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这样,如今我呼兰和大可汗,已经有了那暴广嫁过来的长乐公主,再加上还有先可汗的可敦义成公主!“
“所以嘛,这大可汗的后宫,实在有些拥挤!”
说到这儿,刀疤脸古思恩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李二和李秀宁的脸上,来回不住扫动。
这一下,立刻让这兄妹二人感觉到不妙起来。
“我的意思,咱们就各退一步!”
“李家,有大公子建成、二公子二郎、四公子元吉、五公子智云。”
“我先可汗及呼兰和大可汗膝下,刚好有合适的嫡亲贵女,分别嫁与诸兄弟为妻!”
“而我们这边吧,你看看,这老的老,小的小,都不适龄中用!”
“唉,没办法,那就只有我这个废柴三大罗,也不嫌家室纷杂,就勉为其难!”
“我看,对面的这位三娘子就很好,就嫁给我吧!”
“以后有了这层关系,这边有我照应,保证……”
“无耻!”
李秀宁一听此话,立马急了,再也忍受不住。
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你,你……无耻,什么猪狗,竟然妄想姑奶奶!滚!”
说完,只气得发抖,立刻就离开座位,向外奔去。
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这事,十有八九,会成为事实!
徐娘子,也是义愤填膺,“腾”地一下站起来,对着死人脸刀疤脸古思恩吼道:
“无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
然后一跺脚,把手中的毛笔扔向古思恩,就去追李秀宁。
那毛笔上的墨水,一时间洒了一桌,还滴溜溜地顺着桌子,滚向古思恩……
古思恩并没躲闪,任由墨水浸染了洁白的袍服……
“大胆!竟敢在大……大人面前无礼,给我拿下!”
一声断喝,突然爆发。
原来是门口站立的古思汉,发了火。
立时,有虎狼武士,声影晃动,扑向向外奔跑的李秀宁和徐娘子。
“慢着!不要难为她们!”
刀疤脸倒是反应很快,出言喝止了正要围住两位美女群殴的武士。
但是,两人想离开此地,却是万万不能的。
纵是她们武功再是高强,可在手无寸铁之下,怎么是人家十几个全身武装的突厥武士的对手?
“带她们,去仓库喝茶休息!”
刀疤脸云淡风轻,低声说道。
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两个美女就这样被古思汉带走了!
李二和刘文静,一时间傻了眼,呆坐当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好久,双眼已经通红,明显冒出怒火的李二,将双手捏得“嘎嘣嘣”直响。
他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
“三大罗,不可欺人太甚!”
“呵呵,二公子大使,息怒,息怒!”
“这宗室互结姻亲之议,可不就是贵方提出来的吗?何有欺人之说?”
“难道,贵家还有什么嫡亲姐妹可以嫁过来?”
“又或者,是嫌弃我古思恩这张脸,或者是这地位还不够尊贵?”
刀疤脸古思恩并没有生气,而是异常平静的说道。
“这,这……哼!”
“我这亲妹……亲妹性子狂野粗暴、不懂礼数,怕是……怕是不太适合三大罗大人!”
“如果……如果不小心伤了贵人,岂不是伤了和气?”
“其他任何事情,皆可宽容。唯独此事……此事,万万不可!”
李二强忍着万丈怒火,对此事毫不松口。
“三大罗贵人,可否听我说上几句?”
此时,好久都不说话的刘文静发话了。
“哦,刘副使,尽管讲来,如此之时,正是该当畅所欲言之时!”
刀疤脸古思恩,看向刘文静。
“古来和亲,皆是为避战言和,共结亲亲之长久友谊也!”
“然,纵观历史古今,又有那几个实在的王血贵女嫁娶?”
“且我家主公身边就此唯一嫡亲闺女,怎能远嫁?如此,岂不痛杀人哉?实乃亘古未有之悲也!”
“三大罗雄姿英发,是大突厥响当当的英雄,何必在儿女之事上逼迫如此呢?”
“李某不才,但斗胆谏言,贵我双方重在平灭暴隋,共享承平之后的大利,又何必在此儿女小事上计较?”
“若是贵我双方得了天下,这中原钟灵奇秀,绝世美人数不甚数,还不是尽大可汗及三大罗大人随意享用?”
“那李小娘子,虽然生得可爱,但也绝非天下绝色,脾气教养也差,实非良配!”
“在下听说,那暴广的还有一女杨吉儿尚未婚嫁,实是倾国之姿!”
“等我们攻陷大隋东西两京,连同此女,并那暴广后宫三千佳丽,皆可尽与三大罗消遣也!”
刘文静,的确大才!
为了打消三大罗对李三小姐的觊觎,竟然高高低低的慷慨陈词,说了许多很有说服力的话。
总的一句话,就是要顾大局、看将来,且末要因为一个野蛮粗鄙的李三娘子,坏了双方共取天下的大事!
“呵呵,刘副使大才,说得甚是有道理!”
“只是我这个人,一生无所求,偏偏对性子骄蛮、率真秀美的女子,情有独钟!”
“李小娘子这个人,我要定了!”
“并请李二大使,哦,不,二舅哥,刘副使,快快报与泰山大人!”
“此事若成,不要说两万虎师,就是我亲自率领大突厥三十万精锐狼骑,协助泰山大人早成大事,又有何妨?”
“届时,说不定这约定文书上的条款,也可酌情减免上许多呢!”
“对了,做为准女婿,我顺便送给二位贵使一个确切消息!”
这一句话,立时将李二和刘文静的怒火压住,注意力重新集中了起来。
“就在这两月,我大突厥已经连续接到八波像几位一样目的的使者!”
“啊?”
“真有此事?”
“什么?”
“他们是谁?”
李二和刘文静惊得,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刀疤脸古思恩似乎对二人的表现,很是满意。
他点点头,示意坐下。
李二和刘文静,瞬间便清醒过来。
是啊,此时的大隋天下,还缺少像李渊这样的野心家么?
别的都不说,单是现在大隋最大的几个反贼,那势力实力一个个绝对远超此时李氏家族力量!
关陇贵族势力说是庞大,那也只是在大隋的朝堂体系之内。
比之江湖,能和大隋朝廷近百万官军正面硬扛者,能有几人?
李渊不能,李二不能,关陇势力也不能!
否则,就没有这低三下四、屈辱卖国地来突厥,寻找臂助之事了!
“具体是谁,处于道义和公平,我不能明说!”
“但是,但凡两位能想到的大隋翘楚,都在其中!”
“不瞒二位,如今我大可汗下众位贵酋,意见也不统一!”
“无他,唯各方出价尔!”
“坦率讲,贵方所提,也并非最贵重而实在者!有这么三家,直言事后,将那暴隋故地,半分与我突厥牧马!”
“二位想想,划江而治好呢,还是娶个嫡亲闺女做女婿好呢?”
刀疤脸的话,像几记惊雷,轰鸣在二人的脑际。
简单了啊,李渊、李二等人,将与突厥人合谋的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他们李家做得,天下别家为什么做不得?
突厥人肯定没有撒谎诓骗,也没必要撒谎诓骗!
人家选择跟谁合作出兵帮助,可不就是像秦宣太后芈十八一样,根据“以其少有利焉”。
砝码!
谁的砝码重,这帮助的天平,自然会倾向于那个砝码重的一家!
李渊拿出的砝码,足够重吗?
……
对于刀疤脸在和亲问题上的异议,呼兰和可汗和其他突厥贵酋,显然是不反对的。
甚至,在听到刀疤脸的提议后,在座的许多人都面带笑容。
就连一直绷着脸、满腹心事的孔颖达,也是颜色稍霁。
可李二和刘文静,在这个事情上是根本无法全权决定的。
他们所能拍板的,也全是走之前李渊交代的、以及在协议密信上所决定的事情!
他们愁容满怀,但也只能咬着牙继续谈判下去。
因为徐娘子追李秀宁去了,这会议的李家书记官一职,自然就落在站在身后面无表情的温大雅身上。
温大雅也不推辞,也不去找被徐娘子甩到一边的毛笔。
他动作麻利地将自己那支已经撕裂的行囊笔,三下两下地用刚才拆下来的丝线重新缠好便即使用。
这,是个人物啊!
刀疤脸古思恩将目光,放在温大雅身上端详许久,当中不无欣赏之意。
“三大罗贵人,舍妹和亲之事,在下实难私自决定!”
“不如我速配人前往晋阳,当面问计再行定夺?”
“如何?”
李二绷着脸,终于对目光灼灼的刀疤脸说道。
“可!”
“此事,当然得求得泰山大人的同意!”
“如此关系李家前途与我突厥未来之大事,怎能草率?”
古思恩点头应允。
“三大罗大人,那,那我们是否可以继续谈谈细节来?”
刘文静沉住气,问道。
“当然,当然,毕竟时间宝贵,诸事定下了,我大突厥这边也好生准备!”
“一旦泰山大人认可此事,下了决定,那我们就可挥师南下,合二为一,共创大业!”
古思恩咬着和亲之事,说得话是滴水不露。
很显然,谈是没问题的,但李家必须答应突厥人的所有条件,否则人家该干啥就干啥!
“如此,甚好,那咱们接着谈……”
李二幽幽地说道。
“宁儿,别哭了!”
温金置堡内角落处那个没有顶的仓库之中,徐昭燕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慰啜泣着的李秀宁。
“国公爷肯定不会答应那突厥蛮酋的要求的!”
“一个小小的突厥国三大罗,还是个不带阿史那姓氏的野种,竟然敢觊觎我家秀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要不,我们……”
徐娘子嘴巴靠近李秀宁的耳朵,悄悄说道。
李秀宁身形一怔。
是啊,也可以这样啊!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近千年的一流大派,自己作为这一代的嫡传弟子和最年轻的掌门,的确不能尽是谋略、布局。
刺杀,也应该在考虑之列啊!
不过,她想了想,接着又泪流满面。
自己,终究还是李氏家族的嫡长女啊!
老父的理想,家族的兴衰,关陇势力的存亡……
这些,都是她李秀宁自己,根本无法摆脱的使命和责任。
和亲,有躲么?
见李秀宁不说话,徐娘子以为她还有顾虑。
毕竟,如果刺杀刀疤脸三大罗成功,到底会给李氏家族与突厥人的合作带来多大影响,她们两人是无法控制和预知的。
因为对于目前东突厥势力的权力结构,她们鬼谷纵横派的力量,已经彻底失去了了解和掌控。
长期以来,对于周边各国的渗透,才是在上一任掌门力主下,才开始的布局。
经天纬地,纵横天下!
但无论怎么看,鬼谷纵横一道,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和理解,还没有真正能跨出传统意义上华夏大陆陆地的范畴!
东西突厥、朝鲜三国、倭奴国、琉球王国、扶南诸国、羌塘、疏勒、龟兹、于阗、女国等,还有传说中遥远的萨珊波斯、戒日王朝……
许多的国家、地域,鬼谷纵横才刚刚开始尝试去认识和渗透。
这工作,恐怕也非一代两代之功!
至于已经有渗透进入权力阶层的国家,想要在内利用和挑拨、施展纵横之学,还真不如在大隋中原故土,那么得心应手!
“其实,其实,这……这也许是一次机会!”
李秀宁流泪许久,突然呜咽着,莫名其妙地说出一句话。
“什么?”
徐娘子问。
“你,你啥意思?同意干掉这个刀疤脸?”
徐娘子惊喜地说道。
“不,我们……我们不能杀掉他!至少不是现在!”
李秀宁止住泪水,喃喃地说道。
“啊?”
“为啥?”
“到底啥意思啊?”
徐娘子没有听明白李秀宁话的意思,连忙压低声音询问。
“昭燕,你说,咱们女子生下来为了什么?”
李秀宁没有回答徐娘子的话,而是问了一个完全她想不到的问题。
“什么?生下来为了什么?你怎么了?”
徐娘子突然发觉,李秀宁有点神经了。
记忆中的李三娘子,可从来不会如此问这么柔弱愚蠢的问题!
看着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李秀宁,却和唐国公李渊一样,从来想的是兴亡、天下、纵横……
全是大事!
这儿女日短情长之类,绝不是她李秀宁——鬼谷子过多考虑的主菜!
徐昭燕想了想,顺嘴说道:
“这普通人家的女儿,当然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罢了!”
“但是你我之辈,自是要为女子立传,过一个自由自在的快活天!”
徐娘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可是,你那个大铁锤怎么办?”
李秀宁低着头问道,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王铁锤……他……”
徐娘子,一下子就哑火了!
是啊,是啊,怎么办呢?!
人,特别是女人,大多时候身体和非理性的感情,是高度统一的。
这种非理性的感情,往往就是直觉思维!
它是对问题、事物未经逐步分析,仅依据内因的感知,迅速地对问题答案作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