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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朔元年七月初三,一大早无双县县衙后院就忙得不可开交的。

“萍儿,这根钗子颜色不对,还是换那个梅花琉璃钗,跟小姐今日的衣裳更衬一些,又是夫人前几日刚送给小姐的,正合适。”

“玉儿,小姐今日生辰,这一大早的,你这发髻怎么都乱糟糟的啊,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被点名的玉儿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虽然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但还是听话的应了声。

白金小院中,丝雨梳着妇人的发髻,指挥着一旁的小丫鬟干活。

准确地来说,是在吹毛求疵。

沈乐菱摇摇头,丝雨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妥帖,实在四个丫鬟性子最为泼辣的就是她了。

也不知怎的,之前还跟自己说不愿意嫁人的。

和孙志走了一路,二人便心生情愫。

当初孙志来求娶的时候,自己还在想着如何委婉地告诉他,这事求自己可没什么用。

结果看到丝雨那绯红的脸颊,扭捏地不说话,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今他们成婚已有半载,孙志重新回到了定北侯麾下,丝雨以管事妈妈的身份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大概是因为雅涵也嫁给了小五,如今主要任务就是教女学的那些孩子们。

丝雨便总觉得如今她身边的小丫鬟做事不如她们当初用心,事事都盯得仔细。

看着小丫鬟们被她吓得都不敢出声了,摇摇头道:“丝雨,又不是什么大生日,犯得着如此吗?”

丝雨一听,炸了毛,“小姐,当日要如此了。前年您及笄,偏偏遇到那百年一遇的大旱,整个无双县每日都围着灾民们打转呢,您及笄当日,也就只和老爷夫人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去年你十六岁生辰,咱们在往南边的路上,要不是奴婢坚持找老板要了碗长寿面,您定然根本不会在意。”

“好容易今年,这北境风调雨顺的,咱们无双县如今也发展得越来越好了,再不好好给您过个生辰,怕是夫人第一个就不乐意了!”

得!

沈乐菱突然理解了当初檀云,为何每次见到丝雨都跟老鼠见了猫一般了。

自己不过说了一句,丝雨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还将母亲拿出来压她。

沈乐菱赶紧求饶,“行行行,都听你的还不行吗?快帮我看看用什么耳饰好,一会母亲又该叫人来催了。”

江氏今日铆足了劲要给沈乐菱补过个及笄礼,在她和沈文贞的极力宣传之下,几乎整个无双县的人都知晓今日县太爷家的小姐生辰,还要办及笄礼呢!

半点不给沈乐菱拒绝的机会。

沈文贞自然也是随着自家娘子的意思,前年大旱,他儿子跟着邵家姐弟去墨云城帮忙,这一去就不知怎么被人忽悠进了人邵家军的军营。

这一年多就回来看了看他们这对父母两次。

女儿就更厉害了,说是去趟墨连城五六日就回,结果硬生生出去了一年,中间就会寄回了两封家书,也不怕他们这为人父母的在家担忧。

摊上这么一对不着家的儿女,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每日对着阿洲这个小的,数落他大哥姐姐的不是,让他日后不要学。

可结果这小子可倒好,小脸一板,大丈夫应志四海,难道爹爹希望孩儿一辈子困在方寸之地,坐井观天不成!

气得沈文贞差点请了家法。

总之,他沈文贞就这么一个女儿,及笄礼一辈子也就办一次,他定然要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

但实际上,沈文贞并未请多少人,无非就是县衙里的下属、县学女学里的先生还有这无双县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

就连给沈乐菱的全福妇人,都是江氏四处搜罗而来的,一个大字不识的老村妇罢了。

但人家今年已经是六十七岁高龄,膝下子孙繁茂,又都孝顺,福气自然是不必说了。

可没想到,从天未亮起,县衙门口陆续便有百姓上门,嘴上说着些祝福的话语,手中拎着一只鸡或其他什么礼品,也不多逗留,放下礼物就走,县衙里的人追都追不上。

沈文贞得知后,干脆吩咐管家,只要是进门贺喜的人,全都带进来,以客礼相待。

但很快他为自己这个唐突的决定而感到懊恼。

因为实在是太多了,莫说县衙后院了,就是加上前衙也完全坐不下。

沈文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将后门给拆了,找左邻右舍的借桌子的借桌子,借凳子的借凳子,又让人临时将雅涵教的学生全拉过来帮忙做菜,这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本以为这就是自己一家和无双县百姓的一大乐事。

没想到他那久未露面的不孝子居然也赶了回来,身旁还跟着邵家姐弟和吴先生。

也就是沈文贞今日太忙,实在没空对自己那个傻儿子耳提面命,只能给予他一个锐利的眼神自己体会。

和邵家姐弟打过招呼后,十分“热情”的和吴先生交谈起来。

沈慕渊一边带着邵家姐弟去找妹妹,一边还隐约听到二人说什么甚是想念,今日不醉不归之类的话。

这厢沈乐菱终于收拾好了,准备出门之时,穆晨来了,

穆晨穆夕、晚秋晚冬四人自从跟着菁菁(无双县内叫她年年)来无双县后,一直都在尽职尽责地保护菁菁的安全,从未主动找过沈乐菱。

因此穆晨来时,沈乐菱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先忙让小丫鬟都退下,只将丝雨留了下来。

谁知穆晨只是送给了沈乐菱一个檀木所制的簪匣。

沈乐菱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支小巧玲珑的木簪,是用一种质地紧密的香木制成,中间还镶嵌了一小段羊脂白玉。

木簪上雕刻着一只龇牙咧嘴的小老虎,似乎正在向人发出挑战的眼神。

这只小老虎的身上纹理清晰、神态逼真,仿佛可以随时跃然于木簪之上。

沈乐菱脑中还萦绕着穆晨刚说的话,“这是世子没日没夜雕刻出来的。楚言说,他让元朔帝给他找了是木雕师父,这一年多在宫中雕了无数的簪子,终于在姑娘生辰之前完成了他满意的这一支,来得及送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