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等罗凯铭醒来的时候,佟师傅和张放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刚坐起来,睡在墙边的林雪纯就醒了。
睡眼朦胧的问:“哥,几点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招待所大厅里落地钟敲了六下的声音。
罗凯铭说:“都六点了,看来昨天是真的累了。自从开始练武术以来,还是头一次五点以后起床呢。
师父和佟爷爷他们是不是去跑步了?咱们也快点儿收拾收拾,出去跑步吧。”
林雪纯问:“哥,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这里不是沪市,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现在又没有手机,怎么联系他们都不知道。
咱们今天估计要走不少路,运动量肯定够,早上就不去跑步了,做做热身活动,就在招待所里扎马步等他们回来吧。”
话音刚落,佟师傅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佟师傅说:“还行,就算起来晚了,也还记得练功。各人有各人的道理,今天时间来不及了,你俩的跑步和扎马步都挪到晚上吧。
赶紧起来收拾,带上行李,咱们吃早餐去。吃完早餐,跟我回家。”
林雪纯和罗凯铭收拾东西的时候,张放说:“早晨我起来的时候,想叫你们的。是师父说你俩昨天也累了,才没叫你们的。
他心疼你们可比我多。不过我也不介意,你们是我徒弟,我师父疼我徒弟,也是隔辈亲嘛。”
林雪纯说:“师父,你怎么就不想想,师爷对你是恨铁不成钢呀。”
张放问:“我做错啥了,对我恨铁不成钢。”
林雪纯说:“你要是拿出你研究八仙剑和六合拳的一半聪明去学中医,再拿出另外一半聪明去面对自己的感情。
估计师爷早就退居二线,含饴弄孙了。”
“含饴弄孙?佩儿有对象了?”其他的话张放没听见,就听见了这一句,心里一下子就突突了起来。
林雪纯和罗凯铭对视一眼,表示自己实在是带不动自己这智商忽高忽低,情商时上时下的师父。
佟师傅听到张放的反问后,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一时心软收了这么个缺心眼,自己闺女还就看上他了。
佟师傅在心里默算,自家闺女今年二十二,再给眼前这缺心眼三年的时间,要是三年后他还是这样的话,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招待所对面就有一家早餐店,里面主打的招牌就是羊肠汤和炸老虎。
羊肠汤顾名思义,就是用羊肠做的汤。
炸老虎这名字听着挺霸气,但并不是真的炸老虎肉,而是把发酵好的面团放入滚烫的热油中炸香,捞出来冷却后再灌入一个鸡蛋,重新复炸,直到炸成金黄酥脆外焦里嫩为止。
林雪纯在黄骅接受不了羊肚汤,到了沧州也同样接受不了羊肠汤,那家早餐店,她连进都不想进。
佟师傅早就猜到林雪纯不爱吃这个,就往前面指了指,说:“顺着前面这条路直走,第一个路口拐弯,那边有家驴肉火烧。你俩去那边吃吧,我们在这边等着你们,吃完赶紧回来。”
林雪纯说:“谢谢师傅,谢谢爷爷。”然后就拉着罗凯铭赶紧走了,在店门口多站一会儿,她都要不行了。
林雪纯和罗凯铭在驴肉火烧店里要了五个驴肉火烧和两碗老豆腐,端上来一看,老豆腐就是北方咸香的豆腐脑,只不过叫法不一样而已。
林雪纯吃了一个半火烧后,就吃饱了。其他的全都让罗凯铭包圆收拾了。
等他们吃完去找张放和佟师傅的时候,招待所门口已经停了一架驴车了。
见他们过来,佟师傅跟赶车的老汉说:“这俩是我的徒孙,吃不惯羊肠汤,我打发他们去那边吃火烧去了。
你们俩快来叫人,这是我六弟,你们叫他六爷爷就行。”
两人连忙鞠躬叫了声:“六爷爷好。”
六爷爷笑着连连点头,说:“好,好,都好,都好。你们快上车,我这就拉你们回家了。”
早上吃得太饱,在驴车上一颠一颠的,差点儿给林雪纯给颠吐了。
好在,就在她快忍不住的时候,驴车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大院前停了下来。
门口高挂匾额,上面写着“佟氏宗祠”。
当初佟师傅的父亲离开沧州的时候,就把家里的宅子都买了,现在他们回来就只能暂居祠堂。
这祠堂是一套标准的二进四合院,倒座房用来安置族里外出归来无处容身的族人。垂花门紧锁,只有族长才有钥匙。
但佟师傅在族里的地位不一般,虽然他已经离家多年,但这些年他在外面蒙眼摔金刚,剑挑洋剑师,入道保气节的事迹,都一一记录在了族谱上。
族长说:“良辰,你回来的时间算是正好。明天初九,后天惊蛰,惊蛰前祭祖也是合规矩的。
祭祖前一天要斋戒沐浴,今天就不给你办接风酒了。明天晚上,再好好的给你接风洗尘。”
佟师傅的胡子本来就是白的,可跟族长一比,他的胡子只能算是花白。而且族长可以直接称呼佟师傅的名字,想来他不是辈分比佟师傅高,就是年龄比佟师傅大。
佟师傅带来的人,他六弟都已经跟族长说过了,所以佟师傅没有再介绍他们,而是扶着族长的胳膊,给他们介绍,说:“这位是我们佟氏一族的族长,也是我大哥。张放叫大爷,凯铭和雪儿叫大爷爷。”
几人各自按照佟师傅说的称呼叫人后,族长就跟佟师傅聊起了家常。
从两人的对话中,他们才知道,原来佟师傅祖上原来还是满清的皇族,属于正白旗。
当初佟师傅去京市,也是一心想要救国的。只是以他一人之力,肯定是无力回天,后来在心灰意冷去了沪市。
因为明天要祭祖,所以中午饭是全素的,祠堂门口也挤了好多佟氏族里的年轻人,想过来瞻仰一下佟师傅的风采。
用过午饭后,族长和六爷爷才离开,佟师傅送他们到门口。
看到祠堂门口的年轻人,族长说:“大家都散了。明天开祠堂,让我五弟祭祖,下午该去准备什么,心里都有个数。
晚上给我五弟接风洗尘,想知道什么,想问什么,想学什么,全都明天晚上问。现在都回去,让我五弟好好休息。”
开祠堂祭祖是大事儿,要准备很多贡品。刚才吃饭的时候,佟师傅已经把钱给了佟族长。本来佟族长不收,说:“就算你不回来,我们还不祭祖了吗?你给钱算怎么回事?”
佟师傅说:“大哥,这钱不是为了这次祭祖给的。我当初跟我爹走的时候,真没想到会这么多年不回来。就连我爹都葬在了外面。
这些年祠堂的修缮和族谱修订,肯定都是要钱的,我一次也没出过。这些钱就当时我补上的。要是不够,您就直说。”
“够了,够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当初我知道了七叔的事情后,就在咱们佟家坟茔里给七叔建了一座衣冠冢,里面埋得是你们家老宅里留下的几个茶碗。
明天你也过去看看吧。多少是个念想。”佟族长收下了钱,提起之前给佟师傅父亲建立衣冠冢的事情,给佟师傅感动得热泪盈眶。
昨天佟师傅因为近乡情怯就没怎么合眼,今天中午跟佟族长叙旧,基本上是说话多,吃饭少,晚上又因为明天要祭祖,整个人也是激动难耐。
基本上算是在祠堂的垂花门前踱步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