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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不到头的宽敞宫道上,傅福详领着两名太监在前领路,在他身后,是卫学海与此次出使大宣的南靖主副使。

看着四周巍峨耸立的殿宇,黎煛眼中闪过一丝憧憬与向往,这就是大宣的皇宫吗?装缮精致奢华,修筑大气恢宏,这宫里的一寸一角,似乎都在彰显着大宣皇室的尊贵与不凡,比南靖那如同独栋大院般的王宫不知大气多少。

相较于初来大宣皇宫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黎煛,潘光珠就要显得沉稳很,亦或者说沉重很多,看着四周这一面面熟悉的宫墙,数年前的屈辱往事再度涌上他的心头,他极力控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尽量保持着假意的微笑。

“卫大人,以及两位外使,御花园到了。”

走在最前头的傅福详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御花园。

黎煛与潘光珠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发现自己等人已处于御花园外的走道上。

在秋雨的滋润下,御花园的绿植花草更为生动,亭台楼阁与嶙峋山石在飘落的黄叶点缀下,美得像一幅呈现在梦中的秋色画卷。

黎煛感受着吹过身体的秋风,望着眼前如画般的美景,紧张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凉亭下,一身穿绯色龙袍,头戴冠冕的伟岸男子背站在他们身前,潘光珠低着眼望向那道背影,心中暗自心惊,“这位便是大宣的新君吗?虽未见他容貌,但身上这股优越的傲然之气比之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卫学海参见陛下!”

在看到楚天耀背影的那一瞬间,卫学海反应极其快速地跪叩在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南靖外使潘光珠,参见大宣皇帝!”

“南靖副使黎煛,参见大宣皇帝!”

反应过来的黎煛与潘光珠没有丝毫犹豫,恭恭敬敬地下跪施礼。

“来了?”那道让人仰视的人影缓缓转过身来,低着头的黎煛与潘光珠只能勉强看到那鲜艳龙袍上的九爪飞龙,一股让他们感到战栗的气息扑面而来。

“远来是客,两位外使无须多礼,开开请起。”

这声音的语调虽然听起来温和,但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潘光珠与黎煛在短暂的失神后,缓缓站起身来,当真正看到楚天耀那张挂着笑容的和煦面容时,他们悬着的心愈发紧张起来。

这位皇帝虽在笑,但那双如刀锋般锐利的双眸却在不停地打量着他们两人。

潘光珠不敢直视楚天耀,低眼奉承道:“外臣今日有幸得见天颜,实为外臣之福,陛下英明神武,比之传闻更盛。”

“陛下,这位潘大人可是我大宣的老熟人了。”站起身的卫学海躬着身子介绍道:“宣正八年,这位潘大人可是代南靖出使过我大宣的。”

眯着眼的楚天耀嘴角微微一弯,作为皇帝,此次代南靖出使大宣的外使底细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卫学海刻意点出潘光珠的身份底细,这是故意要让人难堪呢。

潘光珠心中暗恨,但被卫学海提及旧事,他不得不接下话茬,“卫大人说的没错,在数十年前,外臣曾替我国出使过大宣天朝,初临天朝,外臣便被大宣繁华盛世所震撼,被先帝气概所折服,天朝不愧为东方宗主之国,我南靖小邦远不能相比。”

“今再临大宣,感叹陛下文治武功之高,如今大宣风华比之往昔更盛,使外邦瞻仰敬服。”

“是吗?”楚天耀体态轻松地坐在亭内的观椅上,凝视着神态恭敬的潘光珠与黎煛二人,“那潘使者如何看待百年前统御中夏的大周?”

潘光珠表情一怔,他实在没明白楚天耀为何会在他面前提及大周,一时间有些愣神。

“大周百年前虽为中夏之主,然威福远不及大宣。”黎煛适时地站出来代潘光珠回话,“细数统御中夏的数载王朝,唯大宣立国最正,威福最浓,四海寰宇无不敬服。”

“哈哈哈......”

闻听此言,楚天耀发出一阵豪迈地笑声。

黎煛面色一喜,自认为刚刚的奉承之言得到了楚天耀的肯定,可楚天耀下一句话,却让他与潘光珠都傻了眼。

“按尔所言,大周威福不及大宣,未使四海敬服,才会频频被外邦攻占国境,是吗?”此言一出,整个御花园的温度骤然降低。

望向楚天耀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庞,潘光珠浑身一震,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一条真龙在低吼咆哮......

“你南靖口口声声说我中夏为尔母国,然却乘前周贫弱之时,接连占我华夏幂城、峡山、瑞安三地,面上恭顺敬服,暗地里却包藏祸心!尔之小邦,与反复缅国何异?”

头戴九旒冠冕的楚天耀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质问声,一股令人心颤的压迫感涌上潘光珠与黎煛 二人的心头,他们在短暂地愣怔过后,犹如受惊地家犬般跪扑在地,头如捣蒜般拼命地磕头。

“南靖小邦,对大宣从未有过大逆不道之念!”

“南靖视大宣如父国母国,怎敢心藏祸心?还望陛下明鉴呐!”

许是受惊过度的缘故,潘光珠与黎煛在急声解释下红了眼眶,神态变得极为惶恐。

“前周国力正盛时,尔等对大周一如今日般恭顺敬服,然前周江河日下之时,尔南靖小邦却率先亮出了獠牙,侵占我华夏之土,对尔邦朕已全无信任之心。”

面色阴沉的楚天耀缓缓站起身来,厉声道:“我大宣此番发兵缅地,意为收复中夏之旧土!须知我大宣邻邦占我华夏之土的小国焉只有缅境一国?”

黎煛与潘光珠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宛若灌铅般动弹不得,努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甚至不敢去抬头看楚天耀愤怒的龙颜。

一股经久不散的恐惧蔓延上他们的心头,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度秒如年的感受。

“陛下息怒啊!”

卫学海的声音从边上响起,“依臣拙见,南靖虽对大周有过不轨之举,然绝不及反复的缅国可恶。确如南靖使臣所言,大周远不及我大宣威福,南靖虽愧对前周,然对我大宣一直以来颇为恭顺,更是视我大宣为父母宗主之国!”

“对对对!”

潘光珠和黎煛犹如捣蒜般疯狂点头,“我南靖对大宣恭顺之心日月可鉴,绝无丝毫作伪!”

阴着脸的楚天耀嗤笑一声,不屑道:“他南靖不是愧对前周,而是愧对我华夏天朝!占我华夏幂城、峡山、瑞安三地是事实!”

“朕决意发兵缅地,是为收复中夏故土!为收中夏失地,朕亦可对南靖发兵!”

“陛下不可!”

潘光珠和黎煛彻底傻了眼,说出这话时身子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

“陛下所言非虚,南靖是愧对我华夏天朝不错,然对我大宣恭顺之心并非作伪,依臣之见,不如让南靖奉还所占的幂城、峡山、瑞安三地。此举不仅能证南靖对我大宣的忠顺之心,亦能收回我中夏旧土!”卫学海跪扑在地,神态诚恳的叩首道:“南靖视我大宣如母国般恭顺,陛下实不该对南靖动兵啊!”

潘光珠傻眼了,到现在他可算回过味来了,敢情这是大宣皇帝和卫学海在自己和黎煛面前唱双簧呢!

尽管看清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潘光珠又能怎么样呢?他很想跳起来大骂楚天耀卫学海两人无耻,可他又哪有这个胆子?

“呵!”楚天耀眯着眼冷笑一声,视线重新回到了潘光珠与黎煛的身上,“卫学海所言,尔国不会答应吧?”

这句反问让潘光珠猝不及防,他面露忧容地磕了磕头,纠结道:“兹事体大,如此大事外臣无权一言决断,还请陛下容外臣与国主相商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