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庄后,水塘边。
斜风细雨中,岸边杨柳枝叶来回摆动。
两个身披蓑衣,手持钓竿之人,端坐在雨中。
任凭雨打风吹,身影纹丝未动。
不远处,十余个黑影人一动不动,矗立在斜风细雨中,坚若磐石!
水塘边的两人一老一少,老的是水镜庄的主人水镜先生司马徽,年轻的正是叶枫。
而其后的十余个黑影自然是秦琼,赵云,宇文成都,典韦以及燕云十八骑。
从早上进入水镜庄后,叶枫连话都没有与司马徽说一句,见其在水边垂钓,索性也问家丁要了一套,以同样的姿势垂钓。
最初叶枫只是兴趣所致,可远处青山,绿水,斜风,细雨,祥和的意境让他那颗杀戮过重的心灵得到了洗礼。
沉浸其中,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终于,久坐未动的司马徽缓缓起身,收起钓竿,看着融入垂钓意境中的叶枫,由衷的感慨道:“难怪大王纵横天下,未逢一败。”
“但这份悟性与耐心,就世所罕见!”
叶枫睁开双眸,放下钓竿,起身伸了个懒腰:“斜风细雨洗刷了我身上杀戮的气息。”
“让我的心灵前所未有的平静。”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水镜先生。”
司马徽笑着摆手:“大王谬赞了,从你进来之后,老夫可什么都没说。”
“如果大王要感谢,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何?”
叶枫点头:“水镜先生,但说无妨!!”
司马徽道:“大王若得天下,如何对待世家?”
“世家传承千年,有其存在的道理,大王对之一刀切,一味屠杀,未免太过残暴。”
“可曾考虑过千百载后,会被人唾骂,留下暴君之名?”
“如秦始皇横扫六合,一统九州,功绩卓着,可提起他,士林中骂的最多的仍然残暴之君。”
叶枫淡淡一笑,嘴角微扬:“乱世需用重典!”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就是自然法则。”
“以我当初处境,内忧外患,若不杀之,何以得军粮,何以得兵员,何以挡诸侯联军?”
“若眼下之困都未曾解开,去想百年之后事情,未免太过杞人忧天。”
司马徽略一愣,显然没想到叶枫会从这里解答。
沉吟片刻,再度发问:“可因大王屠杀世家豪绅过多,暗中背上屠夫之名。”
“征伐天下遇到的阻力会越来越大。”
“大王不准备改变策略,解释自己所为?”
“只要大王一纸声明,凭如今的威望,大军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不美哉?”
“老朽在士林中薄有名望,若大王愿意,可为大王作保,证明大王非嗜杀之人!!”
叶枫哈哈一笑,身上的霸气完全散发而出。
这一刻司马徽感受到浓郁的压迫感。
叶枫身上的王者之气甚至让司马徽一个淡泊名利之人都忍不住的匍匐在地。
“水镜先生可听过这样一句话?”
“大王但说无妨!”
“屠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屠百万人为雄中雄?”
话毕,叶枫身上凌厉,恐怖的杀意完全散发而出。
百余丈外,山林中正在避雨的飞鸟争相飞出山林,好像晚一步就要丢掉性命。
距离叶枫最近的司马徽只觉得眼前全是刀山火海,尸横遍野。
在叶枫的杀意面前,他好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这股杀意吞噬,连个渣渣都不剩。
深吸一口气,保持心灵的澄明。
司马徽低声呢喃:“屠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屠百万人为雄中雄?”
一连呢喃几句,司马徽脸色复杂的看向叶枫,此刻他心中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迎接叶枫入荆州,到底对不对。
这样一个杀意冲天之人,能横扫强敌,征服天下,可真能让天下太平?
真能让华夏民族强盛?
他甚至觉得叶枫身上的杀意比暴君秦始皇的杀意更浓。
叶枫自然不知道因为他的一番惊人之论,让一旁的司马徽开始怀疑人生。
叶枫自顾自的再度开口:“水镜先生不必担心我是嗜杀之人。”
“我所杀之人,皆是该杀之人。”
“你看到的是无数世家豪绅,被我所灭,可你没看到无数的百姓因我而活。”
“开仓放粮,重新划分土地,让无数百姓有了生路,有了对未来的期许。”
“若杀万人能让百万,乃至千万人得到好处,为何不干?”
“你只看到秦始皇留下的暴君之名,被无数士林学子口诛笔伐,却看不到千百载之后,他的功绩仍然被大多数人铭记。”
“他的所为也可称得上千古一帝!!”
司马徽眼中闪过一抹迷惘:“千百载后?”
呢喃两声,摇了摇头,谁能看到那么远的事情?
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司马徽眸中泛出精光,紧紧地盯着叶枫:“大王之言或许有理,可天下需要才学之士来治理。”
“大王或许天纵奇才,古今未有,可不能事必躬亲。”
“诺大的江山,诺大的帝国,谁来治理?”
“世家中或有蛀虫,或有欺善怕恶之辈,可他们大多知书达理。”
“若将之屠杀干净,谁来为大王治理天下,谁来贯彻大王的治国理念,谁又来牧养一方百姓?”
“难道用那些跟随大王征伐天下的猛将?”
“他们杀人行,可治理一方,怕是会将整个天下弄得乌烟瘴气!”
“大王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
叶枫摇头:“寒门并非无学士!”
“他们是没机会。”
“千百年来,做官的权利被世家垄断。”
“就拿大汉的举孝廉来说,推荐权利,选拔权利不都在世家之手?”
“他们不点头,寒门学子有当官的可能,上进之路吗?”
“也正因为此,大多数世家子弟并无危机感。”
“贪污成风,陋规成例,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也毫无畏惧!”
“如果他们没有笼络做官的特权,与寒门学士站在同一起跑线,难道就一定比寒门学子强?”
“怕是不一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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