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翌日早上，还没等裴广进入工厂，却是被门口的保卫员叫停住了。
“裴主任，李副厂长早有叮嘱，让您来了去一趟他办公室。”
裴广神色一动，难不成警察那边已经展开了行动？
管它呢，任你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
还能吃了他不成。
“咚咚咚！”
“进来！”
推开房门，李怀德正慵懒的躺坐在沙发上，右手揉着太阳穴，阴郁的神情可以看出心情不太美丽。
见到来人，李怀德不似往日那般热情，淡淡道：“小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吗？”
裴广也不在意，随口回了句：“应该是跟我昨晚报的警有关系吧。”
李怀德缓缓直起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你能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你不觉得这次的行为有欠考虑，最起码也该跟我打声招呼吧。”
闻言，裴广当即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李怀德对整件事情了如指掌，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没把握拿下一把手的位置，无奈选择了保持现状，又或者是和杨厂长达成了某些协议。
果然，在利益面前，一切矛盾都是扯淡。
裴广抿了抿唇，直言道：“厂长，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被杨为民这种丧心病狂的人盯上了，要么不出手，要么就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有杨厂长的羽翼保护，若是不抓住这个绝佳机会，往后只会越来越被动。再说了，杨厂长倒台对您不也是一件好事，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
李怀德有点不在状况，“小裴，你跟杨为民有恩怨？这次下药其实是冲你来的？”
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错过呢，可老岳父有言在先，即使拿下杨厂长，他也登不上一把手的位置，反而会打破好不容易平衡下来的局面。
无奈之下，只好同杨厂长做了些利益交换。至于其中的因果关系，就无从得知了。
呃......
裴广略显愕然，他都已经懵圈了，这个李怀德到底知道个什么东东。
搞了半天，两人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完全是鸡同鸭讲。
于是乎，他只好把自己和杨为民的矛盾简单说了说。
他能怎么办，被这么一个工厂太子爷盯上了，总不能挨打不还手吧。
......
李怀德顿感无语，有这么个胆大妄为，蠢得像猪一样的亲戚，死对头栽得不冤。
换了他，爱死哪死哪去，更不可能把自己陷进去了。
此时，他也算是理解了裴广的心情，难怪会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
甚至还有些欣赏裴广的敢作敢为。
打蛇就得一棒子打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只是于工厂来说，影响太过恶劣，后续还有一堆头疼的问题需要解决。而且裴广这种直接跨过他报警的举动，让他有些不太开心。
他叹了口气，开口说：“小裴，下次这种事你先跟我汇报，这样我也不至于太被动了。”
闻言，裴广心里一阵吐槽。
跟你汇报？怕不是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不过他也是听出来了，李怀德没有深究的意思，便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我就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就很好嘛！”
李怀德对此很是满意，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像这种本领高超，又不太关心政治的人才，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对了，厂长，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警察那边已经出动了？”裴广好奇问道。
“昨晚就出动了，杨厂长和杨为民已经被拘留了。”
说起这个，李怀德就感觉心头萦绕着一朵乌云，挥之不散。
工厂一把手不在，上级领导专门指示，让几个副厂长暂时代为处理工作。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该！
裴广只觉大快人心，让你杨为民不可一世，以为有个厂长叔叔，就没人能收拾得你了。
现在怕不是在哭爹喊娘了吧。
的确正如他所料。
另一边，派出所拘留室里。
杨为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那哭诉，“警察同志，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我还这么年轻，呜呜呜......”
对面的陆海蹙了蹙眉，不耐道：“够了！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亏你还是个高中生，知法犯法，在这好好反省反省吧。”
说完，就拿上笔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杨为民抬起头，眼眸之中满是绝望，随后又转变为浓浓的憎恨之色。
“裴广，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的。”
那阴狠的表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无能狂怒。
......
上午九点，轧钢厂会议室里聚集了大大小小十几号领导干部。
不同以往的是，原本主位上的杨厂长变成了李怀德。
其余人等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探听其中的秘辛。
该不会是改朝换代了吧？
裴广抬头扫了眼对面的赵刚，下一刻，四目相对。
眼底充斥着各种复杂情绪。
眼下时机不对，他并没有多做理会，若无其事地搓起了手指。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众人的各种小动作，开口说：“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只为一件事，关乎到咱们的杨厂长。”
“就在昨天晚上，杨厂长以及生产部的杨为民被派出所的同志带走了。”
话音落下，现场众人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啥玩意？杨厂长被警察带走了？
人事科韩科长陡然站起身，急忙问：“李副厂长，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杨厂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作为杨厂长的坚定拥护者，一旦后台倒塌，那后果......
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一朝天子一朝臣，指不定他就被人顶替了呢。
另外几个部门领导亦是如此，争先恐后地开口询问。
而李怀德的拥护者则是大喜过望，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青云直上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