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风姿绰约、美艳动人的继夫人孙氏,从前院子里袅娜而出。
“郎君,柬之怎么走了?不留下来用饭?”
孙氏明知故问,显得很是世故。
“走吧,他还得忙着回去商量细节的事情呢!“
“对了,夫人,那温尚仪也接走了?”
虞世基见孙氏从前院来,自是推测是去送温尚仪去了。
“接走了,看柬之的面色,这是夫君答应了?”
孙氏一屁股坐在虞世南身边的椅子上,面色有些不虞。
虞世南见此,忙道:
”这事儿,大姐已经说过好多回了,这次柬之算是代表陆家正式出面央请,准备花大价钱为乘风儿铺好路,你看看!”
说着,就将刚才陆柬之递过来自己还没看的礼单,交给孙氏。
“求就求吧,这么客气?唉,答应了,也就答应吧,谁让咱们两家这么亲的呢?”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已经打开了那折合的礼单。
看着看着,脸上便露出浓浓的笑意。
“这陆家,总算是个懂事的,比其他几家大方多了!”
“他们哪知道,郎君替他们办那些事情,也是需要上下大点的呀!宰相,也不是啥事都能一言而决!”
“唉,难为郎君了!”
说完,盈盈地倒上香茶,双手款款地递给虞世南。
“明日那二外甥过来,和老二商量交办此事的靡费,夫人出面筹划一下。”
虞世南吩咐道。
“郎君放心吧,这事儿贱妾一定会办的明白。”
“以后这等事情,你就少操些心,年纪大了,还要保护好身体,伺候皇上可是个苦差事,看看,郎君的白发有多了不少!”
说着,孙氏满面春风、却目光怜惜地走上前来,一把搂住虞世南的头颅抱在胸前,用手捉着虞世南头上不多的几根头发。
“只有,只有夫人体恤为夫啊,我心甚慰,我心甚慰!”
“此生得遇卿,吾生何有幸!”
夫妇二人,眉来眼去,甚是郎情妾意,美满幸福。
孙夫人,今年二十八岁,生性骄淫贪婪。
虞世基,六十三岁,怯懦好财中庸。
老夫,少妻。
三十七岁的司马德戡,最近很不开心。
本来,自从骁果卫折冲右郎将沈光,经过一帮狐朋狗党的炒作,被政事堂调往江都城外去协同陈棱大将军剿匪去了。
这样一来,这驻守的江都城东城中的两万骁果右卫,可不就是在即最大?
可是,道理可以这样去去讲,可现实的变化,却让他气不打一出来。
为何?
自己和一帮子小伙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将骁果右卫渗透和控制得七七八八,临到刚要大展身手,却迎来了大换防!
骁果右卫,被东京城来的四万骁果中卫整体换掉!
两万换防江都东城的行宫骁果禁军;两万换防沈光带领的剿匪骁果骑兵。
按照皇帝、兵部、骁果卫大将军杨子灿的各方行文,所有已经在江南驻守过的骁果卫中高级军官、士卒,全部回返东京,进行休整、探亲、休假。
这不,看着那些好不容易塞进去的亲信、武将、死士,一个个在严密的监视之下,垂头丧气地登上北归的兵船,司马德戡感觉一阵眩晕。
杨子灿的骁果卫,进去不容易,出来更不容易!
这个阎王定下的很多匪夷所思的制度、规章,让意图沾染骁果卫权柄的势力,吃尽了苦头。
就是半道插进骁果卫的司马德戡、元礼、赵行枢,也举步维艰。
这么长时间,通过威胁、收买、诬陷、敲闷、造舆论棍等等恶毒的手段,总算腾出来一些未知,弄进去了一帮人。
可是,杨子灿轻轻一招釜底抽薪之策,就将他们的全部努力,变成了泡影。
新来的骁果中卫,由左卫大将军的儿子来整统领。
这可是在职位、勋级、家世上,一点也不属于他们这些人的存在!
沈光,位高权重,在骁果卫军内是仅次于大将军杨子灿的存在。
可是他是个草根出身,毫无背景和势力可言!
麦季才,虽和自己平级,可是他最大的靠山——老爹麦铁杖早已去世。
现在,也是个没了依托的落魄子弟。
这两人,现在全得靠着皇帝的情分,以及远在东京的杨阎王看重,来干事!
他们这样的人,在司马德戡等人的眼中,根本不够看。
唯一难的,就是如何突破骁果卫中那严格的铁律!
现在,好欺负的麦季才随船走了。
来的,果毅中郎将来整,由他老爹在近旁看着,绝对是个不好惹的货!
所以,当新来的骁果右卫,分兵接管防务,好多人郁闷了!
司马德戡,元礼,赵行枢,元武大……迷茫,陌生,不知所措。
这一张张陌生而僵硬的面孔,似曾相识,却又那么让人恐惧。
新来的效果中卫,建制非常完备,并且有高职低配的嫌疑。
怎么说?
就是军中的为一个位置,似乎所安插之人,都超出了他现在所领职位的要求。
这样的军官,你不要说调出去,就是内部平调一下都困难。
除非,你能给他们找一个更高职位的军职。
可这,基本不太可能!
如果在朝堂,还可以通过虞世基、裴蕴、封德彝把持的政事堂操作一下。
在军中,在骁果卫,那得通过左卫大将军、兵部、骁果卫大将军。
这个,就很成问题了!
左卫大将军,是来护儿!
兵部,名义上是杨义臣,可谁都知道,现在拿事情的是兵部左侍郎杨子灿!
骁果卫大将军是谁?
还用说嘛!
唉,完犊子了!
每一天上班的司马德戡,元礼,赵行枢,元武达等人,感觉自己就是个骁果卫的高级闲人。
有来护儿撑着,来整根本不屌众人。
许多事情,开心了就和大家说一说,不开心了直接去找沈光和皇帝商量!
没办法,这一切都是他们几人自己选择的。
当初,杨子灿和兵部的换防调令说的明白,原则上左中右三卫的主官,不能交叉越位管理。
但如果高级军官不愿意回返东京休整,也可加入新卫协同办公。
协同办公,这词儿及新鲜又直白!
是协同,是从属,不是直领!
这样,司马德戡,元礼,赵行枢,元武达等人,一下子从效果右卫的实权直领将军,变成了跟随友军的协领将军!
既然协领了,这骁果中卫的人、财、物等诸事,原则上和他们无关,也没办法插手!
“呸!”
“他妈的,这差事没法干了!”
司马德戡将兜鍪重重地率在几案上,吼道。
旁边,是他的好友将作少监宇文智及、虎贲郎将元礼、武勇郎将赵行枢,以及直阁裴虔通等人。
“全怪杨子灿这狗贼!”
“怎么就鼓捣出一个轮换的制度,一下子将咱们的所有算盘给费了!”
坐在上首的宇文智及,虽然是个小小的将作少监,但显然是这帮人的头头。
“先别急,等咱们把这南京城的买卖干瓷实了,再腾出手来收拾这个不知轻重的东北蛮奴!”
宇文智及虽然认识杨子灿,并且大家面子上的关系还不错。
但显然,宇文智及是看不上杨子灿这个人的,话语里慢慢是对其不屑。
“回头我给他写封信,让他收敛点。”
“别以为打了个顺风仗干了落魄的都拔汗,就有什么了不起!”
“都当了两回大宗官了,他娘的还不将骁果卫的手松开,想干啥?”
“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得了,这还眼中有没有咱们关陇子弟?”
“还想不想好好干了?”
自从他老爹宇文述去世之后,这隋皇帝南巡的关陇豪强们顿时失去了最大的依靠,群龙无首。
还好,经过宇文述领死前的请求,以及宇文智及的弟妹南阳公主的耳边风,原本被贬为自家家奴的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两兄弟,终于重回高位。
宇文化及,任右屯卫将军。
宇文智及,任将作少监。
这兄弟俩,靠着宇文述这棵参天大树,着实是关陇势力中少壮派的领袖。
原本,在京师关陇豪强的纨绔圈子中,最早的领袖人物是杨玄感。
杨素死后,杨玄感兄弟发动叛乱,吸引了好大一帮关陇贵族子弟参与其中。
可惜,那一次政变,以失败告终。
一大批关陇少壮精英子弟,陨落!
被宇文述死死拴在身边的宇文化及、智及两兄弟,包括李渊的几个儿子,都幸运地躲过了那场浩劫!
经过几年,关陇子弟的力量又有所恢复。
一部分,开始归投太原的李渊父子,特别是李建成和李二兄弟手下。
一部分,跟随广皇帝南下江都,便渐渐聚拢在宇文化及、智及兄弟两个的周围。
不过,宇文化及是个浑子性格,几无主见,只是个贪财好色的无脑大纨绔。
宇文智及,却有些是不同。
这家伙,属于那种蔫坏、阴狠,擅使诡计的主。
两兄弟以往干下的许多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坏事,往往都是弟弟宇文智及在后面策划和操动。
而老大宇文化及,就是个仗着家族嫡长子的身份,横躺执行的角色。
但是宇文化及的这种性格,却很得一众南下关陇子弟的青睐和追捧。
无他,愿意背黑锅、出手又大方、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谁不喜欢?
仗义,仁义,高义啊!
再说了,虽然宇文家族的顶梁柱宇文述倒下了,可是宇文兄弟在皇帝眼中的地位还在那里!
宇文化及,可是广皇帝当年太子府的潜邸之臣!
三弟宇文士及,娶了广皇帝最宠爱的大女儿南阳公主!
这不,人家一个当了实职的右屯卫将军,一个做了肥缺将作少监。
当今这修建南京的差事,不就落在了老二宇文智及的身上?
哗哗钱财,滚滚而来!
“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司马德戡愁眉不展地说道。
“现在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咱们又远在这江都,皇太孙身边可没有咱们一苗人员!”
“如果等到新皇登基,咱们还不得靠边站?”
原来,司马德戡的愁思在这个地方。
“咦,你这个说法倒是新奇。对啊,这么算来,的确对我们很是不利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正和大伙忙着捞钱的宇文智及,突然被司马德戡(kān)的话语惊醒。
他放眼望去,果然看见自己的一帮好友,都是面色愁苦。
“这话,你们怎么不早说?这可是大事儿啊!”
一想到皇权转移之后,自己也将失去固宠上眷,奸猾的宇文智及也已经心慌。
“看来,使得像个法子,解决了这问题。”
“大伙快议一议,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们不要失了大势?”
可是,在座的众人,多是武将、杂从、纨绔,平时舞枪弄棒、搬弄是非、捞钱贿赂都是能是,可是到了智取谋夺、策定战略就不行了。
“咱们,是不是找一找封伦德彝大哥,他最是会定计策谋!”
元礼突然说道。
“对啊!”
“怎么把老封给忘了?他可是咱们兄弟们的智多星!”
“能想出建造南京,让我们大家名财两收的,还不是风大哥?”
宇文智及高兴地一拍大腿,站起来大声说道。
“走,今天刚好休沐,相比老封正在家中,咱们这就去他的府上,当面问计才好!”
“再说了,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蒋州工地,不曾回来,咱们兄弟们也好久没能在一起聚一聚了!”
“行枢,你最近贩木头石料,赚了大头,今晚酒水鲜物,可不能让老封颇费,你自当之!”
“记住,酒可全要五星出东方,茶叶都要御顶石花神仙茶,那个烟全要大华夏的……”
宇文智及朝一旁正笑得像弥勒佛样的赵行枢,说了一大通。
“放心吧,二爷!这还用您说吗?”
“必须的必!”
“走起!”
赵行枢笑着说道,满口答应。
赵行枢,出生天水赵氏,乃是秦朝赵公辅的后裔。
家中产业众多,是有名的丝路豪商之一,财以亿计。
初为太常乐户,重金贿赂宇文述,于是被设法在宇文述军中提为折冲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