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摊贩看着这个得寸进尺的老鬼头无语至极,当小天师是普通阴差吗,什么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小事都能麻烦人家。
但他识趣地没有多嘴插言,因为他也好奇为什么鸡血石是真的还是无法托梦。
“老鬼爷爷,你是不是在鸡血石上做过什么?”
七七把玩着鸡血石,左瞧右看许久,才在缝隙中发现一抹煞气团。
“没有做过什么啊,自从买了这块破石头,我就拿回家放在床头,准备夜里给儿子托梦。”
老鬼头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对鸡血石做过什么。
“那就是摊贩叔叔,鸡血石上有血迹,这血还带着煞气,之所以没托成梦,应该是煞气作祟。”
“血迹?”
小摊贩迷糊了,这么多小商品都是进货来的,他哪会注意这些。
“哦!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是我的祭日,儿子孝顺在上面给准备了不少贡品,知道我生前喜欢吃狗肉,就备了一大盘子。”
说起狗肉,老鬼头嘴角流出了可疑的分泌物。
还别说,这次准备的狗肉是真香,比以往他吃过的所有狗肉都香,让人回味无穷。
老鬼头打算再让儿子给准备些贡品,主要是狗肉多多为善,简直香掉大牙。
“狗肉......”
七七拿着鸡血石又看了一遍,一般狗肉哪来的煞气,肯定是黑狗。
小手念了个驱煞诀,鸡血石上的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原本就色泽艳丽的石头显得格外耀眼。
“这石头真好看。”
小摊贩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刚才还看起来灰蒙蒙的没什么特点,怎么一会的功夫竟然变好看了。
想到小天师的实力,隐隐有些后悔,连小天师都喜欢的东西绝对差不了,他五张冥钞卖给老鬼头,是不是亏了。
“老鬼爷爷想让您儿子送些金元宝下来?”
“嘿嘿嘿......如果可以的话,再准备点狗肉也成,老头子不嫌多。”
老鬼头搓了搓手,提要求。
七七实在没忍住朝着老鬼头翻了个白眼,人都死了还惦记着阳间那些东西呢。
不过她没再多说,将掺杂着十年老黄牛泪水的灵泉水在老鬼头眼皮子上涂了几下,小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挥。
“好啦,老鬼爷爷可以睁开眼睛了。”
老鬼头只觉眼前一片清凉,舒爽得很,不舍得慢慢睁开眼,继而惊讶地瞪大双眼。
熟悉的村庄,熟悉的小院,还有一群熟悉的面庞。
这不是他生前的家嘛,怎么这么多人围在他家院外,七嘴八舌得讨论着什么。
接着画面一转,老鬼头的视线转移至院内,依然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他生前最喜欢乘凉的老槐树下,说着什么。
人群散开,他看到儿子儿媳带着几个孙子、孙媳妇跪在贡桌前,上面摆满了瓜果鸡鸭鱼肉类的常见贡品。
还有一盘他生前最喜欢吃的狗肉。
老鬼头眼睛一亮,难道他托梦的事儿子收到了,现在才给他准备?
突然,老鬼头魂魄一紧,视线外移,看见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老头拿着把桃木剑在贡桌旁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
他朝着天上洒了一把符纸,黄色的符纸满天飞,桃木剑在虚空中比划着,突然刺穿一张符。
老道士突地暴喝一声,将刺穿符纸的桃木剑拿到燃烧着的火盆里点燃。
老鬼头心里一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老道士不像是给自己送钱来的,怎么越看越像找茬的。
“事主所托的事已经完成,你故去的爹以后不会再来村里溜车了,因为老道已经把他的车弄报废了。”
“道长真把烧给我爹的那辆纸糊车给弄报废了?真是太感谢啦。”
老鬼头的儿子感激涕零地恨不能跟老道士磕头,总算把这事成功解决了,担着的心蓦地放松下来,满脸轻松与喜悦。
老鬼头仿若被天雷劈中,整个鬼都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
他听到了什么,那孽障费这么大劲整这么大的场面,竟然不是给他送钱来的,还妄想把他心爱的小轿车给弄报废。
孽畜!
简直是畜生不如!
老鬼头的儿子可不知道自己在阳间所做的事已经被自己在地府的老子看得一清二楚。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难,整天被村里人投诉。
说他那死去的老爹大半夜里在坟头边的路上飙车吓人,起初他还不信,以为村民想讹钱,便没理会。
可没多久接二连三地村民都跑到家里来告状,说他老爹晚上飙车扰民,说他爹跑到村里吓人,更有甚者说他爹把人家从睡梦中硬拖起来给他修那纸糊的轿车。
那人说得有板有眼的,甚至连那轿车因为当时做纸扎的师傅不注意弄坏了车灯头的小细节都说得头头是道。
老鬼头听后惊呆了,难怪他心爱的小车车灯总是不亮,原来是个残次品,真是气煞他老人家了。
老鬼头的儿子听后大惊失色,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父亲生前喜欢轿车,碍于年纪太大,眼神不好,驾照没法考,家人不放心等种种原因,这个喜好只能搁置。
在老父亲去世后,他找做纸扎的师傅专门做了辆纸糊的轿车,算是了却他老人家生前的最后一桩心愿。
原本是好事,可做纸扎的师傅做完轿车刚打算放在地上晾干,不小心被椅子绊倒在地,砸到纸扎轿车上,把车灯给弄坏了。
本想再重新做一个,可距离约定交付的时间太近,根本来不及,为此还少收了一百块钱作为赔偿。
老鬼头的儿子没有难为做纸扎的师傅,毕竟给故去的祖先烧纸钱、冰箱、洗衣机、轿车等只是图个心理安慰。
没有人会认为这些东西地下的祖宗们会真收到。
所以当村里的修车师傅找到家里来,控诉逝去的老父亲找人家修车的时候,老鬼头的儿子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
加上之前村民们反映的事,他这才重视起来。
虽然思念已故的老父亲,可真当老人家从地府里上来,整日在村外的路上飙车吓人,任谁都受不了。
于是,老鬼头的儿子花大价钱去当地知名的道观请了个道长来家里,让他帮忙作法,让老父亲在地下安息。
最主要的是别动不动就跑上面来溜达。
家人还好说,把别人吓出个好歹来,倾家荡产他都赔不起。
老道士来到老鬼头的家里左瞧右看,又让他儿子带着去坟地里看了一圈,便想出来个好办法。
老爷子不是最喜欢开着他那辆纸扎轿车出来飙车吓唬人吗,那就把他的爱车搞废,看他还怎么再作妖。
老鬼头的儿子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老道士拿着桃木剑在院子里肆意挥舞,老人子孙后辈磕头谢罪。
“小天师,我那孽畜儿子请来的道士不会真把我心爱的小车搞报废了吧?”
老鬼头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利落,神情紧张难看,心里寻摸着想办法怎么去收拾那个不孝子。
“是真的,那个道士水平虽然不算高,但弄废你一辆车还是挺轻松的。”
七七直接戳破老鬼头的幻想,事实就是这么的残酷,谁让他老人家去哪里练车不好,非得跑到阳间去吓人。
活人虽怕鬼,可也不是拿他们没办法,只要找对了人,收拾几个鬼魂还是很简单的。
“孽子!”
老鬼头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鬼市里,着急回家去看自己心爱的小车了。
“小天师,还得是您,不然我今晚这摊子是没法摆了。”
小摊贩对七七佩服得五体投地,满脸感激。
临近年关,生意正忙的时候,被老鬼头找事给掀了摊子,损失惨重,问题是生意也没法继续。
耽误半天的工夫,少赚的钱都抵得上他一个月的收入啦。
“摊贩叔叔不客气哒,以后再有这种事尽管来找我,这块鸡血石我就拿走了,这些钱你拿着,算是补偿给你的差价。”
七七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来一个银元宝递给小摊贩。
鸡血石确实是个宝贝,老鬼爷爷那里帮他解决了问题,摊贩叔叔再补偿些银钱,就算了结了这桩交易。
没有占他们的便宜,就不会牵涉到因果,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
“小天师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我都没感谢您呢,怎么好意思再收您的钱,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小天师出手的元宝,含金量自然不必多说,小摊贩心里早就激动地不行,面上却装作谦让的模样,使劲推辞。
他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过七七的法眼,不过也并没有觉得对方不对。
她真心要给,小摊贩想要,皆大欢喜。
不顾小摊贩的反对,七七硬是将银元宝塞进他的手上,然后消失在摊位前。
阎王和祖师爷等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满脸宠溺。
小家伙真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就这么喜欢鸡血石?我寝殿内多的是,想要什么就去挑。”
阎王重新将小奶包抱在怀里,笑眯着眼宠溺的看向她,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把小妹抱在怀里,放以前想都不要想,这位可是个清冷孤傲之人,对谁都保持着疏离感。
兄妹之间感情再好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亲密自然,就是不知道小妹回到天庭之后,想起来在阳间的事会不会变脸。
他,很期待。
阎王一脸坏笑,七七澄澈无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阎王哥哥,你现在的样子好像狼外婆。”
“咳咳,瞎说什么,有损本尊的威严。”
阎王面色一变,恢复清冷淡然的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给外人的感觉跟小妹以前差不多,冷淡疏离,不可接近。
“威严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小奶包一脸天真无邪,若不是知道她还年幼,阎王都怀疑小妹是故意埋汰自己的。
一行人顺着长长的街市漫无目的地闲逛,宽敞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鬼来鬼往,好不热闹。
这是七七第一次逛这么大规模的鬼市,好奇地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琳琅满目的商品数不胜数。
阴间跟阳间总归是不同的,鬼市上贩售的商品有很多极具地府特色,比如这里卖香的特别多。
阴魂对香火的味道极其敏感,异常喜欢。
吃食上没有造假之说,鬼魂有非常灵敏的嗅觉,如果在吃食里面添加有害物质或者拿劣质食材造假,地府阴律非得查到底。
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好与他们几人擦肩而过,色泽鲜美的山楂、火龙果、猕猴桃、草莓等水果包裹在金黄透明的糖浆下,显得极为诱人。
七七忍不住诱惑,小脑袋随着人家插满糖葫芦的靶子转动,那副小馋猫的模样把阎王逗乐了。
“想吃?”
“嗯嗯”
七七疯狂地点着自己的小脑袋,还记得以前在白云观日子过得清贫,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小零食之类的。
还是每次来地府,才能吃上喜欢的糖葫芦。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她早已赚到了足够的钱,可以买任何想吃的东西。
可这样的氛围,唤醒她沉睡的记忆。
“买”
阎王大手一挥,卖糖葫芦的老大爷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银元宝。
“几位有没有零钱?呵呵,我这小本买卖,没备那么多零钱,这个元宝就算把我手上整个靶子上的糖葫芦都买光还得找不少零。”
老大爷看着银元宝苦笑,他去世多年,已经没有晚辈给他烧纸钱花了。
地府生存不易,赚钱更是不容易,他就只会蘸糖葫芦这么一个手艺,哪有那么多钱找零。
“不用找了,这些糖葫芦连同靶子都给我们吧。”
阎王大手一挥,腾出一只胳膊将老大爷的糖葫芦靶子拿走了,留下老大爷一鬼在原地发呆。
“这是哪来的二傻子,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年轻人呐就是没吃过苦,这个元宝够他老头子用好多年的了,也算捡了个大便宜。”
老大爷嘴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殊不知自己的声音已经被离开的阎王听到了。