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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便来到了晌午时分。

南庆府城北,花巷街以东方向的安隆道上,一名身穿素衣的青年男子正领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

眼尖之人若看到此幕,定会觉察出那被众人环绕的素衣男子身份不简单。

只因为,跟在他身边,手提礼盒之物的七八号人,都是些精壮的练家子,腰间上还鼓鼓囊囊的,想必是携带了什么用以防身的武器。

一名离素衣青年最近的壮汉,忽地附耳提醒道: “大人,拐角的路口,有人鬼鬼祟祟的潜匿着……”

闻言,素衣青年面露讶色:“你确定?”

壮汉神色肃然道:“那几人虽是练家子,但武艺水准远在卑职之下,卑职敢肯定自己没感觉错!”

素衣青年略作思索后问道:“你觉着这帮人躲在暗处是干嘛的?”

“不好说。”壮汉神色警惕道:“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罢了,且不管这帮魑魅魍魉有什么打算,反正也不会是冲着咱们这帮外来人来的。”素衣青年摇头道:“反正来这南庆府,我也是为了接三叔父随我去新南的,等见着人,把人接走后咱们马上离开就是了……”

听到素衣青年如此说,那贴近在他身旁护卫的壮汉也稍稍安心下来,“大人说的是,咱们把人接上后马上走人就是了。”

话毕,他与其他壮汉们紧紧跟随着素衣青年的步伐,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路道街头拐角纵深处的一幢小楼房前。

……

百米开外的道路阴影处,一帮行迹鬼祟之人在见到素衣青年一行人停在楼房门前后,惊讶地发出了交头接耳之声。

“大哥,这群人怎么到余有才家门前停下了?”

落后领头男子一个身位的青年惊讶的低语道,“该不会,这里边就有那个来余有才家里拜访的晚辈吧?看这帮人大多都是练家子……大哥……咱们人不够啊……”

那领头男子面色发沉,神色犹豫道:“这点子有些扎手……咱们先别妄动!二彪,你和小六先留下盯着这帮人的一举一动……等我们把够数的弟兄们都叫来后,再寻思下手的事!”

领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两位青年。

那被点到名的“二彪”与“小六”上前走了一步,很是干脆地应命道:

“大哥放心吧,我俩一定好好盯着这群人。”

领头人郑重点头,再度嘱咐道:“记住,我没带援手与你们汇合之前,千万别冲动!”

二彪与小六连连点头。

看他俩答应的这般痛快,领头人总算放下心来,转过身,带领着剩余的二人一齐离去了……

“大人,这屋子里没人。”

房屋门前,贴近素衣青年身旁的护卫低声提醒道。

闻言,素衣青年大感意外道:“这怎么可能呢?早在半月前我就跟三叔父定好了日子来接他,他这时候怎么会不在家等我?”

尽管感到意外与惊讶,但素衣青年并未怀疑身边护卫头领的判断,自己方才也敲过门,朝屋里打过招呼,确实没有得到回应。

更何况,自己身边这护卫头领的武艺本领有多高,他也是清楚的,似这等武艺高手,仅通过内气感应方圆四周就能很轻易的感知到附近是否有人存在的。

贴近素衣青年身旁的护卫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面色微变道:“屋里是没人,可百米之外却有两只贼鼠时刻注意着咱们的一举一动。”

素衣青年一惊:“什么意思?”

“大人还记得咱们刚到这安隆道的时候,属下禀告您暗中有人鬼祟藏匿的事吗?”

“这帮人是冲咱们来的?”

“起初属下不敢妄言,但现在我敢肯定这帮阴沟老鼠是冲着我等来的!”

稍作停顿后,精壮护卫压低声音问道:“大人,要不要属下们将那藏在暗处的两只老鼠逮出来?”

还不等素衣青年作答,一位迎面走来的中年妇女便朝他们一行人打起了招呼:“咦?你们怎么在余师傅家门口站着?是来找余师傅的吗?”

中年妇女的突然搭话,瞬间引起了那素衣青年的注意,他用眼色示意着身旁护卫稍安勿躁后,这才露出笑脸朝那妇女回话道:

“是咧,这位大婶,我确实是来这找余有才余木匠的,他人怎么不在家呀?”

中年妇女一拍脑门,可惜道:“那你们这帮小伙子来的可真不够巧,昨儿个傍晚余师傅出去了,说是要回老乡,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是不会回来了……”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啊?是要找他做家具还是敲木桩啊?你们放心,余师傅虽然没在,但我家那口子也偷学过他不少本事,这种力气活他也能干……实在不行,你们找我家那口子干这活也成呀!”

听到对方说自家三叔昨儿个傍晚离家回乡的消息后,素衣青年瞬间愣住了,至于中年妇人那后半截自我推销的话语则完全被他抛在脑后……

好在,素衣青年边上的护卫是个灵醒之人,见自家大人失神,他极为懂事地站出来,掏出块碎银子递到了那妇人手中: “多谢这位大婶告知。既然余师傅不在,咱们就只能先行告辞了。”

见有银子可拿,那中年妇女瞬间笑开了花,接连道了好几声谢后,才兴高采烈地离开。

短暂失神之后,素衣青年很快回过神来,他偏头望向一旁的护卫头领,严声下令道:“严军旺。速将那躲在暗中的两只阴沟臭虫缉拿问话,咱们第一次来这安隆道,他们就盯上了咱们,想来跟我三叔昨晚诡异离家有关系!否则,他们为何会盯上咱们?赶紧抓了人问个清楚!”

被唤作严军旺的护卫领头抱拳回应道:“属下领命!”

说罢,他点出三名手下出列,随即朝前方路口阴影处疾驰而去。

躲在暗处的二彪与小六见严军旺突然领着三号人朝二人所在方向冲来,两人就算是再傻也察觉到不对劲了,瞬时便慌了神,准备撒腿狂奔。

只可惜,他们的跑路速度比之严军旺一行人要差上太多,还没等他们跑开数十米,严军旺便如暴起雄狮般纵跃至二人上空,不待两人作出反应,严军旺双手便成爪状般凌厉袭来。

“嘭!嘭!”

两声闷响先后而至,只见那二彪与小六的胸口衣物顷刻间被严军旺抓了个粉碎,二人裸露的胸膛瞬时多出一道渗人的爪状血口。

骤然受伤,二人行动力大受阻碍,紧跟着严军旺的三名壮汉第一时间赶上,如捕食的猎豹般将两人扑倒在地。

“嗖”的一声响起,严军旺从鼓囊的腰带中抽出把寒光澄亮的细剑,直挺挺地抵在满头大汗的二彪脖领上,“好大的狗胆,竟敢私自跟踪朝廷命官!说!你们是什么人?!”

二彪正欲开口,一阵急促脚步声突地从百米外的街道上响起。

“不好,这帮阴沟臭虫的救兵们来了!”严军旺脸色瞬变,朝身旁控制住小六的三名护卫们喝道:“先撤,去保护大人!”

撂下话后,严军旺一脚横踹开二彪,纵身跃起,于半空中翻腾数个身位后,朝那素衣青年所在方位急忙赶去……

控制小六的三名护卫见到这一幕,也不敢犹豫,紧跟着严军旺这个头儿的方向跑远。

见严军旺一行人突然折返,脸上还隐隐闪过焦急之色,素衣青年面露不解道:“怎么了?没擒住人吗?”

严军旺急道:“贼多势重,属下担心他们会对大人不测,故赶来保护大人。”

素衣青年面色一变,这才发现前方路口突然聚集二三十号人。

“当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属下等护送大人离开后再谈!”

严军旺撂下话后,直接将素衣青年整个人扛在肩上,招呼起一众属下朝大路口方向撤离……

巷道之内,满脸挂彩的二彪见严军旺一行人如同长了翅膀般转眼间撤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操!”

“这竟然让他们给跑了!”

搬来救兵的领头汉黑着脸看向二彪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暴露了?”

腮帮鼓胀的小六朝地上吐了口血水,旋即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领头大哥。

明白事件经过后,那领头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深沉的眉宇间,透露着浓浓的犹豫。

见状,揉捏着腮帮止疼的小六提醒道:“姜哥,那帮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逮着我和二彪的那个家伙,绝对是了不得的武道高手!”

“对了,那人还逼问我和二彪是什么人,竟敢私自跟踪朝廷命官……”

被唤作姜哥的领头汉闻听此言后,神情一怔:“这帮人是穿官皮的?!”

二彪在一旁恨声道:“管他是不是穿官皮的,这口气我反正忍不了!”

“别冲动!”姜哥伸手拦了他一下,“这帮子人到底是什么底细,咱们回去问问余有才那老小子就明白了。”

一听姜哥提到余有才,二彪就气地面庞抽搐起来:“这狗日的余有才就是故意坑咱们!他能不知道来他家拜访的所谓晚辈的真正底细吗?事前不跟咱们说明白,他就是故意的!”

同他一样吃了瘪的小六也恨声附和道:“没错,咱们绝不能饶了这王八羔子!”

“好了!别说废话了!”

姜哥朝他二人瞪了一眼,哼道:“总之,咱们先撤回去再说!”

……

安隆道外,花巷街街口。

扛着素衣青年逃离安隆道的严军旺见后方并未有人追来,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仍被严军旺扛在肩上的素衣青年以一个极其尴尬的姿势朝对方提醒道。

“呃……是!”

严军旺忙应下声来,赶忙将肩上的大活人卸了下来。

双脚重回地面的素衣青年仍旧心有余悸,他回想起方才被严军旺抗起时狼狈的模样,顿感羞耻,异常恼火道:“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对陌生人行恶,这江南还有没有王法了?”

越说他越是来气,整个人的脸色都黑了下来:“走,咱们现在就去江南布政司衙门讨公道去!”

见自家大人气地身躯颤抖起来,严军旺便知道他是真急眼了。

熟知自家大人脾性的他清楚,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属下明白了。”应下声后,严军旺朝一旁的手下吩咐道:“去街外租辆马轿来。”

被他点到名的手下很是识趣地点头,旋即便跑开去办理租赁马轿事宜了。

知道手底下人没有这么快回来,严军旺倒也贴心,当即就走到附近的茶摊边点了一碗清茶送到了素衣青年手里。

“大人且先饮口茶,润润喉,消消气……”

严军旺轻声安慰着。

素衣青年应下,接过茶碗大口大口地喝起茶来……

“本官受不受气倒不重要,我现在就关心三叔父的安危……”

“大人放心。”严军旺安慰道:“您是有福之人,身边家眷也理应享受福泽,属下敢肯定,大人的三叔父一定不会有事的。”

素衣青年露出勉强的笑容:“但愿如此吧。”

正当二人交谈之时,一架足有三米高的马轿从路口缓缓驶来,坐在轿头之上负责赶马者,正是方才被严军旺支开的精壮护卫。

“大人,轿子来了,还请上轿吧。”

严军旺看了眼停在身前的马轿,示意素衣青年上轿。

后者点头回应,很是干脆地上了轿。

……

一炷香后,立于南庆城中地段的布政司衙门。

身穿常服的布政司右参政夏勋朝着衙门深处的公房急急跑去……

似是听到屋外的匆忙脚步声,坐在公房里边的布政使林伟诚有些好奇地推开房门,见夏勋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夏大人怎的这般着急?”

夏勋大口喘着粗气,神色古怪道:“大人,新南布政司左参政董春到咱们衙门口了!”

林伟诚大感意外道:“新南布政司左参政董春?他怎么来江南了?”

夏勋支吾道:“这……这下官也不好说,反正看他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