开他所带来的宝贵经验。
明明是毛晨的一次擅自行动,结果却变成了侦察前哨。
这让毛晨听了很舒服,唯独会长前面的那个“副”字,多多少少有些扎耳。
会后,协会几位骨干成员组团,先去买了些营养品和补品;虽然钟茂才并不缺这些东西,但起码的礼节都得遵循。
买完东西上车时,毛晨忙问:“在哪个医院?”
秘书长说:“就住了一天院,已经回家了。他那个人你们知道,闻不惯医院的药水味儿。”
钟家的门铃一响,正在书房把玩古董的钟茂才,便提起了警觉。
“大概是过来了,赶紧给我弄条热毛巾,记住了,少说话!”钟茂才都60多岁了,但脚步还是异常灵活稳健。
他快速地钻进卧室,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又故意摆了摆床头柜上的药品,最后把老婆递来的热毛巾,直接摁在了头上。
一帮人“呼呼啦啦”进了门,来到卧室便七嘴八舌询问病情。
“哎呀,这人一老,病来就如山倒。放在往年,得个感冒风寒,两片药就解决了。哪儿好让协会的诸位,苦等我这个糟老头子?”钟茂才有气无力说。
“老钟,毕竟咱岁数摆在这儿,天命难违,已经不是当打之年了!”赵秘书长一边安慰,一边给钟茂才掖着被子。
钟茂才虚弱地眯着眼:“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骨,赶在协会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竟然不讲道理的就垮了!以为是个小感冒,这肺竟然又查出了毛病。怪我当年,烟抽的太凶,一天三包,都是自己作的。”
这时候毛晨探了探头:“会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大夫说得静养,得把烟戒了,得好好吃中药,调理上好一阵子。”钟茂才支着胳膊要起身,老赵赶紧又把他扶着平躺下:“别激动,您躺着说,大家都理解。”
钟茂才憋着涨红的脸点头:“既然咱协会几个骨干都来了,那我也讲一句,这么个关键时刻,协会不能群龙无首。我的意思,让毛晨代理会长职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全愣了!
毛晨也愣了!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钟茂才怎么老捧他?
“瞅瞅你们几个的岁数,该适当地辅佐年轻人了。毛晨正是年富力强、当打之年,他的企业,又是除了我复兴之外,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的公司。大港这家公司太顽强,搞了这么久,对方却一点低头的意思都没有。这样的硬骨头,我觉得也就毛晨具备足够的精力和能力,带领大家啃下来。”
“钟会长,你…我…这合适吗?”毛晨的脸上,已经有了按捺不住的兴奋。
“除了你,也挑不出旁人了。”说完,钟茂才又看向其他人:“哥儿几个,对于这个安排,你们还有不同意见?”
秘书长老赵先打样:“听会长安排,我个人也觉得,毛晨副会长敢打敢拼,比较适合接下协会的担子。同样地,您好好休养身体,尽早康复。咱们协会,往后还得指着您老来挑大梁。”
既然都这样说了,毛晨还在场,其他人就算心有芥蒂,也不好出言反驳。
接着钟茂才便是一阵剧烈咳嗽,他挥挥手说:“医生嘱咐要静养,我谢谢大家来看我。毛晨留一下,其他人就先散了吧,对不住大家。”
钟茂才逐客,其他人纷纷道别后离开。
毛晨脑子还是有点懵,坐到了钟茂才的床前。
“会长,您突然这样,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服我,不服气的人,才有能力把事情做好。协会是我牵头办的,我不希望它走下坡路。举荐你,与私人恩怨无关,只与协会发展有关。谁有能力,我举荐谁,在这一点上,我是很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